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疲兵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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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堂叫唤了一阵,一个军官躬着身跑到他面前,站直身子敬了个礼,大声道:“报告团座,一营长赵标,前来听候命令!”
李孝堂点点头,指着两旁高山道:“你,带着你的弟兄分成两队,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那些刁民驱散。”停了片刻,沉声道:“当然,打死也行。”
那军官啪的一声双脚一并,敬了个礼高声应了,当即领命而去,也就半刻钟的时辰,两旁山上传来密集的枪响声和喊杀声,响了不久,枪声渐渐稀稀拉拉疏了下去,最后没了声息,那些漫天的弩箭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来那赵标已经得手,成功赶跑了前来夜袭的苗人。
李孝堂待枪声停了后,仍细心凝听良久,确信那些苗人真的已经跑远了,方狠狠的又朝地上吐了口痰,低声骂道:“不知死活的野耗子。”便命人收拾残局,将火势扑灭,清点人员物品损伤情况,待吩咐清楚之后,转身骂骂咧咧朝刘老太爷所处帐篷行去。
行到那处帐篷前,李孝堂清了清一声嗓音,接着喊道:“刘老太爷睡了么?”
里边传来两声咳嗽,老太爷声音响起道:“哦!是李长官啊,咳咳,李长官也太瞧得起老夫了,这外边乱哄哄的,老夫如何睡得着?长官请进来叙话。”
李孝堂笑道:“不用了,方才苗人来袭,已经被打退了,我就是来看看老太爷受到惊吓没有,既然老太爷没事,我也就放心了,现今尚有诸多事宜急需处理,就不打扰老太爷休息了,告辞!”
帐篷门帘一开,刘老太爷行了出来,拱手抱拳笑道:“有劳长官挂念,老夫心下甚是感激,长官若是不急,何不如进去和老夫嘘嘘话?”两人又是一番客气,李孝堂自是离去了。
刘老太爷回身返回帐篷之内,洪通海迎上前来,道:“老太爷,这苗人如此不经打,经今夜一闹,他们想来也是被打得怕了,明日我们上路,岂不是好走一些?”
刘老太爷轻轻一笑,道:“未必!”也不再答话,行回到床前坐下,沉思起来。
李孝堂回到空地上,分好人手,叫人加强巡逻值夜等事宜后,下令开饭。此时众士兵是又累又饿又困,一听开饭,自然是前呼后挤,乱成一团。执勤军官是连骂带踢,费了好久功夫方才将局面控制下来,想不到才吃没多久,两旁山上又是枪声大起,喊杀声连连,数支弩箭又是嗖嗖嗖往下落,众士兵一丢饭碗,持起枪又跑入壕沟之中或是沙袋堆积而成的工事中。
李孝堂怒道:“这个赵标怎么回事?与一群山野刁民相斗竟是连个制高点都拿不下?”
那冯参谋急步奔了过来,急声道:“团座,侦查兵来报,后边山沟里聚集着大批持刃的苗民,似乎情况有些不妙啊。”
李孝堂骂道:“怕什么?不就一群乌合之众么?慌个球子哟,他们敢来就打呗,难不成堂堂正规军还输给一群乡野刁民?”
