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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从朱色宫门出来的时候,弯月已挂在枝头。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夹杂着飘雪,像冰刀一般划过陆烟宁身体。她搓了搓肩膀,撑开手中的白伞。

        明泱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因为冰冷的雨雪而有丝毫减少的意思。人们头顶的伞拥簇在一起,一个连一个,没有一丝空隙,一直联结到长街的尽头,仿佛一条五彩缤纷的天幕横挂在了明泱大街之上。

        在简单的商量了下一步对策之后,陆烟宁从翠微宫出来准备回到客栈。但看着眼前拥挤的人潮,立刻想到自己上次穿过明泱街的时候被小偷偷走了整整一两银子!不由心痛重现,当即握紧了自己装着最后二十文的钱袋,并且坚定的打消了要从人潮中穿过去的想法。

        然而要想从王宫到客栈,明泱大街是必经之路,若是避开只能再绕更远的路,那太费时日了。

        正当举手无措之时,她突然想起来之前看凤都舆图时曾经看到明泱大街旁有一条小道,舆图上并未标示那条道已经废弃,而是在旁边用红色的笔写了一个「禁」字。

        而依舆图所示,这条小道是和明泱大街并行的,如能从此道通过,那与走明泱大街无异。况且此路既然被禁,必然无人拥堵,她便可以更快通过。

        于是她立刻转身向左行去,决定走旁边的小路。

        这条小道叫珠花路。

        传闻很久之前腾亭的一位王后在回宫时将一只珠花落在这条小道上。那珠花是娘家母亲给的,是王后心中最为珍爱之物。

        王后派人整日在小道上寻找,可是几个月过去始终不见踪影。左思右想觉得定是有人捡到私藏了起来,于是她下令搜查街上的所有人家,但还是什么也没搜到。

        后来,有人说那珠花上的珍珠金玉早已被街上的刁民磨成了粉,碾成了末,然后全部换成了银两花掉了。

        王后闻言大怒,下令封锁整条街,杀死了街上所有的人。

        据说那一天,整条街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人们被杀前的哭喊声、求饶声、怨恨声被永远的封印在了那些滚烫的血水中,血水浸入墙壁和土地,成为无法驱散的无辜冤魂。

        从那以后,这条街再也没有人居住,甚至路过。

        坊间常说,珠花路上有冤魂,拦着人就问:你见没见过一只红色珠花。如果你说没见过,冤魂就会立刻夺去你的性命。如果你说你见过,它们就会一直跟着你问: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直到你变得疯魔。

        不过陆烟宁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她总觉得,若世上真有能夺人性命的冤魂,早就去找仇家索命,然后安心转世了。何必非要躲在阴暗处折磨无辜路人?

        况且她后来无意得知,那位杀人的皇后后来活到了八十岁,是整个腾亭千年历史里活得最久的皇后了,而且德高望重,子孙满堂,丝毫不像是有报应的样子。

        如此可见,这世间哪有什么冤魂,即便有,也不过都是群束手无策的可怜鬼罢了。其实死了就是死了,含冤而死也好,抱撼而终也好,再深的怨念也不如人间一把刀厉害。还想找活着的人报仇雪恨?痴人说梦罢了。

        所以有冤有恨,最好趁活着的时候自己报,就算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陆烟宁边想边自我肯定的点点头,没过一会儿竟已行至一半,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

        虽然黑暗中她并不是很能看清这庞然大物的全貌,但那应该就是珠花门了。

        珠花门是后来的一位国主修建的。那位国主听说珠花王后的故事,觉得太过残忍。于是便在珠花路的中段亲自督建修筑了这座坊门。

        坊门通体黝黑,门上二楼设有一左一右两间长屋,里面供奉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神明。

        国主说这门是为了祭奠无辜受难的百姓的冤魂,也是为了警示后世子孙要爱民如子,切不可再施暴行。

        但也有人说,这座坊门实际上是一件法器。珠花路上的冤魂执念太深,不肯过孟婆桥去往冥界,终日在这里盘桓,阴气太重,把凤都城搞得乌烟瘴气,会有损国运。

        而这法器其实就是冥界之门的化身。通过它的魂魄都将被送往冥界,然后或入地狱,或转世投胎。

        所以这门其实是为了度去街上的那些冤魂。

        百姓们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毕竟别说凤都就是整个腾亭也从未有把坊门设在街巷正中间的惯例。

