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林玉

但很快林朝朝就见到了自己兄长林玉。那群修士既然醒了，自然要回去报仇。

        那时她蹲在守在门口，里面的人设了禁止好不让凡人察觉到此事，而她则负责挡住那些试图进去消遣的人。

        面前就有一个男人，无论她怎么劝都没用，叫嚷着要进去。

        林朝朝被烦得不行，抽出腰侧的剑横在男人面前，见对方似乎被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她凉凉开口：“继续往前走啊！”

        “你简直欺人太甚！”

        男人无能狂怒，大喊大叫地咒骂她。然后林玉就出现了，他也走到门口，看着挡着门的林朝朝，拱手道：“敢问仙子为何不让我等进去，里面可是发生了何事？”

        过了十一年，按照岁数对方此时也应该有二十九岁了，所以林玉和印象中有些改变，具体来说，就是气质沉稳很多，不像印象中那样透着傻气。不过还能认得出来就是了。

        但她就不一样。她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了个妙龄女子，对方一时该是认不出。

        林朝朝琢磨了一下，没在此时挑明身份，而是道：“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解决。总之，今天春风楼歇业，公子请回吧。”

        她摆出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没有收回手中的剑，持剑站立着。

        闹事的男人又骂了两句，走了。但林玉没走，对方看了眼她手中的剑，上前道：“姑娘是剑修？”

        林朝朝看着他，点头。离得近了，她发现林玉眼中有许多红血丝，似乎没有休息好。

        “不知姑娘师承何派？”似乎见她能够交流，林玉干脆就那样站在她面前，攀谈起来。

        “无剑宗。”林朝朝回答。

        林玉听见这话，眼睛亮起来，“那姑娘可认识一个叫林朝朝的女孩子，那是舍妹。”

        林朝朝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心思一转，回答道：“不认识。无剑宗弟子很多，或许我们没有见过。”

        “那在下可否知晓仙子名讳？”对方明显有些失望，却又很快笑起来，转言道。

        “我叫……叶春朝。”

        “叶姑娘。”林玉唤了一声，“在下林玉。”

        “林公子。”林朝朝点点头，算是互相认识了。

        “叶姑娘可是第一来到矮宁镇？”见她点头，林玉便接着道：“若是姑娘不介意，在下愿带姑娘去四处游玩，矮宁镇虽小却还是有几处地方值得一去。当然实在姑娘的事办完之后。”

        面对对方如此热情，林朝朝当然不会拒绝，于是笑道：“好啊！那就先谢过林公子。”

        “叶姑娘不必客气。林玉道，“在下能在此遇见姑娘，姑娘又和舍妹师出同门，也算是缘分。”

        林朝朝点点头，“林公子说的在理。不如就明日吧，明日清晨你我还在此处碰面，林公子觉得如何？”

        两人商量好，微笑告别。

        看着人走远，她才收起剑，重新靠在门上。

        林玉到底是不是单纯来交朋友的，过些日子就知道了。或许是由于叶琨的原因，她现在见到这种面上带笑，温雅有礼的人就觉得对方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哪怕这人是她哥。

        第二日，她按时赴约。林玉带她去了北边的桃花林。

        花是很好看，如果她现在不是披着马甲站在她亲哥旁边的话，她会很有心情欣赏。

        风一吹，飘荡而下的花瓣极易落赏花的人身上，看着林玉伸手拿下落到她发上的一抹粉红，林朝朝扭头望去，见对方正微笑看着她。

        她想此时自己此时的表情定然不好，大概是浑身写着“离老娘远点儿”，否则对方不会瞬间僵硬，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第三日，他们去了宁河漫步。垂柳青青，岸边有老翁垂钓，立于石桥之上远望，湖面薄雾氤氲，红木高楼隐于其中若隐若现。河边浣衣的妇女，戏水的孩童，空中飞翔的鸟雀去与隔岸袅袅的炊烟，代表着俗世人间的气息。

        “若是到了中元节，人们便会在河边放花灯为亡魂引路，虽听着吓人，但实际是很美的。那时无数散发着思念光芒的河灯顺着河流飘荡，形成一条黄色长河，在月色照耀下，尤为动人。”林玉说完，又偏头去看她，似想看看她的反应。

        林朝朝像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冷漠点头，“我有些饿了。”说完不等对方反应，掏出一颗辟谷丹塞进嘴里，抬头看见林玉欲言又止的神情，沉思片刻后，道：“你想试试吗？”

        不出所料被拒绝了。

        第三日，林玉说带她去一座很灵的寺庙。

        林朝朝走进庙宇，发现里面供的正是那个不知名姓的修仙界第一人。

        听从对方的指示上了香，回头却见那人还站在后面，像是没有祭拜的打算。

        一瞬间，她突然察觉到什么，心里陡然一紧。

        见她看过去，林玉笑着摇头，“我没有愿望要许。叶姑娘许了什么愿？”

