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路阳闲得无聊，玩弄着手里的笔望着卷子目光涣散，在睡与不睡的边缘徘徊。

        十几分钟后沉重的脑袋与桌面的来了个结实的碰撞。

        路阳被吓了一跳，揉着额头缓了半天，安抚了一下小鹿乱撞的胸口，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十五。

        距离放学还有……

        姑且当做还有一万年……

        路阳当即决定出门缓一缓。

        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持续了快一周了，高二文理分科后第一周路阳因为脸盲和选择性社恐的原因没认识几个人，晚自习没个跟他说话的。

        身为一个话痨，哪里受得了这种冷落。

        晚上乌漆嘛黑，路阳觉得下楼不安全。

        厕所是个好地方。

        不巧，一进门就在厕所看见了正单手插兜，靠在厕所墙边抽烟的原天。

        厕所灯光很亮，那人低着头，单从侧面看不到表情，但灯光与阴影却清晰的描绘出了他棱角分明的脸。

        路阳从第一天见他就觉得他的长相很有攻击性，此刻从身形上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独有的气质，带着无法靠近的距离感又总会让人移不开眼。

        或许是平时他给自己的感觉太过深刻，总觉得此刻的他跟平时有些不符，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多了几分不符合他形象的忧郁和沉闷。

        路阳踌躇着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虽然他们俩是同桌，但路阳表示跟他真的不熟。

        不是他冷漠，而是原天这个人很奇怪，白天上课基本都在睡觉，就数学物理讲知识点的时候听一听，晚自习从来不在自己座位上。

        他也一直好奇他每天都在干什么，但开学以来跟他也没说过几句话，他也没好意思问。

        不过出于好奇，他一直想找机会问问。

        路阳看着原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打个招呼。

        “好巧啊，你也来……”

        原本想说你也来上厕所的，但话刚说到一半，看到原天指缝里抽了一半的烟，鬼使神差的改口到:“抽烟啊……”

        好冷的笑话。

        “……”

        说完路阳便后悔了，只感觉厕所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充满了尴尬。

        路阳干笑了一声，脚趾忍不住在下面扣出一座魔仙堡。

        说实话，同桌快一周了，路阳这还是第一次正式的跟原天说上话。

        他一开始对这个同桌的印象就是个子高，很帅，很高冷，分班到现在，他听见过不少女生对着他的背影窃窃私语。

        但直到前几天，路阳晚饭回来，不小心看到了一出戏。

        班里有个体育生，叫蒋西泽，当然那时候路阳由于脸盲还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他之前是几班的，估计高一跟他不一个楼层。

        但因为那天的事，路阳开始对他格外注意，也算是把这人记住了。

        路阳原本路过前门，看到俩人的身影后觉得不对劲，便好奇的走到了教室中间的窗户边，看过去发现班里没几个人，蒋西泽站在路阳的位置旁边，原天从后门刚走进教室，估计是刚回来。

        不知道蒋西泽是动了原天的什么东西，路阳只听见原天不耐烦的说了句:“别动。”

        蒋西泽看起来也不是好惹得，原本想低头捡起地上的校服，但见原天很烦躁的样子，也不甘示弱，弯了一半的腰又直起来，说道:“不就是一件校服吗？”

        原天脸上肉眼可见的表现出烦躁，大步流星走过去把衣服拿过来，拧着眉语气很不好，说:“说了别动。”

        路阳忍不住抖了一下，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打人了。

        蒋西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原天便低头一脸嫌弃的捡起校服，语气依旧满满的不耐烦，说:“滚。”

        蒋西泽估计原本还打算继续说什么的，但教室里已经陆续有人成群结队的回来了，路阳也觉得没意思不想继续看了，吸溜着手上的奶茶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蒋西泽见旁边位置上来人了也只好暂时作罢。

        不知道后来他们是怎么解决的。

        后来路阳听周程说应该是原天不在的时候，蒋西泽坐原天桌子上跟人聊天来着，不小心把原天校服蹭掉了。

        路阳以为多大点事儿，但周程说原天最讨厌别人碰他东西，而且以前跟蒋西泽似乎还有些过节。

        路阳觉得这人不仅脾气不好，而且可能有洁癖。

        不过如果不看原天成绩的话，他确实挺社会的，很像那种每天不干正事的小混混，更何况现在还碰见他在厕所抽烟。

        原天到没有太大反应，不紧不慢的转头看了一眼路阳，丝毫没有体会到路阳的尴尬。抬起胳膊抽了口烟，被校服遮住的袖口隐隐漏出白色绷带的痕迹，淡淡的“嗯”了一声。

        路阳愣在原地，只见原天下一秒便掐灭了没抽完的烟，大概是不想跟他僵持下去，转身走出了厕所。

        路阳看着原天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的摸了摸鼻子。

        路阳个子有180，在班里男生里已经算突出，原天也一样，甚至比路阳还高个几公分，所以理所当然的座位被分到教室的最后排。

        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原天从后门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路阳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想搭话，又犹豫不决。

