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n次死亡①

如果有一天，一个陌生的少女堵在你的房门口，告诉你今天之内绝对、绝对不可以出门，不然你就会成为“杀人犯”，会害死很多、很多人……

        你会是什么反应？

        林旧想也没想地，一把摔上了房门。

        有病！

        这时，林旧的手机传来了“叮——”地一声提示音。他看了一眼，是公司同事催他出门参加公司酒会的消息。

        他刚准备回复对方，“砰砰砰——”的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声音又急又短。

        林旧等了一会，在确认对方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之后，只能无奈地、再次拉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自然还是那位少女。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扯了扯脖子上的令他极度不适的领带，按捺着性子开口：“这位小姐，我可能没有时间陪你玩这些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无聊游戏，如果——你是在跟你的朋友们开玩笑的话，我建议你去换个人去打扰。”

        话音刚落，林旧也懒得去管对方什么反应，作势便要往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站在门外准备关门落锁的时候……门，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林旧低头一看，一只沾满了黑灰的皮靴，卡进了门缝里。

        “……”

        林旧的眉头瞬间拧成了锁扣，他咬牙切齿地威胁道：“给你15秒的时间，你如果不愿意走的话，我不介意叫楼下保安，来‘请’你离开。”

        语罢，林旧恶狠狠地低头乜了一眼地上的那只靴子，等待着对方识相点、把腿收回去。

        谁知对方不仅没有收回自己的腿，反而往前一步、一把攥住了林旧的胳膊，轻踮双脚，将唇凑近了林旧的耳边，笑着说：

        “我可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更没有在跟你玩什么游戏。无论如何，我今天都不可能让你出门的。”

        “呵——”林旧怒极反笑，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对方的肢体接触，果断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按下了一个电话。

        就在他即将按下通话键的那一秒前，一只苍白的手，再一次像条蛇一般、缠上了林旧的手腕。

        一眨眼，那只原本还在林旧手里的手机，轻而易举地就——易了主。

        林旧抬眼，少女的一只手正按着他的，另一只手则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拎着他的手机，晃了晃，她微侧着头笑道：“有话好好说嘛，别急着报警呀！”

        声音里多了丝戏谑和嗔怪的意味。

        林旧心里微微一怔，他其实并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因为刚才随着两人的身体靠近，他隐隐闻到了对方的身上的味道——那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

        焦味？

        有哪个女人会允许自己的身上带着这种味道？

        他被这味道扰得有一丝的晃神，下意识地抬眼去看眼前这人的模样。

        这是个很漂亮的少女，半长不长的蜷曲头发，微乱地披在肩上，黑色紧身短款上衣，外搭一条卡其色工装背带裤：背带只有一条老老实实地固定在肩上，另一条则垂在身侧，露出一小节腰侧的肌肤；脚蹬一双带着铆钉的黑色皮靴。

        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品，就只有手腕上的——一只腕表。

        腕表的表带上，有着明显的、被灼烧过的痕迹，黑黢黢的，看不清本来的样子。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看到有一些细碎的“灰黑色的絮状粉尘”，从上面簌簌地、散落了下来。

        “……”

        林旧连忙皱眉与她拉开距离，生怕那些黑灰落到自己身上。

        谁知对方却完全无视了他这明晃晃显露出的嫌弃，反而踮起脚尖、欺身上前，堂而皇之地伸手抓住门框、将半个身体挤进了门和林旧之间，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叫林旧，九二年生，ab型血，父母在你17岁的时候死于一场车祸，你还有个弟弟，还在上大二。你父母生前给你和你弟弟留下了不少的产业，你目前在一家科技公司供职。你最喜欢绿色，最喜欢的食物是烤红薯……”

        林旧不由地心下一懔，他微微眯起眼睛：“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女人那双漆黑的眼睛微微转动，像是在思索着问题的答案。

        不一会儿，女人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亮光：“我还知道你从小到大、迄今为止的，唯一一次感情经历。”

        林旧挑眉，等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你曾经暗恋过你小学时期的班长，对不对？原因是她有一次期中考试成绩超过了你……2分。不过你的这份‘感情’很快就无疾而终了，因为在一个礼拜之后的小考中，你的分数比她高了17分……

        说到这里，少女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原来你从小就显露出了这种“m”的属性，喜欢这种，能碾压你的女孩子呀？”

        “……”

        “闭嘴。”

        林旧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丝毫松动，但姬袅却瞥见了他耳侧的轮廓裹上了一丝粉色，让他的喝止，少了几分气势。她暗自窃笑。

        其实林旧心里更多的，反而是诧异。

        他暗恋过小学时期的班长这件事，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

        她怎么会知道？

        女人却似乎对他的诧异并不意外，她了然地瞥了一眼林旧身后的房门，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现在，我们可以进去聊聊了吗？”

        隔了十几秒，或许更久。林旧才终于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一条通道来，说：“请进。”

        ~~~~~~~~~~~~~~

        十分钟后。

        林旧的手机，被他扔在了茶几上。手机的提示音已经关掉了，时不时地亮屏表示着，一直都有接连不断的信息进来，满是催促的意味。

        但林旧并没有去管，他只是端着一杯茶，透过纷緼而起的雾气，静静地观察着隔着长长的茶几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的女人。

        刚才在门外他没有看清，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了女人的脸色并不好，十分苍白、眼底一片青黑，神色满是疲弱……