        仅仅这个坊门所设的位置就透着十足的诡异,更别说为什么国主祭奠死人却不设祭台不设陵庙,偏偏设这样一座坊门在此?这显然更说不通。

        陆烟宁在这珠花门前驻足停留,她仰起头观望着这件「法器」。

        黑色的大门在雨夜中显得如神魔般恐怖,两个屋子的纸窗被月光打亮,如同神魔凶狠又惊悚的双眼,让人毛骨悚然。

        陆烟宁与「它」的双眼对视,突然一阵“轰隆”声响起,闪电从千里之外飞来,如一道银鞭抽打在人间。

        雨下的更大了。

        她没有什么犹豫的扶着门墙一点一点走过去,刚穿过坊门,可她刚走出去四五步,突然停了下来,猛地一下转头,目光直直落在珠花门上屋内的两个人影上。

        她用明亮而清爽的语气大声问道:“相国大人,您跟了我一路,可是有何吩咐?”

        “动手!”

        傅衡峄声音坚定而决绝。

        霎时间,四周的废弃房屋内瞬间冲出数百举着刀的白衣侍卫,而四周屋舍上到处是拿着□□蓄势待发的□□手。

        陆烟宁一看便知傅衡峄调动的不是普通卫兵,而是泽骑和附龙营。

        泽骑和附龙营都为傅衡峄亲自建立。泽骑身着白甲,甲上刻着白泽,擅长对战。而附龙营以黑色素衣为主,潜伏于凤都的各个地方,收集信息,善于刺杀。

        如今他们同时出动,可见傅衡峄杀她之心甚坚。

        陆烟宁浅浅一笑,冲着楼上黑影说道:“相国大人,你们这么多人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呀!”

        “陆姑娘若是自己能去廷尉府自首,将弑君案讲明,那在下也不必为难姑娘。”

        傅衡峄从屋内走出,黑夜中他一身藏青华袍,袍上的银丝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白泽。

        陆烟宁莞尔一笑:“相国大人怎么还随便诬赖人呢?”

        “你教给那个侍卫的曲子和你在无极殿上弹奏的曲子是同一首,而这首曲子正是千年前训蛇人用来训蛇的。弹奏此曲可以使得蛇的情绪暴躁难耐;如果长期训练,还可以直接命令蛇进行攻击。”傅衡峄义正严词说道:“如今人证物证皆指向你就是弑君犯上的罪魁祸首,你还想抵赖吗?”

        陆烟宁耸耸肩,没有辩解也没有承认,而是道:“就算我有嫌疑,但相国大人可别忘了,是你将我带到凤都,带上无极殿引荐给众人的。在所有人眼里,相国大人你与我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我弑君犯上,那你是什么?要是我在狱中口出乱言,诬陷你才是幕后主使,那相国大人该如何自证?而一旦罪名坐实,不仅仅是我死,便是整个相国府,你整个傅家都得为我陪葬!

        “这就不劳陆姑娘费心了。”傅衡峄冷冷的说道。

        “唉…既然大人决心已定,那就没办法了。”她佯装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那数百白衣侍卫,笑问道:“你们是一个一个来啊?还是一起上呢?”

        白衣侍卫在一声令下后飞奔着冲向陆烟宁,那气势如虹,似乎要将陆烟宁砍成碎片。

        数百只刀离陆烟宁越来越近,可是她纹丝不动。

        还有十米。

        还有五米。

        刀尖畅通无阻的逼近陆烟宁。

        他们一点点接近,一米一米接近,终于离她只有一米的距离了!

        他们缓缓的举起刀,等待着最后一击。

        “杀!!!”领头的白衣侍卫发出冲锋的命令。

        胜利!胜利只有一步了!!!

        泽骑中的侍卫从十岁便开始训练,从他们拿起刀的那一刻开始,师傅教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挥刀。从顶部斜斜的向下一砍,砍得时候要用力,刀要稳。

        从他们拿起刀的那天开始,这个挥刀的动作不知道做了多少遍。

        好的武士往往当挥起刀的时候就知道了成败。

        所以当他们再一次做出这个熟悉的动作时,他们知道,胜利,胜利已经触到了刀尖。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为什么胜利明明已经触到了他们的刀尖,却可以如此轻易如月光般划过刀面,离他们而去。

        就在白衣侍卫的刀挥向陆烟宁的时候,突然从东南西北从天而降两人。一人身条细长,一身黑衣,轻轻朝着白衣侍卫飞出一剑,那剑便将陆烟宁四周的刀统统卷飞。

        另一个则是一个身高马大的壮汉。他神貌非凡,手握一柄巨斧,随手一挥,那巨斧便重重的压在泽骑的身上,叫他们起不来身。

        许畔虽然不知那黑衣人为何人,但看他身轻如燕,刀刀毙命的剑法便知道此人武功极高;至于那个壮汉………许畔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傅衡峄:“那不会是溯北庄府的大当家-----庄冀宗?”

