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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87章


傅衡峄找了陆烟宁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里,他没有一天晚上是睡好的。他总是梦到陆烟宁化作漫天飞舞的流萤,在天光渐亮时就突然消失。

        他也梦到自己拼命的去捉那些流萤,就像陆烟宁用藤蔓帐篷将它们聚集起来一样把它们留在身边,可当他将流萤牢牢握在手里,再小心翼翼的打开时却发现躺在自己手心的是一只干枯的流萤尸体。

        于是他再也不敢奢望将流萤困住。他任由它们回来又离开,只盼那微弱的美丽可以多留存一刻。

        他被一种彻彻底底的无力感包裹着,整日只能以醉酒度日。他被悬春谷逐出师门的消息传遍凤都,连同他杀死妻子、心腹的事情让他彻底沦为人们笔伐口诛的对象。

        但他却一点也不在乎。

        好像那些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唾弃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什么完全不相干的人一样。

        他只是一杯又一杯的饮酒,直到醉到不省人事,梦中又回到那个被流萤环绕的夜晚时,他才觉得自己的内心得到了一丝丝的慰藉。

        而滕王宫里发生的事情他更加漠不关心,只有听到萧庭被杀的消息时,他才微微睁开眼,默了几秒后,又重新回到一坛坛的酒香中。

        然而女帝被刺的事情却将本来逐渐趋于平静的凤都再度拉回纷乱之中。

        萧庭死在立春的前一天。

        翠微宫的侍女早起为她准备早膳的时,发现院子里那棵琉璃玉树的花叶全部砸碎在地上,大为吃惊,刚准备叫人,却发现树干的后面似乎坐着什么人。

        当她绕过粗壮的树干时,立刻吓得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躺在地上面无血色的萧庭。

        薄如蝉翼的叶片如刀一般插在她的胸口,她双眼死死瞪着,脸上却带着满意的笑容。

        女帝被杀的消息立刻传遍满宫,没有一个人知道杀人凶手,甚至没有一个人曾在当晚看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但是十七知道。

        他看过她的尸体,最致命的不是扎进胸口的叶片,而是被全部打断的筋骨。

        活生生的打断所有的筋骨,要么是心狠手辣,要么是内力极深。

        恰巧有一个人同时满足了这两点。

        阿园。

        可是阿园已经中了毒,怎么可能还活着?

        十七沉思,如果不是阿园如有神助的将毒逼了出来,要么萧度手下不止迟安和阿园两个杀手!

        无论哪一种可能,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萧度的计划没有停止!

        于是他赶快将事情告诉傅衡峄,可是醉醺醺的傅衡峄听了却只是皱眉一笑,道:“我连一个人都救不了,还救什么滕亭?”

        他自然知道他说得那个人是谁。

        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萧庭死的一周之后,太子萧正朗再一次登基。

        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情势更加艰难。

        宇文钊手握南军,挟天子以令诸侯,自立摄政皇父。朝中有反对之声的被他从上到下杀了个干净。

        整个凤都敢怒不敢言。

        三月末的一天,主管内侍问他该如何准备生辰宴,他听到生辰宴立刻来了兴趣。从前每每想起萧庭生辰时那恢弘盛大的场面,他时常嫉妒不已。如今终于登临至尊之位,连皇帝都得叫他一声爹,这生辰宴一定要比萧庭的更加宏大。

        不过与萧庭不同的是,他并不打算在无极殿内办生辰宴,而是把生辰宴的地点改在了惊雀九阁。

        不但如此,他还要求整个凤都百姓都要在他生辰这日跪在惊雀九阁里外,为他庆生。

        ·······

        生辰宴日至,整个惊雀九阁从未有过如此热闹。

        馔玉楼作为惊雀九阁的主楼,在得到宇文钊要来次庆生的指令后,立刻连夜重新布置楼内装潢,甚至连建楼时所建的立柱都打掉了几根,只为让楼内显得更加宽敞。

        宇文钊为了显示自己至高无上的帝位,将小皇帝从宫里请来惊雀阁为自己镇场。而那些本来借口推脱不去的人,如今却不得不去。

        一时间,八座阁楼里都是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而楼外则跪着无数凤都百姓。

        傅府虽然已无官职,但却仍然收到了宇文钊亲自派人送来的请柬。

        从前傅家执掌北军,他宇文家执掌南军,可谓分庭抗礼,但傅家出了傅衡峄这个天纵英才,一步登天升至相国,他宇文家被打压了不少。

        如今傅衡峄丢了相位和兵权,只是废物一个,而他则峰回路转成了摄政皇父,这一升一降让他倍感得意。

        所以他一定要让傅衡峄看到他被天下人顶礼膜拜的场面!

