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按义父的意思，这宅子是义母的嫁妆，加上那诡异的噩梦，这湖里的那位……会不会就是当年失踪的□□母？”凌霄挠头，感觉自己像开了窍，抓到了一点点的灵光，惊呼道：“该不会这位□□母就是个兔妖吧？”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再把回顾所获的线索，重新拼凑，他就越是笃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甚至产生了一股正义的悲愤，

        “不管如何，她受了冤屈，冤有头债有主，她不应该祸害那么多人，害得义母噩梦缠身，病弱多年，还……”他看着离父和离玥欲言又止，断定道：“妖魔鬼怪，就没一个好东西。”

        离氏夫妇把他当儿子一样抚养长大，他和离玥更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这件事的背后，把他此生最在乎的人都牵扯了进来，任他平日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恼火。

        只是有些话落在不同人的耳朵里，就是不同的感受，牧青禾理解他的心情，但并不代表她就认同他。

        她敛下眼，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茶，声音也很随意：“也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坏的。”

        凌霄缺根筋似的，执拗地补充：“至少我没见过好的。”

        牧青禾寡淡的脸上罕见浮出寒气，“啪”地把茶杯放下：“你才见过几个妖？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凌霄还想张嘴，桌底下的脚被人狠狠踩了一下。

        闭嘴吧你，大聪明，不求你开窍，但你能不能别添堵？你把人家姑娘对你的一点点好感都怼没了，我还怎么推感情线？

        离玥狠狠刮了他一眼，隔空对他进行一次心领神会的批评教育。

        凌霄讪讪地底下头，默默给牧青禾续了一杯茶：“对不起呀，牧姑娘，我刚刚情绪有点激动。”

        牧青禾依旧敛着眼，没人能看见她藏在眸子里细碎的情绪，像遥远的星河，是隔着千山万水的孤独绚烂。

        她不做声，只是端起了凌霄倒的茶，和气地抿了一口。

        他是无心，她又敏感，不能全怨人家。

        牧青禾抬眼，眸中已恢复清冷，分析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按照我们现有的信息推论，聂氏是否是兔妖，这结论还有待考证，妖一旦害了人，身上就有罪孽，妖丹不可能会如此纯净。”

        “没错，在水中时，城主府底下的那些阴煞都是靠它镇压，如果它真的污浊，百年间，理应越来越强才对，”离玥转着茶杯深思道。

        妖丹就好比人心，变坏多容易呀，也就一念之间的功夫，她若想出来，大可妥协，与底下的阴煞同流合污，百年，足够她蓄势待发，破水而出，

        能坚持一尘不染，说明先前温养她的‘人’心地和思想是多么的单纯而坚定。

        在救她出来前，这妖丹上还残留这一丝意念，那声音轻柔温暖，像小时候午憩，长辈在床沿边轻声哄她入眠时，哼唱的摇篮曲，和那变成厉鬼的恶魂的疾言厉色，完全不是同一个频道，更何况人家还实打实地救了她。

        离玥接着分析道：“倘若真是先人托梦，而梦里提到的都是关于黎氏祠堂的事情，对湖底的棺椁却一字不提，思来想去，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撒谎，在掩盖什么。”

        离玥在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由于旭公子滤镜的原因，他潜意识地把黎城主给良民化了，最浅显的问题，反而被凌霄这样简单的人说了出来：

        “那就是黎城主说谎了，妖丹纯净就是最好的证明，可他嘴里的兔妖却是祸害的根源，他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拿人家妖丹当净化剂用的丑闻。”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托梦的人并非先人，而是那个女鬼呢？”

        牧青禾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涌起一阵鸡皮疙瘩，树叶窸窣，那声音恰好人钻进耳朵，开始煽动人心，湖面吹来的风刮得人后脊发凉。

        离父惊恐又无辜地说道：“可……那女鬼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我们离府祖上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杀人砍头的买卖可不敢做。”

        “离小姐刚才提醒了我，先人托梦，说的都是祠堂的事情，对湖底只字未提，反倒是女鬼先上门，说明这里有比妖丹更重要的东西，妖丹没了可以再修炼，可妖身只有一副。”

        “她从一缕残魂脱变成一个厉鬼，唯一能克制她的东西也就剩自己的骨灰，如果她的身体没有被焚化，那么妖身就是她吸纳怨气的最好容器，她不仅能卷土重来，还能复活。”

        果然，在鬼怪知识方面，女主可是专业的，就连女鬼的复活甲都揪了出来，妖身为容器的厉鬼，那可不就是装满弹药的坦克么，指哪打哪，无坚不摧，强悍如斯。

        离玥从牧青禾的分析中抽丝剥茧：“也就是说，黎氏祠堂的那具兔子骨骸是假的，真的或许就在湖底，而这个秘密，就连黎城主也不知道，最有可能掩盖这个秘密的人，会不会就是失踪的□□母？”