        还有她身上的那些黑灰，衣服上还有着明显的被人从地上拖拽过的痕迹。林旧的心里，隐隐生出来一丝不安。

        此时女人的左手上，端着一杯跟他一样的茶。她轻轻啜饮着，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可以看到，从她手腕处的腕表上，有一些黑色的细小粉尘，洋洋洒洒地飘散到了地板上，沙发上。

        林旧克制着自己不去关注这些。

        “你到底是谁？”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记忆力一向都很好，但他无论在记忆力搜寻了多少遍，都没有找到任何跟面前的女人相关的记忆，他的的确确不认识眼前的人。

        “我叫姬袅。”女人侧着头笑道，“至于我的身份？预言家？先知？算命的？你挑一个符合你价值观的称呼，我都不介意的。”

        “我看着像是三岁小孩吗？”林旧冷嗤了一下，他看起来这么好骗吗？

        “那你怎么解释，我知道你小时候暗恋别人的事情呢？我还知道这件事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姬袅侧着头笑。

        这……他确实无法解释。

        林旧打算退一步：“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的目的呢？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姬袅突然放下了手中已经见底的茶杯，转而直勾勾地盯着林旧，“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阻止你今晚出门，以免你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你今晚是要去参加一场酒会？”女人微眯起眼睛，一一扫过林旧身上的行头：一丝不苟向后竖起的头发、笔挺的西装、考究的领结，有些笃定地说道。

        她走到了边柜旁，轻车熟路地拉开了边柜下方的第三个抽屉，取出了一张素底印着绛红色花的信笺。

        那是一张邀请卡，上面除了林旧的名字之外，还印着酒会的时间的地点：木樨酒店，19:00-21:30。

        林旧的眼神逐渐转冷，客厅里有那么多个柜子、那么多抽屉，但这个人却能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地找到放着邀请函的那个抽屉。

        林旧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劝你别去。”姬袅将那张信笺放在了茶几一角，还用她苍白纤细的食指在上面轻轻点了两下，说：“今晚的木樨酒店，将会发生一起特大火灾，共计造成13死27伤……

        “你的名字，也会出现在那份死亡名单上。”姬袅突然笑了，笑声里是说不出的森然意味，她用一种幽然有如鬼魅的眼神，死死盯着林旧。

        “你知道人被困在熊熊的大火里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被滚烫的浓烟灌入肺腑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亲眼看着火苗窜上你的衣角、你的肩膀、你的头发的时候，有多么令人绝望吗？”

        林旧心下一懔，他连忙抬眼，却望进了一双极为漆黑的瞳孔，黑得像是浸在森然不见一丝光亮的深井，又像是浓重得晕染不开的墨。眼底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愤。

        有那么一瞬间，林旧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对方那眼睛里的愤恨给吓到了，没来由地产生了一丝恐惧。就像是他的眼前也蹿升起漫天的火舌，和滚滚的黑烟。

        不过很快，女人就噗地一声笑了起来，她眯起眼睛，将一只手搭在了林旧的肩上，有些刻意地压低嗓音：“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乖乖听我的话，不要出门。”

        这姿态……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吓唬小孩。

        林旧挑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为什么不去阻止那场火灾？而仅仅只是来阻止我去现场？除非……除非我就是那个造成火灾的罪魁祸首？”

        “bingo，答对了。”姬袅笑着打了一个响指，她看着林旧，“我来找你，那还真的就是因为你就是这场火灾的起因，不然还能因为什么？难不成还是因为……

        “你是什么天选之人、龙王之子、救世之主？你是宇宙的未来？世界的希望？不救你，我们这个星球就没有未来？”说到这里，姬袅笑得更夸张了……

        林旧拧着眉头看向笑得花枝乱颤的姬袅，很快就提取出了这段嘲讽里的中心思想：“你是说我今晚会去杀人放火？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这话一说出口，林旧自己都笑了，他？杀人放火？怎么可能！

        “人心这个东西，瞬息万变的，谁知道呢？你现在还是个好人，说不定今晚就突然遭遇重大打击，心理变态了呢？”姬袅摇摇头，叹了口气“再说了，好人又没有有关部门颁发的证明，空口白牙的，你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啊？谁信呐……”

        “人啊，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是做得出来的。”姬袅笑意盈盈地下了结论。

        “？？？”

        林旧被气笑了，照她这种说法，他这心理变态的速度都快赶上第三宇宙速度了，快得都能直接飞出太阳系了？

        想了想，他还是对她的观点表示了一定的赞同：“你说得对，好人坏人确实没有写在人脸上，你不是我，自然无法分辨我是好是坏，就像我也无法分辨你的来意是善是恶，这是一样的道理。”

        “我的来意？”姬袅瞪大了眼睛，“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我就是来阻止你去参加那场酒会的。”

        就在这时，像是为了佐证姬袅的这番话，好巧不巧地、林旧的手机响了起来。

        二人齐齐看向放在茶几上的那只黑色外壳、屏幕上闪着亮光的手机。

        “我接个电话。”林旧拾起桌子上的手机，转身便走进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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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着林旧离开，姬袅也从腿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同一个品牌，不同颜色的手机，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条未读信息。

        是一个备注为“z”的人，对方在六分钟前发来了一条消息，只有四个字：搞定了吗？

        姬袅键入了三个字：放心吧。

        在按下发送键之后，她用食指轻轻向内一挑，手机听话地绕着她的手指打了个漂亮的旋儿，然后轻巧地滑进了她腿侧的口袋里。

        端起茶几上的茶水一仰而尽，冲着洗手间门的方向扯了扯嘴角，小声的说道：“我还没遇到过有我搞不定的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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