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星辰与大海

风见望结左看看右看看，那人被厚重的马赛克遮挡，她实在不知从而下手。但琴酒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朝向马赛克抬起来，低哑的声音又冷又冰。

        “走神并不是一个好习惯，”他说，“女孩，你该学会独立了。”

        手掌里是枪，手背上是对方的手掌，风见望结看到数个大小不一的黑色靶子浮现在马赛克身上，其中一个中心点的十字准星在小幅度地放大缩小。

        啊……？这是已经瞄准了的意思吗？

        风见望结试探性地扣下扳机。

        下一个瞬间，马赛克变成了一颗金币，浮在半空中旋转。

        可以说是很厉害了。齐木空助要不把这款全息游戏的卖点转换成犯罪游戏或者探险游戏算了，怎么看都比恋爱游戏切题。说到底，他那种不懂爱的理工直男就不该——

        “啊……”下巴突然一疼，风见望结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银发杀手眯了眯眼睛面色不善，紧紧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他。

        风见望结：？？？

        不好意思啊，杀手先生。我走神了，没听清你刚刚的话，你愿意再重复一遍吗？

        说实话，铃木由美如此迅速干脆地开枪，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打量对方，金发女人脸上还残留着茫然和恍惚，明明他们之间挨得如此近，她瞳孔的焦点却落在他身后的虚无处。很凉，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掌心之下，她的手背和脸庞一样凉得像是深秋的溪水。

        并不畏惧与惊恐，还是在逞强？

        “我的好女孩，”他伸手摩挲她的耳廓，嗓音温柔地对她说，“乖乖听话，不要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风见望结：？？？

        风见望结很快就想明白了。总的来说就是她刚刚的表现不像一个刚深入黑暗的平平无奇高中生，她此时应该恐惧、发抖、流泪，歇斯底里地惊叫与拒绝。所以琴酒怀疑她的身份不简单，比如说她其实是个卧底之类的。

        为什么！这男人为什么如此敏锐，直接发现盲点？作为恋爱游戏的可攻略对象，爱情没有让他降智吗？

        面对对方充满威压的目光，风见望结只能强行打补丁，不退反进抱住琴酒，压低声音告诉他：“我要和你一起出任务。”

        没错！这就是少女の觉悟。为了心爱的男人，她可以不畏艰辛不畏险阻。宰掉一个npc而已，问题不大，格局打开。

        琴酒抚摸她的长发，并没有回答。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亲自教导她，教她格斗教她枪击，连出差都把她带在身边，教她一切可以在组织里活下去的手段。

        贝尔摩德偶尔会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她，像是掌握了她的小秘密一样。不过她想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小秘密，总不至于对方知道她是游戏玩家，是特地来攻略琴酒的吧。

        作为组织顶尖杀手，琴酒的业务十分繁忙，上午在东京进行犯罪交易，晚上就飞到纽约追杀卧底和叛徒。风见望结偶尔会跟着他一起去现场，大部分时候还是待在他那辆保时捷上等他，抱着他的风衣蜷缩在车后座睡得昏天暗地。

        没办法，铃木由美是个正常人类不是哥斯拉，体力值有限。她实在做不到像琴酒那样，在飞机上休息12小时后，完全不需要倒时差，直接生龙活虎地追踪敌人三天三夜，甚至抽空指导她的格斗以及追踪技巧。

        在此期间，她认识了几个代号成员。比如说左眼眶下纹有凤尾蝶刺青的基安蒂，那是个又美又飒的狙击手。在第一次见面，这位暴脾气的狙击手小姐就丝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琴酒，这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麻烦你解决完个人生理需求再来出任务，不要拖我们的后腿。”

        “哇哦，”风见望结小声感叹，“超帅的。”

        伏特加：……你有没有别人正在骂你的自觉。

        就算暗地里说不出好话，但她好歹也算是琴酒的人，其他人明面上都对她客客气气的。也就这位狙击手小姐如此真性情，丝毫不卖面子给琴酒，直白地质疑她的存在。很好，组织里就需要这种面对恶势力毫不妥协的勇气，挫挫琴酒的锐气。

        琴酒冷静地解释：“她今天会跟着你们一起狙击埋伏。”

        “哈？”基安蒂立马把不满的目光投向她，“这种连代号都没有的家伙吗？”

        面对狙击手小姐咄咄逼人的目光，风见望结十分虚心地低下头：“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没获得代号，但我会努力的。”