        原天根本没在意路阳的目光，自顾自的收拾了一下书包，又走了。

        路阳再次看到了原天高大的背影，叹了口气，学霸就是学霸，不上自习不上课，结果该考前几名还考前几名。

        同样都是不学习，再看看自己那不上不下的成绩，由衷感叹天有不公。

        周程转过身看到了路阳看呆了的这一幕，压低了声音说:“别见怪，我天哥经常这样，来无影去无踪。”

        周程这人自来熟，开学第一天便跟周围的同学打得火热，路阳也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原天又经常不在，在也不跟他交流，因此他平时只能跟前桌交流，两人革命友谊顺理成章。

        路阳看了他一眼，不屑的说:“你天哥拿学校当旅馆呢。”

        “噗……”周程憋笑，“点评的很到位。”

        “说真的，现在都算收敛了，之前没分班的时候他每天忙得很，老师开始找他谈了几次话，估计是觉得纯费口舌，就不管了，谁让我天哥成绩好呢。”

        周程说着还有点骄傲，“你别说，虽然我天哥在校时间不长，但每次考试都在前三，作业做的又快又准，我们都说天哥不考第一，都是因为觉得没意思。”

        “有你说的那么神？”路阳质疑道。

        “你还别不信，等你需要抄作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

        在周程旁边的贺晓安似乎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稍显兴奋的转过头附和道:“对对对，你真别不信，天哥不仅学习好，打游戏还是一把好手，跟他一起玩游戏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路阳心里翻了个白眼，表示这一点并不能吸引他。

        次日便是周五了，下午两节课之后就要过周末放假了，同学们都抑制不住的躁动，根本没心思上课。

        刚开学，课程任务也没那么紧，面对同学们的骚动老师也没说什么，各科课代表提前发了周末作业，老师简单的讲了讲课，便把剩余的时间交给同学们自行写作业。

        当然，班上除了几个听话的同学，其他人基本连做作业的心思都没有，就差盯着表一分一秒的数到下课了，没过多久，班里就变得乱哄哄，谈天说地的声音汇集在一起显得格外嘈杂。

        同样，路阳的前桌周程早就按捺不住了，转过身一只胳膊架在路阳的桌子上，手撑着下巴问:“哎，小路，这周末什么打算？”

        路阳表现没那么激动，他本来就不住校，每天都能回家，压根不急在这一时。

        当然学习也是不可能学习的，毕竟他自问确实不属于好学生行列。

        此时他正趴在桌子上没事干，听到头顶传来周程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没什么兴致，说:“没什么打算，在家待着，然后补课。”

        周程咂舌，“你也太无聊了吧，你这天天补课，成绩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路阳翻了个白眼，叹息道：“脑子不吸收我能有什么办法。”

        旁边的原天正做着卷子，似乎不经意间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嘴角忍不住不自觉的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转瞬即逝。

        周程见路阳的安排确实无聊，只好转头问原天道:“天哥，你呢？”

        原天一向不怎么爱说话，路阳跟他同桌一周了也没说上几句话，但周程之前跟原天一个班的，路阳不太了解他们私下有什么交情，只知道他俩还挺熟。

        “回家。”原天没抬头，笔依旧在写着物理公式，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周程还没来得及搭话，旁边的路阳忍不住了，挑了挑眉，道:“豁，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感情你以前都不回家的。”

        路阳本身就是个沙雕一样的性格，可能是习惯原因，话说到最后，尾音还不自觉的上挑。

        原天听了他的话，停了笔，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路阳看不出他的情绪，下一秒，便见他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噗……”周程似乎被他后面无意识上翘的尾音戳中了笑点，他边笑边给路阳竖了个大拇指，“小路你也太可爱了，我天哥也有被怼的时候哈哈哈……”

        路阳疑惑的看了看周程，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原天，识相的闭了嘴。

        “哎，天哥，我听说步行街那边新开了家网吧，这周要不要去看看？”周程收敛了笑声，继续说，说完又戳了戳同桌贺晓安，问道:“小安安去吗？”

