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提出离婚（21）

今天是国庆,  梁家的大房夫妻回家了，梁雨默回来了，加上梁纪辰父子，倒也坐了一大桌。

        尹玲今天不在,  梁太太和沈宜难免问起,  梁纪辰没有透露夫妻吵架的事,  只说她要去机场接尹羲。

        梁太太总算对小儿子满意了一次，他记得今天中午回来吃饭,  而不是去接尹羲耽误梁家的聚会。

        梁纪星倒是问起：“那丫头怎么不坐昨天晚上的飞机？”

        “跟她干妈吃饭吧,  孩子大了也由她。”

        沈宜忽然话中有话：“那孩子年纪虽小,  很会讨好人,  陈家和姻亲们都喜欢她，连萧太太她们看了都喜欢。”

        梁太太冷哼一声：“我看就是不知道对我们有礼貌，也不知道尹玲是怎么教她的。”

        梁雨默本来就把尹羲放在心里，上回他靠近示好,  结果被拒绝得很难堪。他幻想着家人和尹羲能消除那种隔阂,  显然是他在做梦。

        梁雨默说：“也不能这么说,  婶婶嫁给二叔这些年，奶奶什么时候正眼看过她？婶婶少年丧父，长兄如父,  尹羲的父母就是梁家的亲家。但是他们不幸亡故的时候，我们没有祭奠,  连口头慰问都没有,  奶奶还说那种话,  感觉就没有把死者当人。”

        梁太太厌恶怨恨、沈宜的怪笑、梁志坚的“坐看云起”、梁纪辰的冷漠、梁纪星的左右为难都被梁雨默的一翻话震动了。

        梁雨霏觉得大哥说的有些道理,  但是她到底是梁家的女儿,  不会开口伤了疼爱她的亲人。

        梁雨航却为母亲和表姐心头一酸,  那是大灰狼的父母，他的亲舅舅和舅妈呀，在梁家人眼中不是人。

        梁太太其实早就怨恨尹玲现在不愿再像二木头一样任她捏扁搓圆，这时被大孙子刺到痛处，不禁说：“现在尹玲有了一个所谓的天才侄女就有一种暴发户的心态，还想翻到我头上去。果然就是没根基的人家的做派！”

        梁雨航忽然呜一声哭了出来：“奶奶不要骂我妈妈！不要骂表姐！”

        梁太太瞪了梁雨航一眼：“你连吃谁家的饭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梁雨默以前从不管这些事，因为尹羲说破他的冷漠，他才一直想着梁家的种种作为。

        “我们这样做只会让别人家耻笑。人家寒微时你没有把人家当人，现在人家靠自己的本事立起来了，人家不跟你伏低做小就等于是暴发户。这到底算什么？”

        梁志坚目光精光一闪，但是没有开口。

        梁纪星才插口：“雨默，注意你的用词。妈，你说的也太过了。”

        梁太太冷笑一声：“记得孙子要回来，我昨天开始就在上下张罗，为这个家操碎了心，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梁纪辰一方面觉得母亲不停消地闹很烦，另一方向他也有一丝认同尹玲现在强硬起来就是因为尹羲，尹玲是不是有暴发户的心态。

        梁纪辰和尹玲前几天刚吵过架，现在也不想发表意见。

        一顿饭大家吃的都不太顺心，梁太太去看电视，梁雨默带着梁雨航和梁雨霏出去散步。

        梁雨霏有几分少女的忧伤，说：“哥哥，我也觉得奶奶那样说不太对，不过你不太客气了，那毕竟是我们的奶奶。”

        梁雨默一边真正认识了从前的梁家是尹家人的坟场，另一边为自己的感情而无奈。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真希望自己不是梁家人。”

        “没有那么严重吧。如果婶婶讨好奶奶几次，我想以前的不开心就都能过去了，羲姐姐也可以来我们家玩。”

        梁雨默说：“不可能。”

        梁雨航也说：“不可能。”

        梁雨霏虽然对尹玲没有恶意，但是让她体谅尹玲站在尹玲一边就难了。

        梁雨霏拉着梁雨航的手：“小航，奶奶是长辈，难道还要奶奶跟婶婶和羲姐姐低头吗？双方不和好就永远成不了真正的一家人，最终为难的不是你吗？”

        梁雨航知道近年尹玲和梁纪辰感情出现问，为了生活中的一点事就爱吵，吵架的源头就是尹玲不像从前一样隐忍了。

        “每一次背后说人、当面骂人的是奶奶，又不是她们。想都不要想。”

        “可是……”

        梁雨默打断梁雨霏：“雨霏，你不懂就不要说了。”

        梁雨霏才低头不语，梁雨默心头也很难过，甚至对自己的迷恋充满着绝望的感觉。

        那是自己的长辈，他们从小养他到大，他想脱离他们肯定就是千夫所指的。

        不脱离他们，尹羲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没有走多久，梁雨航就表示要回去了。

        “现在奶奶他们也不开心，呆在家里没有意思的。”

        梁雨航说：“我回去打个电话给妈妈，不知道表姐回家了没有。”