        基安蒂啧了一声，风见望结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竟然勉勉强强应了下来。“琴酒，我事先提醒你一句，要是这女人拖我后腿阻碍到我，”女人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会直接赏她一颗子弹。”

        “无所谓，”琴酒冷漠地说道，“废物也没有资格留在组织里。”

        他这回答，别说是风见望结了，连提出质疑表达不满的基安蒂都愣了一下，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向她。

        风见望结：……啊呸！你以为我想留在组织吗？

        “琴酒，你就等着后悔吧。”她气鼓鼓地背上狙/击/枪，跟着基安蒂去附近的狙/击/点待命了。

        对于铃木由美的事情基安蒂并非半点不知，关于她和琴酒的事情组织里已经风风雨雨传了百八十个不同的版本，木讷如搭档科恩都和她提过几次。她知道对方每日每夜都跟在琴酒身边，由琴酒亲自教导，但说句实话，她对这位「琴酒的恋人」并没有抱有太多期待。

        所以在看到她有模有样地架好狙/击/枪时，基安蒂倒是有些意外：“看来你也不算个草包，琴酒教你的？”

        “他说一个月内做不到300码狙击就把我宰了，”风见望结看向瞄准镜，看到目标对象上出现十字准星，“我的格斗、枪法、追踪、探取情报，全部都是他教我的。”

        “你和琴酒是什么关系？”

        “目前不是组织里在传的那种关系。”

        “嗤，琴酒可不是个好选择。”

        “我知道，我可以开枪了吗？”

        要是说组织成员脑子里还留有遵循公序良俗那一套东西，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大部分领路人都不会和自己的「徒弟」搅和在一起，掺杂上情爱只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但基安蒂懒得和她解释这么多，她也不准备插手琴酒私底下那些无聊事，点头应道：“开枪吧。”

        听到指令，风见望结干脆利落扣动扳机，高速旋转的子/弹直接嵌入目标对象的眉心。

        下一秒，男人就变成了一颗游戏金币。

        该说真不愧是琴酒教导出来的「徒弟」吗，一枪爆头这个习惯也学了个十成十。基安蒂吹了一声口哨，对对方的观感显而易见提升了几分。

        风见望结很快就收拾好枪/支，在对方察觉到狙击点前快速撤离。琴酒和伏特加已经等在了路口，跑在前方的基安蒂拎着她的衣领直接把她塞进了后车座，随后扶着车门一跃跟着挤了上来，扬起下巴朝琴酒说了一声：“任务完成，你家小猫咪做得不错。”

        风见望结：？？？

        怎么回事，游戏里的女配们都这么帅这么飒的吗，显得她特别菜诶，完全没有身为玩家该有的高光。

        琴酒看都没看她们一眼，随意应了一声：“嗯。”

        就这？

        就这？！

        记仇本人风见望结还记着他刚刚那句“无所谓”，她看了看正在老老实实开车的伏特加，又看向副驾驶座的琴酒，突然扶着椅背凑过去抓住琴酒的头发，用着纨绔调戏大闺女的语气哼笑：“都是琴酒教导得好，作为回报要不我帮你编头发吧。”

        吱——

        车轮摩擦沥青路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车辆在道路上猛地划出一道s形，她身体一歪，随着惯性往基安蒂的身上倒过去。

        手里还拽着琴酒的头发。

        这就有点尴尬了。

        面对琴酒那道几乎要宰掉她的阴狠目光，风见望结默默看向罪归祸首伏特加，率先发难：“伏特加，你这车技是怎么回事，我以后怎么敢把琴酒安心交给你。”

        这哪里能怪他，还不是你胆大妄为挑衅琴酒的举动把他给吓着了。伏特加嘴里发苦，但大哥在他旁边他也不敢造次，只能呐呐地道歉：“对不起，大哥，打滑了。”

        琴酒冷哼一声，偏头睨她，面色阴沉，一个词都能刮出三分寒风：“老老实实待着，女孩。”

        风见望结安静坐回原位，系上安全带，双手放在膝盖上，努力放空自己。

        见证一切的基安蒂微妙地觉得有点牙酸，转头看向风见望结：“琴酒对你还挺宽容的啊。”

        “这算宽容吗？”风见望结表示疑惑。

        “要是别人，就你刚刚拽他头发的举动，早就死了。”基安蒂一脸无语地说道。

        其实不是的。风见望结一脸深沉地想，她都死在琴酒的枪下十次了。

        那可是整整十次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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