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梦

第8章  梦

乔嫣今天晚上没有晚自习，于是下了班以后就去和谌筠贺享受了难得的二人世界，直到乔檬和谌煜晚自习结束都还没有回家。

偏偏就今天，乔檬有事要问乔嫣，盯着门望眼欲穿。

“他们今天还回不回来了，给他们打电话结果没一个人接。”

那个课间，谌煜和齐骥被语文老师叫去办公室喝茶了，所以他并不知道江柳依的事情，只觉得乔檬很怪异，在心中又为她“脑子坏了”的猜测添了一笔。

“他们是合法夫妻，也没有和别人出去约会，就算夜不归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你干嘛去打扰他们？他们感情和睦不好吗？你难道希望他们对对方没兴趣了然后离婚？”

乔檬直接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我是有事要问我妈。”

乔檬其实是有点心虚的，因为她真的有过这个想法的，她当时面对大谌煜的第一反应是带着她妈逃跑。逃避虽然可耻但确实有用，这绝对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掐死在摇篮里。

不过这个馊主意，闪进了乔檬的脑子以后很快就被她深埋了起来，所以谌煜并不知道，否则的话他真的会断定她一定有那么点大病。

“你能有什么急事？我不管你了，我去洗澡了。”

谌煜不知道乔檬要问什么，所以他不理解；大谌煜整个下午都在乔檬身边，他知道她要问什么，但同样不理解，他对着乔檬说：“你为什么非要今天问，明天不一样吗？你和她说你乔嫣今天没回家，她要怪你那是她的问题。”“你不懂，这样可能会让依依觉得我对她的事不重视或者我也不站在她那边，你又不是不知道，下晚自习的时候她还特意跑来再叮嘱了我一遍。”

“如果你真的想维系和她脆弱的友谊，这件事你应该少参与。”

“我们才不脆弱，我和江柳依的关系就像你和齐骥，你们之间的兄弟情很塑料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们现在是很好，但以后也可以很塑料。人是会变的，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是可以绝对信任的。”

“付禹琛难道也不是能让你绝对信任的人吗？你这话让他听到了他肯定会很伤心的。”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而我活到现在，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判断都是没有错的。”

“那是因为你创业未半而中道被我拉过来了，等你回去以后，你再过个几年，你就会知道现在的你有多离谱了。”

那个时候他的所有负面性格几乎全都会被付禹琛调理好，他就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充满着爱与和平的。

乔檬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之间会有那么多误会了，就是因为这个人多疑且自负，活该他之后追妻火葬场，需要再过半本书才能和付禹琛走向happy  ending。

*

将近午夜十二点，这对忘崽夫妇姗姗来迟，乔檬等不及他们换鞋，直接把人堵在了玄关。

“怎么了？就跟十年没见过我似的。”

谌煜哼哼道：“你们要是再不回来，她就要把这扇门给盯穿了。”

乔檬没有理会谌煜的阴阳怪气，她对乔嫣开门见山地说：“妈妈，你觉得高二下学期转考表演系还来得及吗？”

在场的三个人都以为是她想转艺考。

谌筠贺微微皱了皱眉，很显然是不太赞同，但他看到乔嫣脸色如常，知道乔嫣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谌煜倒是比较直率地直接把话说了出来，“你想进娱乐圈？你不能进去，那个圈子乌烟瘴气不适合你。”

“不是我，是依依，而且她也不是要进娱乐圈，她是想当演员学表演。”

“这有什么区别吗？当演员不是进娱乐圈的一种方式吗？”

“当然有区别，这因果关系不一样。而且依依想转艺考最主要还是觉得她能考一个更好的学校，进娱乐圈、赚钱那都是之后的事情。”

谌煜依然不觉得这有哪里不一样，不过因为听到想转去考表演的人不是乔檬，他便没有再继续和她辩驳下去，“江柳依的事情我就管不着了。”

“谁也没让你管。”

刚刚谈话间，乔嫣已经从玄关走进了客厅，这会儿正往沙发方向走。乔檬追过去又问了一遍，“妈妈，你觉得她可以吗？我们学校支持学生从文化班转到艺考班吗？”