        贺晓安这边倒是很激动，转过头来举着手，“我去，我去，在学校这几天憋死了。”

        原天一张卷子已经写完了，放下笔，随意的折了起来，回答道:“下次吧，这周有事。”

        “奥，”周程有些失落，转身问路阳，“小路跟我们一起呗。”

        路阳原本是有些蠢蠢欲动的，不过想了想，突然泄了气，有些无精打采，“算了吧，我不怎么玩游戏，而且这周应该不行，我爸跟我哥最近很忙，让我在家陪我妈。”

        “啊？你妈还需要人陪？”周程有些好奇。

        路阳一只手托着脑袋，叹了口气，“是啊，我要是不在的话，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就会一直有事没事的打电话‘关心’我的学习。”

        “哈哈哈，你的学习确实需要关心一下。”

        “啧，”路阳不服，“我这也没有很差吧，偶尔还能考个中等偏上。”

        话说的也没什么底气。

        “你看，哥都这么帅了，要是再各方面都强，那岂不是要不给别人活路了？”

        旁边的贺晓安和周程听笑了，周程毫不给面子的吐槽:“你可要点脸吧，”

        说罢，下巴朝原天方向抬了抬，“你这话问我天哥服不服。”

        路阳看了看原天，默默收了声，然后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正常人谁跟他比……”

        周程见他有点不服却无可奈何的样子，笑的很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刚说你不怎么玩游戏啊？”贺晓安抓了个重点，上下打量他，“这年头还有你这样的乖小孩？我看不像啊，你爸妈不让？”

        “没，他们不太管我，”路阳摇头，“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花里胡哨的，看着脑子疼……”

        “我算看出来了，跟脑子有关事你是一点也不干。”周程叹了口气。

        “……”

        贺晓安继续劝他，“那你是没尝试过网吧的快乐，等着你试试，没有哪个男生可以拒绝。”

        路阳到也不是完全不爱玩游戏，主要是他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哥看着他，为了让他不哭不闹，他哥就教他玩各种游戏，导致他整个童年都泡在游戏里。

        他本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性子，以至于到后来有一段时间对游戏的兴趣基本没有了，看见就跑，就算后面出了新的游戏，他的热情也不再像同龄人那样高昂，没有江奕在他身边带着他玩，他能很久都不碰。

        至于现在周围同学玩的游戏，他知道是知道，但除了江奕回来非要他一起玩，他自己基本不会产生什么浓厚的兴趣。

        不过他还是点头应和道:“可以，不过还是下次吧，这周不行，我得陪我妈。”

        “看不出来啊小路，你还挺自觉，我跟我妈就不这样，她总喜欢对我管这管那的，以前我要出去玩她都巴不得像小时候一样拿个婴儿车推我出去，不过她最近工作忙，没时间管我了。”贺晓安笑着说。

        路阳撇嘴，语气很无奈:“也不是，主要是我爸最近很忙，她不想打扰我爸工作，只能来粘着我呗，我爸要是在家，她根本不会搭理我。”

        “哈哈哈……”周程看着他的样子笑得不行，无情的吐槽道:“看来你确实是个意外。”

        “……”

        “你跟你妈商量商量啊，天天在这学习都要憋死了，好不容易放个假，出去玩玩呗。”周程劝道。

        路阳想了想，摇摇头，“不行，我怕她在家无聊的话，想方设法做点什么，这样我们家未来一周都会很难过。”

        “啊？你妈脾气很不好啊？”周程试探性的问。

        “那倒不是，”路阳摇头，开玩笑般的说：“她脾气挺好的，不过她要是无聊或者不高兴，就喜欢亲自下厨做饭，我们不吃不行……”

        路阳皱了皱眉，接着说:“但是吃的话你懂的……”

        “这么看来，我们家未来一周的兴衰，都担负在我身上了。”路阳长叹一口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阳想起之前的遭遇，无奈的摇摇头，“唉，没办法，我爸在家无条件听我妈的，我哥也是什么都让着她，我本人你也知道，脾气这么好，肯定也不跟她计较……”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周程笑的前仰后合，“小路，你真像个乖巧又可爱的乖宝宝……”

        不过有这么和睦的家庭，性格想不好都难吧。

        路阳无情的翻了个白眼，不经意间看到正在写作业的同桌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偶然间勾起的一抹笑容。

        路阳愣神，盯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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