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告白

柳叶愣怔怔地看着穆天辰，不敢相信这是梦还是现实，她使劲掐自己一把，没想到下手太重，不禁痛叫出声，“啊！”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模样既憨又呆，穆天辰竭力克制住嘴边的笑意，他眉眼弯弯，耐心等待柳叶的答案，一点也不着急。

        四周万籁俱寂，柳叶能听见内心深处疯狂的呐喊，“快，说好啊！还等什么？这不是你最梦寐以求的吗？！”

        如果说对陶禹是为了报恩，是基于现实的无奈选择，那对穆天辰，几乎是出自于柳叶的本能，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爱穆天辰。

        他是柳叶心口上的白月光，是遥不可及一个圣洁的梦，“清风霁月”般的男子，对她永远温声细语，永远笑意盈盈，这份温暖温和温柔足以慰藉柳叶半生的颠沛流离和白眼。

        这时的她哪还管得上先前给自己做的各种心理建设：什么不要陷入温柔“漩涡”，什么不相匹配的感情，要躲着点好……她通通都不想理了。

        她只想好好地爱着眼前这个人，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又如何，她爱穆天辰，为他粉身碎骨也不怕，更何况她相信穆天辰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人这一辈子，若不发疯放纵一次，岂不是白活了？

        柳叶骨子里的野性和洒脱在爱情的刺激下重新复活，她决定不管不顾为自己活一次！

        穆天辰始终眼神坚定，见柳叶像是下了最终决心，便微笑着张开双臂，柳叶再也无法克制内心澎湃的激情，上前紧紧抱住穆天辰，将头埋在他颈窝里，任眼泪肆意流淌。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柳叶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这时，她忽然想起人人都说她“傻人有傻福”的话，经此一事，她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她是个没有家的人，别人给的一丁点儿关爱都让她感到温暖，更何况是穆天辰，这个一直以来用心呵护、照顾她的人呢。

        正当两人沉浸在彼此甜蜜的拥抱中，忽然听见屋里传来叫声：“小叶子啊，你锅里炖的是啥啊，有点糊味……哎哟，我的妈呀！”奶奶出门寻柳叶，不期然看见孙女和穆天辰抱在一起，忙抬手遮住眼睛，轻抚胸口。

        柳叶忙挣开穆天辰的怀抱跑回屋里，面上羞意十足，穆天辰也是同样，他挠挠头，不自然地笑了。

        两人都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并不妨碍他们的约会甜蜜浪漫，乡村天地广阔，他们经常晚饭后一起散步、聊天。柳叶终于知道了穆天辰回来的真实原因，并不以为意，安慰道，“上不了城市里的大手术台，就在诊所里当个小村医也挺好啊。一样地救死扶伤，一样地伟大。”

        “小乡村，大舞台，一点都不耽误咱们奉献青春和热血。”柳叶信心十足，激情满满，她并不觉得回乡就比留在城市里的人低一等，“大城市需要年轻人添砖加瓦，可农村也需要啊。现在农村人口流失严重，空心村、留守老人、留守儿童问题日益严峻。未来大学生走进农村，做新农人，必将会成为常态。”

        她拍拍穆天辰的肩膀，给他加油打气，“新时代扎根农村，广阔天地，大有所为！欢迎你，有远见之明的穆医生！”末了还不忘冲他眨眨眼睛，模样认真又搞怪，透出几分娇憨的可爱。

        穆天辰笑弯了腰，转身握住柳叶的手，认真点点头，“恩，感谢柳老师传达的精神！我会以您为榜样，好好奉献！”

        两人笑作一团，此后穆天辰心理负担卸去了很多，专心在诊所里当一名医生，给病人看病、打针、拿药，日子繁忙而充实，天黑之后就去找柳叶，一起欣赏乡村的静谧与安宁。

        对于穆天辰的这个决定，最开心的莫过于他的外公柳全生，他感到老怀安慰，“终于后继有人了！”。

        柳全生从12岁开始给赤脚医生拎药箱做起，到自己独立行医，再到开门立户建诊所医院，从孩童到耄耋老人，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在“医生”这个岗位上，他真心热爱这个职业，获得的锦旗不计其数，深受人们的尊敬和爱戴。

        “救死扶伤”，这是一个多么崇高的职业，奈何两子一女，竟无一人选择这个职业，理由无非就是苦和累，这让柳全生感到失望。

        幸好还有脾性与他最相投的外孙喜欢医生这个职业，柳全生终于能够长舒一口气，看着平日略显慵懒的外孙在穿上白大褂后，格外专注认真给人看病时，柳全生的嘴角总会不自觉漾起笑意。

        先前柳全生就曾“撺掇”外孙一毕业就回乡里诊所来，与他一同看病，被女儿知道了气得不轻，“本来我就不同意他学医，可他非要以您榜样，说要做什么‘白衣天使’，那我也没办法，学就学吧，家里的产业有我和他爸，好歹还能撑个十几年。可您还想让他回乡里，您自己说说，在农村能有啥发展？”

        小棉袄不住地念叨，柳全生撇撇嘴，却也没话反驳，女儿说的是事实，现在人人都往外跑，哪还有人愿意留在乡下？但城市一时间没法接纳那么多的农村人，剩下的老弱妇孺该怎么办，难不成生了病就要活活等死吗？

        好在现在外孙自己想留下来，那谁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了，此刻柳全生坐在摇椅上，不时地抿口茶水，看着外孙忙来忙去，心情十分愉悦。