        众人越是分析，越觉得真相朴素迷离。即使□□母不是妖，但她也一定和兔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既不想害人，也不想害兔妖，所以只能找个风水宝地把她封印，等哪天她气消了，怨气褪去，依旧可以重头再来，

        只是她没想到黎傲天如此决绝，要赶尽杀绝，这行为恰恰给妖魂提供了庞大的怨气，造就了她的成鬼之路。

        就在众人沉思下一步的计划时，山顶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鸦雀扑翅腾飞的惊叫，原本就乌蒙蒙的天边，一片黑影遮盖，随即大地有些发抖似的震颤，就连风也跟着发狂，在山头一顿肆虐狂暴，或绿或黄的叶子不断地抛洒人间。

        “发生什么事了？”离父惊愕问，他清楚知道，自家山头并没猛兽驻扎，怎会有这帮鸟兽四散的场景？

        牧青禾神色严峻：“离小姐，牧白呢？”

        离玥转头，和一直安安静静的小陆仁大眼瞪小眼。

        离玥：人呢？牛跑了你不知道牵回来呀？

        陆仁：那牛不是你放的吗？

        离玥：你不是善后组的吗？

        陆仁：……

        牧青禾二话不说，提着剑山上，身影渐渐成了一个小点，

        “我得去帮忙，玥儿你留在家，”凌霄倏地站了起来，追着牧青禾的方向去。

        离父也动了身，叫人帮忙去了。

        离玥剥了一个橘子，含着一嘴香甜，眉眼低垂，心里想着今晚如何对付鬼门大开，女鬼上门的事情。

        “姐，你不去找呀？”陆仁已经跑出一段，又折了回来。

        “我看家！”离玥顺着凌霄叮嘱的话，心安理得地不愿挪动尊臀。

        她看了一眼神色担忧的陆仁，淡定地提醒道：“那黑莲花是什么人咱俩都清楚，说不定现在就在山上发病呢，咱俩没有主角光环，不要去添乱。”

        陆仁：“剧情里没有这一段，你咋就知道不会出事，万一你不看着，主线又偏了怎么办？万一他失控，把男主……”

        离玥一抬手，打断了他：“剧情线因我而乱，我的存在就是变数，我隐约摸出了系统的套路，只要我不出场，剧情就不会乱，他们顶多是有惊无险，就好比……”

        她思索了一下，用了个更加恰当的比如：“就好比我现在是个系统固定的木桩，主角团就是牵在我手中的风筝，现在他们明显要飞的方向不一致，我得把他们拉回来，让他们重新齐头并进地起飞。”

        “所以，我在这儿，他们就跑不了，”她又气定神闲地塞了瓣橘子进嘴里。

        看她这模样，陆仁没看出一星半点儿的运筹帷幄，反倒觉得是现代社畜上班摸鱼拖延症发作的症状：“你是不是发懒不想去？”

        离玥眼珠一转，这么明显吗？

        她这种夏天出门会‘脱水而死’的人，就喜欢待在家‘吹空调吃西瓜’。

        陆仁无情地揭穿：“按你这个说法，要想让他们齐头并进，不是应该想把风筝收回来吗？现在是主角团的方向一致，而你这个木桩却依旧钉在原地。”

        “咱儿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对付今晚的女鬼，我走了，谁来运筹大局？”离玥把自己高高捧起，可与她在线对骂过的‘小学生路人’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劣根性？

        她不就是仗着牧白不在她的任务范围内，任由他自生自灭么？

        “姐，咱不能这么缺德！”

        “哎哎哎……注意用词，”离玥手指警告。

        她现在对‘道德’、“人品”一类的词特别敏感，谁知道被系统识别了会不会就开始给她‘挂账’？

        “牧白现在还被封印着，我们不救他，万一迫不得已，他提前解封了，我们的剧情线一样被大乱，咱不能见死不救。”

        陆仁还处在变声期，失落的嗓音里仿佛还夹着稚童的纯真。

        稚童的童真和少年的热血，都是最宝贵的东西，那双恳切的热眸看得离玥心里火灼的难受。

        他继续说道：“昨晚的七杀阵，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你换位置吗？”

        这问题问得离玥一愣，脑中不禁回想起昨晚黑莲花那古怪的神情。

        “七杀阵，阵中之人对应的位置，分别代表着天上的北斗星宿，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天机、天璇、天枢，每颗星都有其特定的含义，传说他们分别代表，力量、智慧、勇气、爱情、幸福、灾祸，还有劫后重生，”

        “你原本在第六的灾祸星的位置，不管这是不是一种隐喻，但倘若昨晚的大阵一旦失败，承受反噬的人必定是灾星。”

        离玥心里一阵震颤，惭愧和感激暗潮般涌来，在她脸上浮现着无比难堪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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