        傅衡峄听到这个名字眉眼不由一皱。

        「淮暨三笑天下听,溯北一斧江湖平。」

        这句众人皆知的俗语说的就是当今武林两大武学世家,淮暨骆家和溯北庄府。傅衡峄虽居庙堂,从不涉江湖琐事,但对这两个顶顶有名的武学世家也是有所耳闻。

        素来了无人烟的珠花路,今日却聚集了半个江湖和半个朝廷的势力。

        这看似毫无联系的两方却在今夜被一个二十岁的女子连接了起来。

        傅衡峄看着楼下那把白色纸伞,他不知道伞下之人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但他的心情却如沉入海底的礁石。

        能集结半个江湖的势力,这个陆烟宁到底是什么人?而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身边高手如林,今晚若是杀不了她了,恐怕日后也难以伤她分毫。

        傅衡峄面色一沉,神情异常坚毅。他缓缓的举起了右手。

        他修长的手指在黑夜中如旗帜一般,很快,四周屋顶处出现了难以数清的侍卫,他们人人都拿着一个□□,□□上的箭矢齐齐对向了那把白伞的主人。

        “放箭!”傅衡峄发令。

        此时,数以千计的箭矢如流星般向五人飞去。

        “小心!”黑衣人轻叫一声,他飞身跃起,将飞来的箭一一切断,然后飞速回到陆烟宁的身边,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如护食的猛兽神情紧张的面对这将要来抢夺他食物的敌人。

        陆烟宁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进攻的身影,她知道,傅衡峄是要下狠手了。

        她转头望向庄冀宗,喊道:“二爷,还要多久?”

        庄冀宗四周看了看,回道:“只怕还得一会儿!”

        陆烟宁回顾四周,突然灵机一动,她冲着那个身材消瘦的黑色身影喊道:“迟安,给我一个连弩。”

        迟安二话不说,飞身而起,一跃而上屋顶,灵巧的身体躲过飞箭,打倒一个人,抢过他手中的连弩,立刻扔给陆烟宁。

        陆烟宁接过连弩,看着里面刚刚被填满的五只箭,对已轻功飞下的迟安,问道:“五只,够吗?”

        迟安点点头,用简短而冷静的声音回答她:“足够。”

        这时,陆烟宁右手将伞从头顶挥到身后,而左手则迅速拿起那把连弩冲着二楼的傅衡峄连连发去。

        五只箭直冲傅衡峄而来,许畔大喊不好,傅衡峄和许畔二人连忙躲开。

        然而那五只箭的威力却没有他们二人料想的大。五只箭打在长屋的外柱上,都没有插入木柱,只是轻轻碰在上面便落了下来。

        “哼,就这力度的箭,还想杀人?”许畔不屑的嘲讽道。

        可这时,傅衡峄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大喊一声“不好”

        然而话音刚落,一把剑已然落在他的肩上,另一把短刀则触到许畔的喉咙。

        许畔这才明白,陆烟宁那五只箭根本就不是为了杀他们,而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让他们在急于躲避五只利箭的同时,忽视已然悄然飞身上楼的迟安。

        好一个擒贼先擒王!

        此时,地下的白衣侍卫和屋内的箭卫见到傅衡峄和许畔被制服,都停下了进攻。

        珠花路又恢复了属于它的宁静。

        陆烟宁扔掉连弩,重新将白伞举在头顶,目光对视着傅衡峄,莞尔一笑,说道:“傅衡峄,你杀不了我的。”

        “世间的事情都很难说,陆姑娘还是不要这么自信的好。”傅衡峄说道。

        陆烟宁耸耸肩,朝着傅衡峄挥挥手,转身带着秦白和庄冀宗离去。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群身着素衣手拿带有【庄】字刀斧的人冲了进来,他们人群众多,拿着刀斧和白衣侍卫对峙起来。

        迟安看到陆烟宁已走远,面无表情的看了傅衡峄一眼,收剑飞身跃起,消失在天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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