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相国府内，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的人不吃不喝，不许任何人进去，几天来只有阿四进去过一次。

        书房外家丁们如临大敌，以为主子是因为被夺去了实权才心中郁结，茶饭不思，于是连忙去问女主人该怎么办。

        陈璧月冷着面，故作轻松的说没事，但仆从们一离开，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股恨意。

        “把许畔叫来。”她吩咐道。

        许畔来到陈璧月房内，恭敬一拜。

        自从傅衡峄不许他参与朝中事务后，他便只管些府中杂事，一来二去竟然也有半个管家的姿态了。陈璧月虽为女主人，但很多事情她不懂，便常常询问许畔，这段时间来两人亲厚不少。

        “夫人，有何事？”

        陈璧月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外面：“那个叫莫廉的到底和他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他如此魂不守舍？”

        许畔没说话，只递过去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

        陈璧月很快便明白，果然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也是，如今还能牵动他心弦的除了陆烟宁，还能有什么？

        她自嘲冷笑一声：“这次又是为什么？”

        许畔低声道：“公子不让我插手，又似乎有意隐瞒。不过，据我所知，莫廉将军被厉阳王囚禁了起来，就是为了和怀延公主做交易。”

        “怀延公主？”陈璧月皱眉：“怀延皇室被屠尽，哪里还有什么公主？”

        “看他俩话语间的意思，当初屠宫，他们并没有杀掉怀延公主。”许畔猜测道。

        陈璧月不解：“那这和陆烟宁有什么关系？

        话刚落地，陈璧月突然惊呼，瞳孔微张，不可置信的看着许畔：“难道……难道她就是……？？”

        许畔环顾四周，虚掩上门：“我没有什么实证，也只是猜测。这几天公子派附龙营四处打探当年进怀延皇宫刺杀的使团的下落，我在附龙营中的好友透露，这些人都死的七七八八不剩多少了。”

        “这也不能证明就是她？”

        许畔继续道：“夫人你想，当年刺杀使团的都是精挑细选、万里挑一的高手，这些人能够被这么轻易的杀死，可见这位一心复仇的怀延公主绝不简单。莫将军说怀延公主来到了凤都，如今这凤都，年龄相近又有此能力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陈璧月若有所思的靠在背椅上：“这么说来，倒真有可能。不过，如果她真的是怀延公主，那为什么要做萧庭的谋士呢？“

        许畔沉默了片刻，用阴冷的口气说：“腾亭从未有过女子称帝，而她扶持萧庭，到底是为了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伟业，还是…另有图谋？如果她真是怀延公主，那可真是不好说了。”

        两人对视一眼，陈璧月心领神会。

        她思索半晌后，缓缓开口：“如果她的身份被揭穿，萧庭还会留她吗？”

        “前朝公主，心怀不轨，哪一朝哪一代都没有还留着的道理，更何况现在当政的还是那么嗜杀的萧庭。”

        陈璧月的神情突然轻松，默了默，又试探的对许畔说道：“当年峄哥哥和莫廉违抗军令，擅自放走了怀延公主，若是此事被揭露，萧庭恐怕也不会放过他？”

        许畔微微一笑：“就是萧庭想拿此大做文章，帝师大人也不会允许的。”

        “夫人别忘了，公子离开凤都之前，帝师大人要求他杀了陆烟宁，如今若是有人代劳，想必帝师大人的气会消不少的。”

        陈璧月颇为欣赏的看他一眼，嘴角一弯，扯出一个极美的笑：“看来很多事情你已经想好了。”

        “一切为了公子。”许畔低头。

        ··········

        陆烟宁入宫将南溪皇帝的来意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萧庭。萧庭听后脸色极差，尤其是听到最后一个预言时，当即打碎了好几个花瓶。

        “一定得抓住此人！”她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

        随后她将一道密旨交给陆烟宁，整个腾亭所有的人、军队，部所，陆烟宁皆有调用之权，要她务必捉拿此人。

        陆烟宁拿着密旨坐在藏经阁的楼顶，迎风望向整个金碧辉煌的腾王宫。

        曾几何时，她多么想亲眼见证这皇城彻底毁灭，可如今，她却莫名其妙越陷越深，手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满心满眼都是拯救腾亭的天下。

        有那么一瞬，陆烟宁觉得自己好像傅衡峄。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在逐渐取代他，或者说，她在逐渐驱赶他，吞噬他。

        夕阳渐落，白色的月牙影影绰绰。

        自从那日从雀湖湖底出来后，陆烟宁就再没见过傅衡峄了。她突然觉得奇怪，心里思忖，除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这么坐以待毙，难不成那天从雀湖出来就病了？

        不对不对，他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病了。陆烟宁摇摇头否定了自己。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南溪国主说莫廉藏到了相国府，所以傅衡峄八成是在追查她的身份。