        但傅衡峄收到请柬,看都没看,便扔到了火炉里。

        来送请柬的内侍气的瞪圆了眼睛,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摄政王殿下的请柬,你居然敢烧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傅衡峄只是衣衫褴褛的靠在椅子上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放肆!放肆!居然敢对摄政王殿下如此不敬!你还以为你是当朝宰执吗!”内侍被他无视更是火冒三丈,挥挥手让身后的侍卫上前:“来人,殿下有令,请傅府公子去惊雀九阁赴宴。既然他不愿意去,那就给我把他绑了去!”

        几个侍卫就要上前,可傅衡峄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边喝着酒边拨弄桌上的无音琴。

        侍卫们相视点头,然后迅速抽出刀朝着傅衡峄而去。

        然而他们刚靠近他时,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剑,凌空挥舞几下,打头的两个侍卫便应声倒地。

        剩下的人包括内侍都瞬间惊呆,他们没有想到他的剑如此的快速又毫不留情。

        半晌后,他们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只听到傅衡峄低低的说道:“滚!”

        “你……你……你太放肆!”内侍结巴的斥责道:“你等着,我要………”

        “公子!”突然门外闯进一个人。

        傅衡峄微微抬头,看到是十七,他又重新将目光落回在无音琴上。

        “公子!”十七急切的说道:“陆姑娘……”

        傅衡峄听到这三个字条件反射般的迅速抬头,霍的一下站起来,完全无视内侍及几个侍卫的存在,径直大步朝十七走去,用焦急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道:“她怎么了?”

        十七喘着粗气道:“陆姑娘…陆姑娘正在惊雀九阁!”

        ·······

        流动的乐曲如五彩蝶萤般飞舞在整个馔玉阁内。

        傅衡峄赶到馔玉阁内时,终于看到殿台之上那个他无比思念的熟悉的面孔时,他走失的魂魄才总算回到他的体内。

        他呆呆的望着她。

        她一身红衣在殿台之上低头弹着,一席黑发和着曲调随风跳动着,显得那样惊艳动人,全场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连宇文钊也饶有趣味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她才是这场生辰宴的主角。

        一曲弹罢,掌声如洪。

        “本王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来本王的生辰宴。”宇文钊调笑道。

        “我来自然是来给殿下送生辰贺礼。”陆烟宁站起来双手背后笑道:“怎么样,刚刚这一曲还能入王爷的耳吗?”

        宇文钊大笑两声:“这是什么曲子?本王倒是从未听过。”

        陆烟宁低头一笑:“这是我自己写的曲子。”

        “叫什么?”

        “红衣曲”

        宇文钊看着她一袭红衣,道:“这曲子是你写给自己的?”

        陆烟宁摇摇头:“此红衣非彼红衣。”

        “哦?那是什么?”宇文钊饶有兴趣的问道。

        “《红衣曲》的红衣是说一个人被害,冤屈之血流遍满身,是谓红衣。”她的笑渐渐变得阴冷。

        宇文钊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她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道:“而我所做的《红衣曲》不是一个人的冤屈,而是七百无辜被杀的人的冤屈。”

        她一步步的走向满楼的人群。

        “嗯……准确的说……”她看着众人道:“应该是怀延七百皇室的冤屈!”

        此话一出,全场之人惊愕。

        有之前在萧庭生日宴的人认出了她,忙喊道:“果然你才是怀延公主!!”

        满楼之人恐慌万分,萧庭生辰宴的惨状他们还历历在目。

        但陆烟宁却微微一笑,一字一句的回应道:“不错,我就是怀延公主。”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她却用尽了一生。她微笑着,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来人啊,捉拿罪国公主!”有人喊道。

        侍卫们立刻从各个门冲进来。

        陆烟宁摆摆手:“你们不要怕,我不是来复仇的。”她淡然一笑:“我的仇早就报完了。”

        “你们毒杀了我的父王,我便用巨蟒咬死了你们的皇帝。你们的使团杀死了我的家人,我便用同样的方式杀了他们。”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只是有件事我必须得说明。”她正色道:“真正有罪之国不是怀延,而是你们,你们的滕亭。”

        “当年是你们觊觎怀延的铁矿,用惨无人道的手段夺下了怀延,屠尽怀延王室,你们才是真正有罪的人。”她一字一句道。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不再说话。但有大臣不服道:“大国吞并小国本就是常事,你怀延处于三国之中,左右逢源,就应该想到会有被灭的一天!”