        透过厚厚的眼镜片，柳全生看见外孙嘴角时不时上翘，联想到最近他一吃过晚饭就借口出门的举动，瞬间领悟，这臭小子怕是有心上人了。

        接诊完最后一个病人，穆天辰揉揉脖子伸懒腰，柳全生叫住他：“辰辰，过来歇歇，喝口茶。”

        “来了，外公。”穆天辰取下脖子上的听诊器，洗了手走过来，端起茶杯抿一口，顿时齿颊留香，忍不住夸赞：“外公，您泡茶的手艺可越来越好了。”

        “那是自然咯！”柳全生毫不谦逊，跟外孙在一起待久了，他觉得自己也年轻不少，学着年轻人的语气，像是个老顽童。忽然他半摘下眼睛，冲外孙挑眉，“哎，我说你啥时候也把那姑娘领回来让外公看一看。”

        穆天辰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外公的意思，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丝红晕，他倒也不扭捏，大方爽快地答应，“好嘞，回头我跟她说一下，带回来让您见见。”

        “能不能先透个底，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慧眼，相中了我一表人才的大外孙。”

        “哈哈哈~”穆天辰爽朗大笑，他往后一靠，躺椅一前一后地摇晃起来，“外公您真是越老越骄傲了呢。先暂时保密，到时候见了你就知道啦。”

        当穆天辰把这个事儿说给柳叶听的时候，她顿时傻眼了，脸埋在手里，“我不去我不去，我可不敢见你外公。”那畏惧的样子就跟穆天辰看见青蛙一个样儿。

        说来也奇怪，柳叶不怕流血不怕划伤，独独怕打针，一想到要被细细的针尖戳破皮肤，就忍不住全身颤栗。

        俩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小时候，有次全班同学排队去柳全生诊所打疫苗，因为害怕轮到柳叶打针时，她趁人不备当即撒丫子跑掉了，最后两个年轻的老师合力才把她捉回来。

        现在这件事儿还是村里人的笑谈，穆天辰看着柳叶，想笑又不敢笑，脸都憋红了，柳叶瞪了他一眼，“笑吧笑吧，别把自己憋坏了。”

        “你说说你，上那么高的树摔得头破血流不怕，在波涛汹涌的大河里捉鱼不怕，深更半夜一个人去乱坟岗上捉知了也不怕，却怕打针。真是……好好笑哦。”

        随即，他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摸摸柳叶的头顶，温声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怕我外公打针，只是怕我外公会像……我母亲那样看不起你。放心，我外公也是苦出身过来的，绝不会对你有异样的眼光。更何况还有我在，你尽管放宽心。”

        柳叶吃惊地看着穆天辰，心里暖烘烘的，心想：“他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我……确实如你所说。”柳叶看向前方，脸上浮现一抹忧伤，“当初你走的时候，我要去送你，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可半道上……被你母亲拦下来了。她让我不要打扰你。”

        柳叶说的委婉，其实穆天辰母亲说得是“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门儿都没有。”

        穆天辰伸手揽柳叶在胸口，“你的心意我知道。也怪我当时太过害羞腼腆，不敢面对爱情、面对你。等我醒悟时……已经来不及了。好在现在都来得及，咱们以后一定会地久天长，永永远远。”

        俩人围着小火炉说些甜甜蜜蜜的情话，隔壁屋里奶奶的呼吸声平稳安宁，窗外寒风呼啸，农村的夜晚可真安静啊。柳叶想岁月静好的模样，大抵如此了。

        ———

        这天天气晴朗，又是周末，柳叶一大早起床照顾好奶奶后，左手提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大堆拍摄录像用的设备，右手拎一个大桶，全是抓鱼的装备。

        这段时间，柳叶的视频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爱，她拍摄视频愈发娴熟，取材也愈加多元化，她视频的主题一个是记录陪伴奶奶的温馨日常，一个是展示农村的风土人情。

        原以为会没什么人在意，哪知生活在大都市里奔波操劳的人，对这种宁静优美的农家生活十分感兴趣，她的视频越来越多人点赞，这也激发了柳叶拍更好更优质视频的积极性。

        昨天偶然在评论区看到一条留言，大意是说看到柳叶的视频，想起自己在老家河湾里抓鱼的情景，十分怀念。那条评论很多人点赞，于是柳叶灵机一动，决定将今天拍摄的主题定为抓鱼。

        她找了一个风景优美、水质清晰、又不时有鱼游过的河沟，固定好三脚架和调整好视野框后，便挽起裤腿衣袖下水了。山泉水清澈见底，柳叶露出的白皙肌肤在阳光下更显耀眼。

        初下到水里，柳叶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水冰凉刺骨，她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好在她自小就下水，小小的适应一下也就好了。

        柳叶拿着鱼叉全神贯注，她先前撒了一些饵料在附近，这会儿旁边游过来许多小鱼儿，围着她的腿欢快地游动。

        每捉到一条鱼，柳叶都会对着镜头开心分享，还顺道会解释自己捉鱼的经验心得，半天功夫，柳叶已经捉到了小半桶鱼。

        她收起所有用具，提上“战利品”，打算回家，一抬头发现不远处的大树下坐着一个女人，那身形背影十分熟悉。柳叶不自觉又往前走了几步，待看清那人正是自己猜想的娟秀姐后，顿时欣喜开怀。

        不消多说，柳叶立刻朝那人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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