“现在转艺考来得及，学校当然会支持。这个礼拜六下午的学校组织的家长讲座，就是说这个事情。”

这是致远的传统，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结束后的第一个礼拜六，校方会在大礼堂开展一场家长讲座，班主任会通知一些她认为可以加一条赛道的学生的家长去参加。

“江柳依的形象不错，成绩又一直保持在430左右，你们陶老师的名单里应该是有她的。不过我觉得，她的父母让她走这条路的可能性不大，我也不建议她走。”“啊？为什么？”乔檬不解，“依依还以为你会同意她转去考表演，陶老师不会同意。妈妈，你也觉得她走这条路未来风险太大吗？”

“我们不谈未来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只谈现在能看见的现实问题。小乔，现在转去走艺考的话需要多花的钱七七八八加起来将近10万，这个钱对于大部分普通家庭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丢出去了，却一点回音都没有。你要知道，表演类的录取率并不高。我只能说，江柳依的爸妈同意这件事的几率不大。”

“但是我们学校的艺考成功率很高呀。”

“再高也不是百分之百对吧？没有人能保证她百分百能考上。”

乔檬默然。

“那……那如果钱的问题不是问题，你觉得她能走吗？”

“如果只考虑有没有机会考一个更好的大学的情况下，这当然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又不是走了艺术就不能走文化。如果艺术分不理想，最后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还可以填报普通大学。如果你的成绩和江柳依差不多，你又不想出国的话，我早就安排你转国标舞艺考了。其实现在如果你想转国标舞我也会支持你，就是你可能得减肥了，舞蹈学院对体重的要求很高。”

乔檬有些意外，“啊？原来你还想过这个？你怎么从来都没和我说过？”

“这些事，你和阿煜还没上高中的时候，我和你爸爸就讨论过了。没有和你们事先说过是因为我们不想让你们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退路多，对待学习的态度就变得很随意。”

话说到这里，乔嫣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乔檬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明天直接把你的原话告诉她。”

乔嫣笑笑，“可以。好了，现在也很晚了，你早点去睡觉吧。”*

深夜，乔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你怎么还不睡，明天早上不上课了？”

乔檬撩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你怎么进来了，说好了美少女的房间你一个成年男人是不能随便进的，做鬼也要有点边界感好吗！”

没有门墙可以拦住一只鬼，大谌煜不仅能日行千里，还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换句话说，如果他要是非要跟着乔檬，乔檬就是坐飞机也甩不掉他。

这让乔檬觉得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她的隐私权受到了极大的侵害。

于是她向大谌煜提出来，当她走进自己的房门并把房间的门关上以后，他就不能再穿过门跟着她了。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大谌煜同意了，所以夜里的时候他一般会跑去客厅坐一晚。“我是从窗户进来的。”

“……”

和她玩文字游戏是吧！

“那再加上，从窗户也不可以！从墙也不可以！”

大谌煜说：“我觉得合理，但明天生效。你还没回答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你不会还在想江柳依的事情吧？”

大谌煜猜对了，她就是因为江柳依睡不着觉。

“我就是在想，依依会怎么理解我妈妈的话。我怕她觉得我妈妈是完全支持她的，然后因此更加坚定她的决心，我是不是应该直接和她说我妈妈其实也不赞同这件事。”

“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你少参与讨论。你妈妈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她又不蠢她能听得懂，至于她怎么理解那是她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我这才不是瞎操心，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是我很重要的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你能怎么样呢？你觉得她的想法不靠谱，那你的意见能左右她的决定吗？”

乔檬：“……”

她不能。

她不仅不能，还不敢就这么大刺啦啦的和她站在对立面。

“乔檬，她根本不在乎也不需要你的意见，她现在只需要能说服她父母的人。你没那么重要，甚至于你妈的意见也没那么重要。”

“其实我不是不赞同她转演员，我是不赞同她现在过于执着的心态，她说钱不是问题，但钱怎么能不是问题呢，我怕她最后走弯路。”

江柳依说自己休学打工也要考演员的样子历历在目。虽然说这十有八九只是她冲动的口嗨，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怀疑她是受什么刺激了，也有可能是她认识了什么人，和她说了什么话，否则的话她不可能突然一下变得这么激进。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直觉她不会和我说。真奇怪啊，我们明明每天都在一起，但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天我一定要去问清楚，我会告诉她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会笑话她，也不会批判她。”

