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成年往事

第39章  成年往事

女孩子的月事不是那么准并非什么稀奇事，所以乔檬唇色煞白地说自己痛经得厉害，付禹琛一刻也没有过怀疑。第一节课课间，他还打了一小瓶温热的水送到校医室。

但付禹琛并没有看见乔檬，于是便问校医：“老师，请问之前第一节课来这里的女生已经走了吗？”

校医很是纳闷地说：“第一节课没有人来过呀。”

这令付禹琛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没想过乔檬也许是逃课了，还以为她是出什么事了。

付禹琛即刻打电话给乔檬，对方正在通话中；他又打电话给谌煜，结果谌煜也在占线中。——或许他们两个正在通话。

这个猜测让他的心微微放下一些。

在付禹琛再次把电话拨过去之前，谌煜先给他回了电话，“我刚给她打完电话，她说第四节课之前回来。我现在就去堵她。”

“她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

不过到这里，付禹琛还只是松了一口气。他没办法把完整的心思放在学习上，甚至还坐到了谌煜的位置上，时不时地往窗外瞟去。

付禹琛难得心不在焉，任课老师不想说他，但总忍不住看他。这让临时和他成为同桌的江柳依受不了，对他说道：“你别看了，在这里你看不到的，柠檬又不是傻子，逃课还走正大门，她肯定是从逃课角翻出去的。”

付禹琛“啧”了一声。

他都忘记了学校还有逃课角这一事。

到了上午第三节课快结束的时候，谌煜总算是有好消息传来，他逮到乔檬了。至此，他才彻底地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

过了没几分钟，他就听到江柳依传来噩耗，“完了，柠檬和阿煜被地中海抓了个正着，已经在办公室里批斗了。”

江柳依没有细说批斗的内容是什么，付禹琛自然以为刘庆洪只是追究他们逃课的事，于是还说：“让她长长记性也不错，这样她以后就不敢逃课了。”

“什么呀，是地中海非说柠檬和阿煜疑似早恋。我就说之前应该去和柠檬说一下，让她在学校里和阿煜有点边界感，你看，这下出事了吧！”

“……什么？”

付禹琛这个消息都还没有消化完，江柳依立马又连续炸出了两个消息。

“啊，完了，阿煜因为这事要和地中海打起来了。”

“等等，这怎么还有高皓的事？”江柳依对着手机屏幕爆粗口，“高皓真是放他妈的狗屁，柠檬怎么可能是为了和他约会才逃课的！柠檬要是谈恋爱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柠檬最讨厌的就是海王了！”

江柳依忘了自己在上课，情绪过于激愤，这导致她被老师叫去教室后面罚站。她一走，付禹琛就仿佛被人拔断了网线，彻底与外界失去了信息的连接，等到他中午去食堂吃饭，通过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他的网线才堪堪连上。

*

乔檬人在江湖，她的八卦都快成一部连续剧了，常听常新。

“你听说乔檬的事了吗？”

“哦，我知道，不就是她和谌煜逃课早恋被地中海抓到了吗。”话题的发起者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她早恋对象是谁吗？”

“啊？不是他们和对方早恋吗？我听说艺考班那个老师去办公室的时候脸色非常凝重。虽然我觉得这没什么，但家长估计接受不了，我估计他们有一个要被送出国了。”

“你消息落伍了，是高皓，和高皓谈恋爱，就是高一那个痞帅的体育生，上次我给你看过照片，185、虎牙、8块腹肌的那个。”

“啊？他们都和高皓谈恋爱？”

“你可真敢想！”她送了一个白眼给她，“当然是乔檬和高皓谈，她就是出去和高皓约会的，谌煜是去抓他们的。”

“不是吧，乔檬就是和谌煜谈，不然为什么要让她转班？高皓是体育生，乔檬要是和他谈没必要转啊！”

“啊？她要转班啊，你听谁说的，我的信息可是高皓亲口说的。”

“乔檬亲口说的，她不愿意，闹得很大声，最后摔门走了，办公室旁边教室里上课的都听到了。后来谌煜好像去追她了吧，但好像到下课都没找到。”

“难道转班是因为……付禹琛！”

“什么呀，付禹琛都是老黄历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是啊不是，我刚刚才发现我们前面那桌坐的人是付禹琛，完了，他肯定听到了，要不然不会抬头看我。他是乔檬、谌煜的同班同学，万一他告诉谌煜，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两人的背后升起一阵恶寒，她们端起餐盘坐到了付禹琛很难看见的地方。

不过她们的人虽然可以走远，但说出来的话却已经尽数泼进了付禹琛的脑中，让他食不下咽。付禹琛知道乔檬如果真的要转班肯定是出于其他原因，然而不管真相如何，吃瓜群众都已经选择去相信最有喜剧色彩的那一个原因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谌煜，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已经听到三个版本了。”付禹琛又给谌煜打去了一个电话，把自己听到的三个版本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他听。

电话的那边，谌煜咬牙切齿地回他：“高皓那个小兔崽子，我回头再找他算帐，但现在我没空管他，也没空理你，我要处理一些家务事。乔檬我已经找到了，她和自己亲爸待在一起，你别管了，和你没关系。”

“……亲爸？她亲爸怎么会突然出现？”

付禹琛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只得到了电话断线的“嘟嘟”声。

*

一方面谌煜不想回答付禹琛这个问题，另一方面他也根本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要问付禹琛问谌煜是什么时候知道乔檬和她的亲生父亲一起离开去肯德基的，他到是可以回答——一开始就知道了。

乔檬和她亲爸爸在学校门口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和乔嫣怎么可能听不到风声。所以，乔檬自以为成功的“离家出走”其实早就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被宣告失败了，她能和自己的亲爸去吃肯德基，还是乔嫣许可之后的结果。

