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才疏学浅

　　“我才疏学浅，当不得这般赞赏。”
　　吟诗的那位并不自傲，反倒看向苏云姝，“听闻路夫人在闺中富有才名，不妨指教一二？”
　　这是冲着她来的？
　　苏云姝蹙眉。
　　她跟这人可没半点过节，好端端招惹她做什么？
　　“路夫人？”
　　见苏云姝不语，那人又催促起来。
　　李静云视线在她们二人之间来回，“路夫人，今日本就是图个热闹，没道理在你这里冷场，你若实在想不出，罚酒一杯就是了。”
　　话才说完，立刻有侍从上前斟酒。
　　苏云姝将她们眼底的戏谑看得真切，薄唇微抿。
　　少顷，她展颜一笑。
　　“诚如县主所说，我原也是想着今日是为热闹，有些话不必说，现在看来确实不得不说了。”
　　苏云姝款款起身，拈起酒杯，扫了一眼杯中漾开的涟漪。
　　“孔小姐这首诗虽也通，却并不应景。”
　　“第二句说‘绿意’，院中有绿菊不假，只是……”
　　苏云姝侃侃而谈，将方才的诗掰开揉碎，说得一文不值。
　　“苏云姝！”
　　作诗的孔家女脸色大变，一拍桌子就要起身。
　　“啪、啪、啪！”
　　拱门处响起拍手的声音，盛封询为首的一行人走了过来。
　　“路夫人见解独到，果真不负才女之名，却不知诸位是怎么一回事？”
　　盛封询说着，目光将院内扫过一圈。
　　“这样一首诗，竟也惹得你们交口称赞？”
　　“表皇兄这是说笑呢。”
　　李静云见好友面色青白交错，撑起一抹笑，“今日是为赏菊，大家本就是玩乐，又不是学堂考较，何必这么较真？”
　　“较真？”
　　两个字在盛封询口中绕过一遍，忽然笑起来。
　　“本宫听得真切，路夫人一开始可没打算说这些，难道不是你——你们催促的吗？”
　　见盛封询这般，李静云心头一颤，下意识有些慌张。
　　“表皇兄，我们只是说笑，没想到路夫人会当真的。”
　　盛封询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视线落在苏云姝身上，“你能有方才的见解，想必也有更好的诗，本宫是否有幸得见？”
　　“太子殿下抬举了，只是信口胡诌，谈不上见解。”
　　苏云姝婉言相拒。
　　见她如此，李静云更是咬牙切齿。
　　见局面有些僵，几个身份贵重些，能插上话的世家千金都上前了几步。
　　“太子殿下，本也是女儿家的玩笑，您这一开口倒叫咱们不好继续了，要是不放心，咱们这还不到最后，您不如一同入席？”
　　“好啊。”
　　盛封询好似没听出来开口的人只是客套，手一抬，身后的侍从立刻去安排。
　　没想到盛封询真的会答应，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盛封询眉头一挑，“怎么，不欢迎？”
　　“怎会，大家这是太高兴了，表皇兄快请入席。”
　　李静云先反应过来，忙不迭招呼着盛封询入座。
　　有盛封询在，满院子明显拘束不少。
　　眼见半晌没人开口，盛封询身子微微前倾了些。
　　“不是说才刚开始，这是嫌本宫碍事了？”
　　“怎会！”
　　当即有人反驳，抿了抿唇，起身道：“臣女愿抚琴一首，只是技艺不精，请太子殿下莫怪。”
　　盛封询不知可否。
　　侍从很快摆好了琴，那人拎着裙摆落座，先试了音。
　　一碰到琴，她明显放松了些，指尖一勾，清幽的琴声传入众人耳中。
　　说是技艺不精，可她显然也是下过功夫的，一首曲子下来，众人听得心旷神怡。
　　“铮——”
　　突兀地，琴弦崩断，发出刺耳的声音。
　　弹琴的人面色立刻苍白如纸，欠身赔罪，“臣女久未抚琴，手生了，并非有意失态……”
　　盛封询摆手，打断她的话。
　　“琴也搁久了，回去坐着吧。”
　　闻言，不住颤抖的人才放松下来，连声道谢。
　　有这一遭，余下的人都被下住，半天没人再敢出来。
　　“路夫人，方才作诗你便推拒了，如今可不好再推辞，不如也来弹上一曲？”
　　李静云心下不安，仍旧不忘折腾苏云姝，越过盛封询叫了苏云姝。
　　苏云姝骂了句“晦气”，面上却是得体的笑容。
　　“县主有言，我自然无有不从，那便献丑了。”
　　说罢，苏云姝起身，在古筝前落座。
　　众人视线紧随着苏云姝，想看看她是否会出丑，又或是……
　　悠扬的乐声响起，瞬间抚平众人的思绪。
　　一时间，满院子的人顾不上胡思乱想，全然被乐曲声吸引。
　　檀香袅袅中，一曲终了。
　　“好！”
　　盛封询最先回神，指尖一挑，腰间的墨玉挂坠就落在手中。
　　“路夫人这一曲可称仙乐，这枚玉佩你且收下，算是本宫应你一件事，日后可来兑现。”
　　话落，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两人之间来回。
　　苏云姝此曲确实妙极，可眼看着她得了盛封询青睐，这些人却有些不能接受。
　　“表皇兄，路夫人毕竟已为人妇，收外男的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静云头一个坐不住，生怕拦得晚了玉佩就落在苏云姝手里。
　　“外男？”
　　盛封询语带笑意，神情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径直走到苏云姝面前，“路夫人，你以为呢？”
　　苏云姝面色变了又变，恭敬道：“谢太子殿下赏赐。”
　　这话有趣，李静云说是外男之物，她却说是赏赐。
　　若是上赏，自然收得，否则岂不是脸皇帝都不能给大臣内眷赏赐了。
　　李静云看着玉佩落到苏云姝手里，气得直咬牙。
　　早知今日的风头全给了苏云姝，她该想办法拦着盛封询，不叫他来苍雪园才是。
　　“表皇兄，既然路夫人已经收下赏赐，让其他也开始吧。”
　　强压下心头对苏云姝的恨意，李静云上前两步，劝了盛封询回席。
　　转身时，李静云朝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小姐使了个颜色。
　　盛封询刚坐下，当即又有人起身说要献舞。
　　几次下来，其他人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紧张，总算有了些热闹的样子。
　　气氛看似一片祥和，李静云心里却已然盘算起来。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院中的节目上，一个侍女走到李静云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静云眸光微动，转头看向坐在末尾的蒋芸儿。
　　两人视线交错，蒋芸儿举杯，遥遥敬了李静云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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