        “施暴者无道,居然埋怨被欺凌者软弱?”她讽刺的笑道:“你就没想过,终有一天,滕亭也会变成弱者吗?“

        那人不屑一顾:“怎么可能?我滕亭泱泱大国,南北两军百万之众,怎么可能是弱者?”

        “百万之众?”陆烟宁哈哈大笑:“你回头问问摄政王大人,现在的南北两军可还有百万之众?”

        那人自然不敢质问宇文钊,于是只能闭嘴。

        “南军一部分被带入了凤都,剩余的留守边界。边界的匪盗听说南军撤离,这段时日又出来横行,可南军却脆弱到在面对匪盗时都败绩连连。现在的南军只是空有五十万人的数字,却毫无五十万人的实力。”陆烟宁道。

        “还有北军呢!”底下有人不满道。

        “北军?”陆烟宁一笑,看了一眼宇文钊道:“摄政王大人带领南军挟天子以令诸侯,你猜为什么北军没有出来阻止?”

        这句话如一道利刃直插满朝文武之心。

        直到今日,北军将领既未对宇文钊上位严厉声讨,也没有前来凤都述职朝拜,而是始终一声不吭,一副漠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俨然是有了别的心思。

        北军军心渐离,南军又孱弱不堪,如今滕亭号称的百万之众已如一盘散沙。

        陆烟宁又道:“如果此时南溪进攻滕亭,不知各位大人觉得,以滕亭这‘百万之众’能守多久呢?”

        “什么?南溪要进攻滕亭?”

        “怎么会??南溪与滕亭止戈多年,何故要再起兵戈?”

        陆烟宁从身后拿出一张战报道:“这是最新的南军密信。南军密探来报,南溪已屯兵边界,时刻准备开战!”

        她将密信抛下,众人争抢着看,看到信上内容,立刻慌乱起来。

        宇文钊跳下皇座,一把将密信夺过,快速一看,连忙叫来南军将领。将领扶在他耳边耳语一番,只见他怒目圆睁又带着惊恐和慌乱,众人便知这密信上所言八九不离十。

        “可南溪为何要在此时进攻滕亭?”有人连忙急问道。

        陆烟宁道:“因为有人送了南溪皇帝三份大礼,三份大礼后,如果南溪皇帝还不出兵,那么南溪皇室就会遭到血洗!”

        “什么!是谁这样居心叵测要害滕亭!”

        陆烟宁将萧度以及他送给南溪皇帝三份大礼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众人听后无比震惊。

        “可按你所说,既然女帝已死,这三份大礼已经送完,为什么屯积在南溪的大军还不出兵?他们在等什么?”宇文钊问道。

        “自然是等萧度在凤都发出的信号!”陆烟宁说道:“信号一起,南溪举兵北上,整个腾亭将在顷刻之间沦为战场。”

        宇文钊明显急了:“是什么信号?”

        陆烟宁却慢悠悠走下殿台,走到一圆桌坐下,这桌主桌坐着太常府府卿和宗□□府卿,以及他们的夫人。

        陆烟宁从桌上拿起他们喝了一半的酒壶,自作主张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到底是什么信号?!快说!”宇文钊催促道。

        可她并不着急,而是端着酒一一向同桌的四位敬酒。

        宇文钊急的直接走到那张桌子旁,举着剑对准她,怒道:“快说,不然就杀了你!“

        陆烟宁无趣的撇了眼那剑,举着酒懒懒的说:“萧度就在这里,是什么信号你直接问他本人不久好了。”

        众人听了这话,如惊弓之鸟,立刻环顾四周,寻找萧度。而宇文钊则是惊道:“萧度?萧度?他在哪儿?”

        “来人,给我找,从现在起谁都不许出襄梦楼一步,给我一一排查,一定要找到萧度!”宇文钊急切的下令道。

        陆烟宁摇头笑笑,又重新将酒杯填满,然后说道:“何必如此麻烦?”

        “你知道他在哪儿?!”宇文钊立刻警觉道。

        她嘴角微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众人还未回味她这句话,只见她举杯向宗□□府卿的夫人敬酒道:“你说我说得是吗,夫人?”

        一瞬间,所有人警觉的看着宗□□府卿的夫人,同桌的太常府府卿也拉着夫人连滚带爬的离开那圆桌,连宗□□府卿也不由自主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大惊失色的道:“我就说你今日怎得如此奇怪,原来你根本不是夫人!!”