        梁雨默掏出手机：“用我的吧。”

        梁雨航想了想接了过来打尹玲的手机。

        尹玲和尹羲正在一家逼格非常不错的西餐厅用餐，从机场接了尹羲，吃饭时间就延后一些了。

        这正是尹羲挑的地方，声称不想回家做饭。

        尹玲平日都很少和梁纪辰单独来这样逼格的餐厅，可能老夫老妻，没有什么好浪漫的了。

        点了餐后，两人一边吃着开胃菜，一边闲聊起来，反正在这里姑侄俩吃饭可比在梁家吃饭要更自在。

        因为尹羲说了自己的学习生活，显得挺轻松的，尹玲顺势问她：“那有没有想过多修一个学位？”

        尹玲相信她可以轻松应付课业，因为她的成绩放在全国也是最好的。

        “我真没有想过，一个学位够用了。”

        “可是有很多高材生都喜欢在大学修多个学位的，比如上次见过的萧家的那个孩子，听说修了三个专业。”

        “他是他，我是我。他要是不多修一个学位怎么突显他是精英呢？”男主人设就这样，遇上女人之前就是男神。

        “你也是精英呀。”

        “不用多修那些专业，有时间不如多赚钱呢。”

        “你只看赚钱，人家会说你的。”

        “说我的都是不如我的人，我能考试、能写出论文就好了。”

        “老师们会觉得你学习态度不好的。”

        “我的态度不知道有多好，只要考得好、论文不错，老师会觉得我活跃。姑姑应该明白，大学老师不太会管到学生太多的事，学生主要靠自觉和主动。”

        正说着，尹玲的电话响起来，尹玲一看是陌生号码，就随意的接起来，没有想到电话中传来儿子的声音。

        梁雨航就问起尹玲在哪里，尹羲回来了没有。

        “我和你表姐正在xx餐厅吃饭。你呢，跟你爸爸在爷爷家还好吗？”

        梁雨航心有委屈：“你们去吃好吃的，都不带我。”

        “下回再带你来，好不好？”

        “你们会不会来接我？”

        “你乖乖跟着爸爸，晚上再回家来。”

        “这里好无聊，我不想呆到晚上才回来。”

        “没事干的话就去你爷爷书房借本书打发时间，记得要有礼貌。”

        尹玲把电话交给了尹羲，尹羲大大咧咧，跟他说给他买了新的球鞋，还带了特产。

        “明天咱们都不念书了，去游乐场坐海盗船，再去吃火锅和烤肉，下午看电影，看完之后再吃海鲜宴。我请客。”

        “这个……好堕落呢……”

        “一个月一次，越堕落越痛快。”

        梁雨航觉得母亲和表姐这些的轻松氛围和梁家的沉闷是两个世界，越发向往。

        梁雨航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了梁雨默，小大人一样叹气：“回去吧。”

        梁雨默微笑道：“你表姐回来啦？”

        “她们正在外头吃大餐。”

        “她们没有不开心吗？你和二叔今天没有去接你表姐。”

        “没有……有也不会跟我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妈妈很少跟我提，大灰狼就更不会了，都当我是小孩子。嗯……无聊，回去看书了……”

        “我教你打篮球吧，天天读书，今天就别读了。”

        ……

        晚上梁纪辰带着梁雨航回家来，他和尹玲还彼此尴尬，尹羲和梁雨航倒很亲热。

        晚上休息的时候，梁纪辰就问尹玲到底想怎么样。

        “我进修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梁纪辰深呼吸一口气，说：“你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是不是因为尹羲？”

        “我是和从前不一样了，但是不代表我从前的做法是对的。我和你的问题跟尹羲没有关系。”

        “要是没有她，你会突然就要折腾？妈的话是说得难听一点，但是哪一回我不是护着你的？”

        尹玲想起他的几年的和稀泥：“你那是护吗？你是让我忍着被她作践，十年了，从未改变。你敢说，我没有努力讨好过吗？”

        “所以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了，再努力一下就好了。”

        “呵呵，你不会明白的。”

        最让尹玲恶心的是，她以前无论怎么讨好，只换来变本加厉，现在有尹羲了，他们只说点酸话，指望着她带着尹羲投入梁家怀抱给他们带去利益。这样的人家，怎么托负终生？

        “我怎么不明白了？你就是觉得现在你侄女出息了，你也金贵了。”

        “我被你们家作践了十年，你没有心疼我，现在我不想忍受了，你说我矫情金贵了……梁纪辰，我是看透你了。没有什么好说的，离婚吧。”

        尹玲下了床，披着衣服就要出房门，梁纪辰追上去拉住她：“别闹了，孩子都多大了？”

        尹玲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认真的，我去书房睡，明天再谈。”

        ……

        尹玲思索离婚的问题不是第一天，可是她从来没有说出口，她想着解决家庭矛盾的各种方式。

        一条路是：自己被梁家人的恶心喂屎了都忍下去，然后拖着尹羲当吉祥物讨好梁家长辈，从此当一家人。

        另一条路是：梁纪辰幡然醒悟，不再懦弱，会守原则，真正心疼她为他们的感情和家庭的十年付出，从此保护他们娘俩，不再和稀泥。

        最后一条路：梁家长辈真心忏悔过去的刻薄作践，诚挚道歉和反省，从此拿出真心来对待她接受她，然后她也会放下过去，尊重他们。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三条路都不通。