大谌煜问她：“那知道原因以后呢？你是会开始鼎力支持她吗？到时候她的父母可能会对你有很大的意见。”

“嗯……我会先尝试化解掉她的执念，至少打消掉她因为这个去铤而走险的想法。”

大谌煜轻笑一声，他在笑乔檬天真，“乔檬，你可以去试试，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一个心比天高的人。”

心比天高可以是褒义词也可以是贬义词，他为什么这么评价江柳依？

之前他还说他们之间的友情脆弱……

乔檬忽然意识到大谌煜早就经历过这些，他肯定是知道什么，他可以是她通晓未来的金手指啊！

虽然现在的她会一定程度上改变未来，但江柳依应该不会被她的蝴蝶扇到，她的高考与工作又没有被卷入到男主角们的故事里。

所以如果在大谌煜的世界里，她成功考上了帝都电影学院，那么这次肯定也能。

她正想仔细问一下大谌煜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只鬼已经头也不回的飘出去了。

他可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半点都不在乎她的意愿。而她又不能大声把他喊回来。

乔檬：“……果然还是一个人，狗起来还是同一款。”

乔檬只能含恨而睡。*

乔檬久违地做了一个梦，不过这次，她不知道这是一个梦。

她以为自己真的来到了一个灯红酒绿惹人醉的酒吧。她穿过人群径自冲上了二楼，七绕八绕着走了一段仿佛迷宫一般的走廊后，杀气腾腾地冲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里，一群男人、女人嬉笑着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江柳依也在这其中，但很明显，这个局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连句有营养的话都插不上。

她只是身旁一个男人的点心。

乔檬就是来抓她的，但江柳依一点都不想跟她走。

“乔檬，你是不是有病，你放开我！”

身边的男人调笑道：“呦，乔小姐，不喝两杯你就想随便带走我的人？哪有这样的规矩？”他一边说，一边给躲在角落里的保镖使眼色，让他们把门堵住。

乔檬既然敢只身一人闯进来，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她二话不说开了一瓶新酒全部喝掉，随后把酒瓶往地上一摔——

她随便捡了一块就往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这样我能把我的朋友带走吗？”

乔檬听到周围有人在问：“……这女神经病谁啊？”

“她啊，得罪了大人物，现在好像确实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恶人怕不要命的，那男人只是想留她下来吃点豆腐，不想搞出人命——不管是谁的命——于是甩甩手，“滚滚滚，他妈的真晦气，你们都看见了，是她自己脑子有病，到时候谌总问起来，不要说我的不是。”“黄导，我真的——”

“滚出去没听到吗？！”

事情搞成这样，江柳依就是不想走也留不下来。

“乔檬，你他妈有病吧？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钻进这个局吗？”

“你才有病！你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吗？！你不知道那个畜生的喜好吗？！你这是在找死你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再这样下去，我就和死也没有两样了！”江柳依歇斯底里道，“你难道不知道我花了多少代价才走到今天的吗？！现在00花都冒头了，而我还在被封杀，不抓紧这个机会我就没有机会了！”

“你没听到他说了谁吗？你真以为你能钻进这个局是你自己创造的机会吗？我不拉你出来，你就是在被别人白玩！”乔檬哽咽道，“难道你知道这可能是局，这样你还要来吗？”

“我当然知道，我他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我也没办法放弃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希望啊！”

江柳依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冷静，她冷笑着看着乔檬。

“乔檬，你就是用这句话来骗我的，骗了我这么久。但事实是什么？”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重要的朋友，你就不会在之前能帮助我的时候不帮我，现在又想都不想就选择付禹琛，害得我也被连累。乔檬，你算什么朋友？我为你做了多少，而你对我做了什么？”

乔檬知道江柳依对自己的误会太深，“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也没有不帮你，我是没办法，而且，而且他……依依，我真的……”

江柳依根本不想听她再说话，她恨恨地说道，“乔檬，我之前说错了，付禹琛不是祸害你才是！你去死吧，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就该去死。你去死吧！”

乔檬泪如雨下，她看着江柳依说道：“依依，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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