        想到这儿，陆烟宁不由觉得头疼。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傅衡峄。

        这时，她突然看到十七从下面经过。

        “十七！！！十七！！！“她用尽力气大喊。

        藏经阁有七层，陆烟宁的声音穿过这七层藏书，落在十七耳边。

        十七环顾四周，没发现人，又朝上看去，果然看到陆烟宁灿烂的笑容和挥动的手臂。

        她蹬蹬的跑下楼，气喘吁吁道：“你……你这…这是干什么去？”

        十七如今已是禁卫军副统帅，是庞扬的下属。萧庭不信任庞扬，将腾王宫的防备交给了十七。

        他满身金色铠甲，俨然一副将军的模样，与当初在襄梦楼初见时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出的样子截然不同。

        “厉阳王说家中宝物被家丁偷走，昨天在陛下那哭诉了许久，陛下嫌烦，便派我帮厉阳王找找。我今天带着人在凤都城里找了一圈，啥也没找到，这不，准备向陛下复命去。”他无奈说道。

        陆烟宁听了，自然知道萧蒙找的是什么宝物，心中不屑一笑。

        “全城都搜了吗？”

        十七点点头：“能搜的地方都搜了，但是像相国府、萧府这样的地方，肯定不能随便进去搜的，所以还得来宫里请旨。”

        陆烟宁差点就准备开口让他直接去相国府拿人，可她还是忍住了，只是试探的问：“最近见傅衡峄了吗？“

        十七摇摇头，然后盯着她看了半天，欲言又止的说：“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传言，说公子要合离了。”

        “合离？？”这个传言倒是让陆烟宁很意外。

        莫非他躲在家里不出来不是为了查她身份，而是在处理家事？

        可好好的，为什么要合离？

        陆烟宁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陈姑娘美貌无双，他还不满足，还要合离？”

        十七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你也不知道吗？”

        “他们家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我以为他至少会知会你一声。”

        “知会我？？我又不是他娘，他知会我干嘛？”陆烟宁觉得许久不见十七，他说得话都怪怪的。

        “你们……”他有些犹豫：“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陆烟宁惊讶：“什么在一起？你说谁？我和傅衡峄？？”

        傅衡峄要合离之事虽然只是少数人的传言，但他与一女子跳雀湖一同殉情之事却早已在凤都闹得沸沸扬扬。

        别人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但十七最清楚不过了。

        他得知此事并没有深思，只是感慨他们二人宁愿一同死也要和对方在一起。这样深刻的感情，注定与他是无关的了。为此神伤许久。

        可现在看陆烟宁这样全然无知的表情，他不由的感到困惑。

        “喂喂”陆烟宁的手在他眼前挥来挥去：“你还没说为什么？傅衡峄为什么要和陈璧月合离？那陈姑娘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十七回过神来，盯着她的面庞，淡淡的说道：“爱这种事情和够不够好没关系。”

        陆烟宁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十七的话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我说，就是他没事找事！你有时间劝劝他。”

        陆烟宁虽然不懂十七的话，但她懂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

        十七叹了口气，忍耐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你当真没察觉吗？公子他喜欢你。他之所以合离，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你。”

        陆烟宁皱眉，摆摆手：“你搞错了吧……”

        十七无奈道：“搞错？是你搞错了吧！你在襄梦楼闹得惊天动地，齐太后因此而死，你又找到了遗诏助萧庭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你将凤都搞得天翻地覆，你觉得帝师大人会轻易放过你吗？”

        “是公子！是公子替你扛下了一切。帝师大人让他杀了你，可他不肯，所以才被剥夺了所有职权，令他去悬春谷清修。他去悬春谷是为你，离开悬春谷也是为你，就连我背叛了附龙营，背叛了他，他也因为你的原因，放过了我，还让我好好保护你。”

        “难道这一切都是搞错了吗？”

        陆烟宁怔住，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半晌之后，她才支支吾吾说：“这……这也不能说明他喜欢我啊……也许这只是朋友间的帮助，就像…就像……”她苦思冥想终于想出来一个例子：”就像度王爷，他也总帮我，这不能说明他喜欢我啊！十七，还是你搞错了。“

        “度王爷？”十七冷哼一声：“那是什么喜欢？真正的喜欢是一生至此一人，就像公子喜欢你，眼中便再没有别人，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妻合离，也要不违爱你之心。可那萧度是什么？不过是眼前的忠诚罢了，背后还不是朝情慕楚，偷偷让小娼入府苟且。”

        “小娼？”陆烟宁皱眉。

        在襄梦楼待的日子里，她学到了不少青楼的事情。有些客人有龙阳之好，并不钟情于女子，而是偏爱男子，故而专门有青楼是做这种生意的，而里面的男｜妓又常被叫做小娼。

        “是，若非我今日帮厉阳王找宝物的时候查到萧府附近，看到有个小娼偷跑出来，我还真的以为那萧度真如表面上那样是个谦谦君子呢！”十七颇为气愤的说道。

        此刻陆烟宁的脑子乱成一团。

        亦敌亦友的傅衡峄居然对自己情根深种？

        万花丛中过的度王爷居然有龙阳之好？

        这些事情连同着十七的话突然一起变得晦涩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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