        第一条路，自己真的受不了恶心了，尹羲也不可能为了梁家真心接受自己这个儿媳去捧梁家的臭脚。尹羲虽然不说，但是哥哥嫂嫂去世时梁家人的表现就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决不可能反过来讨好梁家。

        第二条路，她等了十年了，现在看梁纪辰的想法，在他眼里原来她是这么贱的，只因为不愿再低头就是她矫情金贵了。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心疼她，他不会在她的让步中改变的。

        第三条路，等太阳打西边出来再说。

        十年的感情，十年的艰难，她因为不舍而考虑了太久了，现在一朝想通了，心中如释重负，可是已经泪流满面。

        ……

        翌日一早，梁纪辰出门去了，也没有和他们招呼。

        尹羲和梁雨航没有太在意，提议三人出去吃喝玩乐过一天。

        吃完早餐的时候，尹玲却很严肃地跟他们说，她决定离婚。

        尹羲倒很镇定，她非常理解，如果是她的话可能早就离婚了，但是梁雨航的眼眶就湿了。

        “小航，爸爸妈妈虽然离婚，但是一样爱你的。只是大人的事儿不像小孩子一样简单。这十年，妈妈虽然很苦，但是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了你。”

        梁雨航转身去了自己房里，留下尹羲和尹玲面面相觑。

        “姑姑，你真下定决心了吗？离婚不是儿戏。”

        “我们之间的矛盾永远也无法解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现在离婚，只要我够努力，事业上我可以更奋进，也许还能遇上新的生活。再拖几年，年龄太大，只有对我更不利。”

        “那雨航呢？”

        “我会争取他的抚养权。”

        “你得有比较妥当的规划，把对雨航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反正钱的事不是问题，你做最好的准备。“

        尹玲这时也有几分看透尹羲，恐怕她一直以来对他们的婚姻就不抱乐观态度。

        她看到的现实问题，尹羲只怕几年前就看透了，只是尹羲从来不掺和，她这么聪明的人明白疏不间亲的道理。

        尹羲起身去了梁雨航屋里，尹玲则去洗手间洗把脸。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三十岁的女人仍然拥有风韵，也许她还能追求新的爱情。

        就算不可能有爱情了，可她有儿子、有侄女，不怕老来无依无靠、无亲无故。所以人生何不博一把？

        对着永远不能指望的“贾宝玉”，她要及时止损，她不要陷在梁家的环境里郁闷一辈子。

        ……

        尹羲看看趴在桌上的梁雨航，只去抚了抚他的头，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约有十分钟，尹羲才说：“你还要不要出去玩的？”

        “……”

        “你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了。”

        梁雨航这才抬起头，拉住了她：“现在你还有心情去玩？”

        “天又塌不下来，现在他们离婚的事也没有板上钉钉，就算真离，你还有爸爸妈妈。我可是八岁就没有了爸爸妈妈，你都要十岁了。”

        团渣对此一度无言以对，圆脸憋得通红。

        “我……我又不像你……是大灰狼。”

        “你的成绩是学校全年段第一名吧？”

        “这有什么，你还全国第一、全世界第一呢。”

        “对呀，第一名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爸妈离婚怕什么，他们铁定都舍不得你，你是他们的骄傲。”

        “那我成绩不好呢？”

        “那就……会适当削减福利，不过没有如果。”

        梁雨航托着腮，闷闷地说：“大人好现实。”他难免想到梁家的长辈的势利眼，他心里很明白父母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尹羲轻轻一笑：“我八岁‘闯荡江湖’，号称‘东方不败’。团渣，你有可能也要‘闯荡江湖’了，怕不怕？”

        梁雨航翻翻白眼：“我才不怕。”

        ……

        尹玲准备再找梁纪辰谈一谈离婚的事，可是梁纪辰在电话中说有今天有事，不想谈。

        这种逃避现实的作风让尹玲更加失望，尹玲就提议第二天谈，梁纪辰说不出话来。

        “纪辰，不管你现在怎么逃避都没办法解决问题的。我们都是成年人，谁也没有出轨地和平离婚，我不会多分财产，房子是你婚前买的，我没有要求。”

        “你不考虑雨航的感受吗？”

        “雨航跟我，你反正不会照顾他，我也不放心让你妈照顾。”

        “你还要进修，你有这个时间吗？”

        “我会给他上最好的培训班的，我没有让你出钱。”

        “可不是嘛，你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不管你怎么说，暴发户或者更难听也无所谓，人生只有一次，我要争取当一个人。”

        梁纪辰心情复杂，可是他已不是少年时，当年可以为了他纯粹的爱情反抗家庭闹一回，得手之后就由着妻子的隐忍付出过上了情得顺遂又得到家里的照顾的日子。

        现在三十岁了，已经没有少年时的冲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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