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报应

窗外守卫的人看不清屋内的样子，但背后突如其来的芒刺，惊得他不由从头到脚发凉。

        “里面怎么样了？”

        刘科长腆着九个月大似的肚子，不紧不慢走来。

        警卫立即朝他敬礼，说：“报告，刚进去。”

        刘科长点点头，踮起脚用饼大的脸朝窗户口一望，什么也没看见。

        林西夕在昏暗的房间里一困就是一天，四下寂静得可怕，只有头上准时滴落的水滴声，让她觉着尚在人间。

        不过这并未给她带来任何困扰，她甚至还就着水滴的音乐睡了一觉，毕竟，在星海里流浪可比这会儿寂寞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天亮了，紧锁的铁门被推开，吱呀的摩擦声实在难以入耳，林西夕皱了皱眉，睁眼逼视来人。

        刘科长本想看看她此时狼狈不堪的样子，却被她的眼神震到了。

        他心想，难道我还治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强撑着面子走到林西夕面前，问她：“想好怎么交代了吗？”

        门外的亮光让她多少有些不适应，林西夕微眯着眼，扯嘴一笑。

        “想好了。”

        她越过刘科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锁链在里面落锁，现在，小黑屋什么都没变，只是关着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她动作太快，门外的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几秒后，走道里一阵惊慌。

        “钥匙！钥匙还在我这儿。”

        刘科长暗骂着门外是哪个愣头青，这时候还想着钥匙，但小黑屋是全封闭设置，门外人完全感受不到门内的动向。

        起初，刘科长还有些惊慌，但渐渐地，他有些心猿意马。

        “姓赵那小子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你这么护着他。”

        他一边说着，还拖着沉重的步伐朝林西夕靠近。

        “要不你跟了我吧，年轻人有什么好的，嗯？”

        他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的样子，让林西夕想到了又臭又丑的黏黏虫，她想伸手碾死这只蚂蚁，但又怕脏了自己的手。

        水滴声没有停，看着头顶的通风口，林西夕陡然生出一个念头。

        “你……干嘛。”

        就当着刘科长的面，林西夕一跃攀顶，徒手扯开天花板上的网格，翻了出去，离开前，她还不忘贴心地将网格盖上。

        “来人啊，有人越狱！”

        但无论刘科长怎么呼喊，外面的人也无法听清说什么。

        开锁的人还没赶来，他一个人在幽静的空间里，越发觉得浑身冰凉。

        “滴答、滴答。”

        没了林西夕，水滴声一滴一滴像把磨钝的锤子，不停敲击在他心头，他此刻就像被万千蚂蚁啃噬，这种折磨使他近乎于发狂。

        “姓赵的，你来啊，我不怕你！”

        咆哮的声音顺着管道传进林西夕耳内，她耸耸肩，比起这个，她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

        纠察处旧址紧贴着防空洞，所以禁闭室自然在地下，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只要出去，就必然直面地上的守卫人员。

        她叹了口气，比起和那个傻逼呆在一起，再被抓一次也无妨。

        只是从狭窄的通道口爬出来，她发现，上面居然空无一人。

        这及其不合常理的事情，却又发生了，就连林西夕大摇大摆地走出院门，门口的守卫也没半分拦她的意思。

        “006，查询赵邶祁位置。”

        【叮，超出五公里，查询为空。】

        林西夕顿感不妙，但此时太阳接近日中，她已经连续好几顿米水未进。

        就在纠结是先找人还是先吃饭时，一枚小炮弹向她袭来。

        “你怎么来了，嗯？”

        她将小炮弹举起抱在怀里，颠了颠，怎么还是这么轻？

        但林淼却没她这么乐观。

        他把脑袋埋在林西夕肩膀上，呜呜咽咽哽咽着说：“姐姐，不要留我一个人。”

        林西夕想起，好像自己当初离开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她哄着孩子：“吃了饭没？”

        林淼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她。

        林西夕单手挑开布包，里面居然是一块硬邦邦的高粱饼。

        此刻她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把饼塞进怀里，对林淼说：“不吃这个，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着，她抱着孩子往村头走。

        晌午时家家户户都在做饭，饭菜的香味不时从烟囱里飘来，林淼用力吸了吸鼻子，反而更加馋了。

        林西夕见了一阵心疼，赶紧加快脚步来到供销社。

        她走到唯一的桌柜前，按记忆中的样子，拉响那枚仍在岗位上坚持工作的铃铛。

        “谁啊？”

        后面缓缓走出一个男人，正是前不久荣升院长的廖叔。

        由于供销社还没有决定接替人选，他暂时一兼多职，每天忙得两头跑，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看见来人是谁，他先是一愣，但很快掩盖住眼里的诧异，问她：“要买什么？”

        “肉罐头、水果罐头、香肠、米饭，先就这些。”

        林西夕报菜名似的说出一串东西，廖叔都被她逗笑了。

        “票呢？”他问她。

        “记赵邶祁账上。”

        林西夕没有丝毫客气，他若不给，她也不是不能取到，只不过盗窃罪么……能避免她还是会多注意。

        廖叔和她对视良久，刀锋似的眼神似乎要击穿她的灵魂。

        “饿了。”

        林淼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低着头悄悄抱怨，但却被在场的两个大人听得一清二楚。

        “米饭没熟，赊账可以，算我一份。”

        廖叔说着，撩起帘子进入后门。

        林西夕想了想，反正出钱的不是自己，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供销社后面是个不大的私人住宅，一张桌子、几把凳子、一张床，他这过得比和尚还清苦。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会儿，好在饭很快就熟了，廖叔开了几个罐头，炒了个青菜，这顿饭在简陋的屋子里显得异常丰盛。

        林西夕看林淼埋着头扒饭，内心一软，问他：“好吃吗？”

        “嗯嗯。”

        小家伙连连点头，还护食似地盯着大口吃肉的廖叔，催促道：“姐姐也吃。”

        林西夕笑笑，动筷子同时，轻描淡写地问廖叔：“赵邶祁在哪？”

        廖叔喉咙一哽，到嘴的肉瞬间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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