        “许愿天下太平。”林朝朝站在原地回答。

        “修仙者果然不同，我以往来许愿都只为私欲而已。”林玉道，“我来此许了两次愿，两次都实现了。”

        两次愿，她知道第一次。七岁之前，每年林家父母都会带着儿女来祈福，林玉口中的第一个愿望，应该是祈求妹妹能康复。

        “实在愧对林公子的称赞，我方寸说谎了。”林朝朝望着他道，“其实我为的也是私欲。林公子说，我的愿望能实现吗？”

        林玉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半晌才道：“约莫不能。”

        “我还没说是什么愿望呢！”

        林玉抬头，又笑了，“若是与我有关，那就不能。”

        气氛一时沉静下来。两人相对而立，林朝朝身后是仙者的雕像，对面是林玉熟悉的面庞。

        最先开口的是林玉，他缓缓说道：“七年前，我在这里遇到了我的妻子。五年前，我又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修仙者，他受了伤，希望能借我家修养，我答应了。可随后他欲强占我的妻子，逼死了她，被发现后就试图杀人灭口。我原本也该死的，但那人说，我于他有恩，若不能偿了这因果日后会阻碍修行，因此放我一马。”林玉说着，忽又笑了，“多么可笑。他不过是知道我奈何不了他，于是想要看看我这个蝼蚁能如何挣扎，又想看看我拼尽全力仍然失败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修炼已然来不及，但入魔就简单多了。就在我许完第二个愿望后，我就遇到了他。我当然很快就实现了愿望的第一步，甚至完成得很好。而现在，最后一步也快要完成了。”

        林玉说着，身上突然浮现出一个黑影，那熟悉的黑紫色雾气，挡住了从门口照进来的光亮。

        天像是黑了一样。

        “哥……”但她一个字尚未能说完，就被人打断。

        林玉眼睛里透着温和的笑意，冲她轻轻摇头，“叶姑娘，你我前几天才认识，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不过好歹朋友一场，只要你老实呆在这里，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事。”

        话音落下，对方已经出了门，并贴心的把门关上。

        “林玉！”

        门关得死死的，即便她用上全力也打不开，想来是设了结界。

        林朝朝拔除天涟，挥出一剑。剑刃砍在门上，没能留下一丝痕迹。

        “你大爷！林玉，给老娘开门！”她气得又砍了几下，除了惊飞了一地尘土，仍是亳无作用。垂眸看一眼手中的剑，林朝朝冷笑一声，拿起剑就往脖子上凑。还没下狠手，就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叶道友，你若是死在里面，在下只好顾念着这相识之情，多杀几个给你陪葬了。”

        她握着剑往下压，划开皮肤割出一道血痕，外面却不再有任何响动。

        “……”林朝朝不信邪地继续，甚至还故意惨叫一声，也没有任何人回应。

        林玉似乎已经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林朝朝慢慢放下剑，沉默地靠着石台坐下。

        她想，大概没有人活得比她更憋屈。爱不由心，生死不由她，一生都在忙碌，到头来什么也不会留下，连被人记住都不能。她自己过得凄惨，身边人却也不得安生。

        林朝朝睁眼望着模糊一片的屋顶，“这也算作我受的苦难吗？”

        没有人回答她。

        “连你也不说话吗？”她把剑放在一旁，抱住双腿，将头埋下，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里才响起系统的声音。

        （算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你放心，下一世他会过得很好。）

        下一世。

        这种安慰人的说辞，她从来都不信。

        （我说过，我从不说假话。）

        “我也说过，让你不要窥探我内心的想法。”

        （可你不说话。）

        “那又如何？”保持一个姿势久了难免不舒服，林朝朝伸了个腰。

        （你明明说过，宁愿自说自话也不愿沉默不语的。）

        林朝朝微笑，“你比我更清楚原因不是吗？”

        那是属于被称作灾星时的林朝朝所养成的习惯。

        父亲失踪之后，家里只剩下她一个，邻里视她如蛇蝎，没有人愿意同她说话。

        可偌大的一个房间空旷得吓人，每到夜里，因为害怕，她就开始自己同自己说话，自己安慰自己。后来白日里她也会这样，于是便越发被人讨厌。

        那个村长也不是真的对她好，毕竟白来的苦力不要白不要，虽然不过五岁的娃娃，扫地喂鸡之类的杂活却还是能做的。

        “可以出去了。”

        从回忆中剥离，林朝朝立马起身拉开门。门轻易就被拉开，可出了门她却又一下愣住。

        她看不到魔气的踪迹，无法知道对方现在在哪里。

        （在你以前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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