        “来人!”宇文钊见状,立刻唤来侍卫。

        几百个侍卫迅速出现将圆桌围住,只留陆烟宁和‘府卿夫人’坐在里面。

        ‘府卿夫人’从容的接过陆烟宁递过去的酒,一口饮尽,然后看着陆烟宁笑道:“你总是比我想象的更厉害一点。”

        她话音刚落,脸上的皮便瞬间脱落,露出萧度的容貌来。

        “庄府举全武林的力量杀你,你居然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陆烟宁一笑:“你也很厉害。“

        萧度微笑道:“那是因为我手里的棋子远不止阿园和迟安两个。”他顿了顿,又道:“但你已经没棋了。”

        “如果你看透了对手所有的招数,那么没棋也不一定会输。”陆烟宁缓缓抬头,看着萧度,一字一句道:“不是吗,度王爷?”

        “哦…”她突然一顿,像是想起什么来,然后微笑说道:“又或是我应该称呼你为……长宜王妃?”

        长宜王妃四个字如洪水猛兽让在场的所有人惊诧而害怕。

        “宋清荷不是死了吗?!”

        “度王爷怎么会是宋清荷!”

        人们无比震惊的看着坐在圆桌上的‘萧度’,仿佛已经看到了宋清荷的鬼魂附着在上面。

        然而萧度却摇摇头:“宋清荷早就死了。当初在狱中,无数人亲眼看着她被烧死的。”

        “如果当初被烧的不是宋清荷,是萧度呢?”陆烟宁道:“十五年前,萧度不过才十五六岁,身形比成年男子瘦小,和普通的成年女子差不多。而据记载,萧度在萧燃放火前不久恰巧前来探视过被关押的宋清荷。如果在那个时候你们两个人换上对方的衣服,再施以易容术,互换了身份,那么当时被烧死的或许就不是真正的宋清荷。”

        “你这只是猜测。”萧度道。

        “所有真相的揭露都是从猜测开始的。”陆烟宁说道:“你的夫君,萧燃,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误把我当成了你,乃至他临死前也以为我是宋清荷。当时我只是猜测自己可能真的和宋清荷有几分相像,所以才被误认。再加上萧燃一直以来疯疯癫癫的,所有人也都以为他在说胡话而已?”

        “可是……如果他说得都是真的呢?”陆烟宁歪头一笑。

        “当时得知是你传递假消息给郑谳,让他误以为是萧燃的指使于是连夜带兵叛逃时,我就奇怪,为什么他们之间如此秘密的联络方式会被你获知?”陆烟宁继续道:“一开始我只是猜测,或许因为你神通广大,无意间得知的。可是郑谳是萧燃的底牌,他怎么可能随意泄露此事,你又如何能够得知?”

        “但是如果你是宋清荷就不一定了。”她说道:“萧燃有再深的秘密,就算瞒的过别人,但绝对瞒不了枕边人吧!”

        萧度没有说话,只是不屑笑笑。

        “有了这个猜测之后,我立刻回想到当初萧燃被关押,你要我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在牢房里,他对着我大骂宋清荷。我当时以为那是因为他又一次把我当成了宋清荷,可现在想来,他骂的人不是我,而是站在我身后的你!”陆烟宁说道:“你纵然披着萧度的皮,他还是感觉到了你的存在。”

        萧度沉默了许久,问道:“你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我是宋清荷的?”

        陆烟宁摇摇头:“那个时候我还很信任你呢。”

        “真正让我起疑的是十七告诉我,有两个小娼从你府里出来。”她说道:“襄梦楼时你一副对姜栀情深意切的样子怎么也难以让人相信你有断袖之癖,所以得知你招了小娼入府后,我便感觉很奇怪,于是私下去打探了这两个小娼的底细。”

        “不过你做事却是很严谨……”她边点头边说:“等我找到那两个人时他们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但可惜,你能让两个人消失,也抹去不了他们的存在。”她说道:“我走访了他们平日的主顾,发现他们并不是服务男客的小娼,而是专门服务女客的男妓。”

        “他们这样的人给钱什么不能做?”萧度道。

        陆烟宁却浅浅一笑:“或许吧,但是既然阿园当初能易容成李成义,为什么你不可能从宋清荷易容成萧度呢?”

        沉默半晌,馔玉阁内想起萧度三声鼓掌声。

        “每次我以为你能力就到这儿了,但你每次又立刻给我一个惊喜。所以我说,你总是比我想象的更厉害一点。”

        萧度瞬间变换了女声,但□□却还在她的脸上。

        “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她诡异的笑道:“我并不是用什么易容术变成萧度的。”

        “易容术是将仿若真人的软面具带在脸上,而我,则是将无数真人的脸皮剖下来,一点点黏合在我原本的脸上,组成萧度的样子。”

        “如今,我与萧度的脸早已融为一体。”

        “我就是萧度,萧度就是我。”她可怕的一笑:“当然了,我还是更喜欢我原来的名字……宋清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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