今天的乔嫣总是在做一些谌煜看不懂的决定，他问乔嫣：“大乔，你真的要给小乔转班吗？”

“对，我知道她不想去一班，但我并不是一定要让她转去一班，我只想让她进别的平行班。”

显然，乔嫣深谙鲁迅先生口中的“开窗拆屋顶理论”。“……大乔，你一点都不担心小乔因为和你赌气就和他一走了之吗？”

乔嫣根本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我养了她十几年，这点信心都没有，那我这个妈妈做得也太可悲了吧。”

“可你们不是刚刚才吵过架吗？小乔有的时候也容易做出一些很幼稚的举动。”

说来说去，谌煜就是怕乔檬奔着自己的亲爹去，然后一去不复返。

“她的亲生父亲都主动找上门来了，如果不让他们自己接触一下，乔檬就可能会对他心存幻想，久了就会变成执念，”乔嫣说，“我不能让她形成这个执念，要不然她看李斌就会带上厚厚的滤镜。我如果什么都不干预，让她自己接触几天，她反而会清醒地认识到李斌是什么样的人了。”

“……那他是个怎样的人呢？”“你也去见见不就知道了吗？走吧，跟在他们后面，偷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虽然不道德，但十分直观。”

于是，他们两个还跟进了肯德基。

*

多亏了肯德基有两个门——一个是直接进去的正大门，另一个是连接商场的侧面。谌煜和乔嫣从侧门进去，然后直接用钞能力得到了乔檬背后的位置。

李斌让谌煜非常失望，无关外貌、财力以及社会地位，主要是内涵，他以为他能看到一个和谌筠贺势均力敌的男人。

谌煜听了半晌，心情复杂地对乔嫣说：“我相信他年轻的时候像梁朝伟。”

乔嫣承认她是一个颜控，但她也还没有昏头到只要脸好，什么就都好的地步。

“我确实恨他，但我也不能污蔑他，他年轻的的时候不是这样。他的确有才华，他其实作词作曲很厉害。他现在，真是越来越像他爸妈了。”

这么多年过去，乔嫣对她的前公婆依然饱有满腹怨言，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儿媳妇看待，只把她当作一种倒贴过来的私有资源。

他们是压垮乔嫣这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因为他们，乔嫣才会毅然决然地抱着乔檬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

乔嫣和李斌的故事总结起来其实挺简单的——娇养长大的非典型乖乖女和非典型混混之间的爱情故事。

乔嫣之所以会在年轻的时候喜欢李斌这样的男人，是因为他和她生平见过的男人全都不一样。

乔檬的哥哥自小就是一个非常符合刻板印象的标准理工男，乔檬的父亲是一个儒雅随和的男人，而他会带回家的学生，各个也都是稳重、知性人。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足够平稳。

乔嫣那时候想，她才不要一辈子过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她要活就要活的多姿多彩。

李斌似乎就是能给她带去这样生活的人，他够张狂、有野性，跟在他身边好像永远都会有新鲜的刺激。他还有理想、抱负，从不市侩，不慕名利。

乔嫣最喜欢的就是坐在他的摩托车后面，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

乔嫣不顾乔家所有人的反对，一意孤行，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她选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大学，变相与他私奔，晚上她就去酒吧唱歌赚钱，白天去上学，虽然日子很苦，但她就觉得很快乐。

因为她那时觉得，有情饮水饱，就算是洗衣做饭她都是快乐的。

年轻的少女当然可以永远追求刺激，但日子终究是会回归财米油盐酱醋茶的。然而可惜的是，乔嫣明白这个道理时，她已经快要临盆了。

——她自己还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孩子，结果立马就要生一个孩子了；这眼看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呱呱落地了，她和李斌没有一个人有固定的生活来源。

驻唱的工作早就丢掉了，没人会要一个孕妇上台表演。而李斌酒吧保安的工作也因为打架被辞退了，而创作方面他又受不了别人对他进行干预，最终颗粒无收。

从前乔嫣爱他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义气模样，现在恨他根本不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只在乎所谓的兄弟情谊。从前乔嫣爱他不市侩不庸俗，现在乔嫣恨他根本就不知道为生活考虑。从前乔嫣爱他有理想、有抱负，现在乔嫣恨他好高骛远。

乔嫣终于爆发了，她和李斌吵了好几次，但每次都只能草草收场。

乔檬出生的那天，乔嫣非常想家。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看着隔壁床的妈妈给女儿削苹果悄悄地流眼泪。

她自己的父母远在华海市，李斌的父母知道她生了一个女儿连看都没来看一眼。而李斌，他最近不知道老是在忙些什么，总是一连好几天不见人影，问他在干什么他也不说。

再后来，李斌就真的失踪了，连李父李母也不知道了他的去向。

*

李父李母除了李斌还有一个儿子叫李桦，比李斌小两岁，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

李桦为人木讷老实，其实想要找媳妇不是难事，但李父李母因为有过一个不要钱还愿意打到贴的大儿媳，就也想找一个这样的二儿媳。

他们发现找不到以后，就把主意又打到了乔嫣身上，反正自己大儿子已经失踪了，要是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的二儿子。

是李桦把乔嫣和乔檬一起给放走了，他让乔嫣回去找自己的爸妈，不要再等他哥哥了。

李斌失踪以后，乔嫣本来就已经被蹉跎得不剩多少的爱意也早就见了底，她一直没回去是因为她不敢面对父母。

她受不了自己是错的，更受不了回去被奚落。她总是想，要是父母和哥哥还是不肯原谅她，要把她扫地出门，那她岂不是面子里子都丢了。

但经历了这件事，她发现就算真的被赶出家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要带乔檬回华海市，她的女儿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她会被毁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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