冯参谋瞧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李孝堂也不注意到冯参谋的神态,自顾在营地中游走起来,喝令众兵士加强防御,他也是大胆之极,这满天箭雨,他竟是若无其事般的在其中昂首阔步,不停有弩箭插入他身旁土地中,可他就是安然无恙。
枪声响了一阵,又是停了,想来那些苗人又再次被打退了,众兵士肚子空空,连番两次被苗人骚扰,胸中火气甚大,再一瞧,那些开饭的器具早被弩箭射得是千疮百孔,饭菜撒了一地,自然是不能再吃了,更是怒不可歇,纷纷破口大骂。
李孝堂只得命炊事班重新开火造饭,又分令几名通讯兵上山查看,询问赵标是怎么回事,对方只是一些山野草民,一个营的兵力守两个山头为何如此吃力。
通讯兵去了良久,却不见回来,李孝堂正等得有些焦急间,山上又自响起密集的枪声,不需说,自是那些苗人又来了。
李孝堂怒气冲天,高声喊道:“三营,绕到后山上去,与一营前后夹击这群野耗子,务必今夜全歼了他们,不然可没安生觉睡了。”远处有人应了,片刻功夫,便又有大队士兵行出营地,沿着马道往前急步奔去。
李孝堂心中也着实窝火,他知道是不能怪罪于一营长赵标的,只怪太平日子过惯了,根本没想到还来这么一场稀里糊涂的仗,当初若是将军营择地而建,选一些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处,或者是平日里对各个制高点都加派人手看管的话,何来今夜如此被动?对方若是军队,光明正大的对打,什么都还好说,可偏偏就是一群平头百姓,根本不和你讲究什么兵法什么对阵规矩,你来他就跑,你退他又来,军队武器再好,也似一只铁拳打在棉花之上,无处着力,简直麻烦之极。
这一夜,注定对这群滇军士兵是个无眠之夜,枪声虽响,可收效甚微,苗人一拨拨的来袭,打完就跑,苗人擅长夜行,一转身就跑得没影了,追是无处追,扰得滇军士兵夜不能寐,吃不能吃,着实疲惫不堪。
李孝堂也实在没辙了,瞧这时辰,都过了大半夜,可苗人却乐此不疲,他们人多势众,轮番攻击,而滇军就这么几人,除了被动防御之外,别无他法。更要命的是,直到现在,他们还并没使出看家本领,若是到了后半夜,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加上士兵们个个都肚腹空空,又是连着提心吊胆,早就身心疲累,倘若苗人使出那些虫蛊来攻,该如何抵挡?李孝堂一想到这,额上已是微微沁出汗水,举首望着黑黝黝的群山,不由强咽了一口水。
他左顾右望一番,突地高声喊道:“传令兵,传令兵。”
几名兵士闻言跑了过来,敬了个礼,静待他下令,李孝堂道:“你们马上分头上山,找到一营三营,告诉他们,死守制高点,不必追敌,只要苗人来攻,打退就是,待到天亮就行。”那几名兵士齐声应了,转身急步离开,李孝堂盯着他们的背影,自顾轻言道:“真能守到天亮么?”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已有两名士兵回转来报,样子却甚是陌生,李孝堂心中犯疑,道:“怎么回事?我派去询问消息的那些兵娃子呢?你们又是谁?”
其中一名兵士敬了个礼,答道:“报告长官,我们是赵营长属下三连的士兵,赵营长叫我们来禀告长官,请长官放心,保证守到天亮,若是有半点差池,赵营长当提头来见。”随后又补充道:“赵营长的原话就是这么说。”
李孝堂紧盯着他们半响,方才点点头,挥手道:“你们也累了,下去歇一歇吧。”那两人敬了礼,正待转身离去,他又立马道:“回来。”两人又转回身来,不明所以,李孝堂沉声道:“上边现在什么情况?”
一人答道:“不大妙,林子里到处黑漆麻乌的,看不到人,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苗人,我们弹药有限,又不敢四处放枪,苗人也不来攻击我们,只是听声响,几乎漫山遍野全是他们的人。”
李孝堂厉声道:“那你们两人是如何下得来的?”
一人忙忙答道:“报告长官,赵营长在上山之时,早留了条应急通道,连接到营地,都派人守着,那些苗人似乎也不想和我们为难,并不来攻,他们的目标只是营地,我们下来也不算很费劲。”
李孝堂“哦”了声,挥挥手,道:“你们去吧!”两人敬了礼,自是去了。李孝堂想了一想,觉得刘老太爷在此地混得熟,也算一只成了精的地头蛇,找他商量商量,兴许还能有些什么好法子也说不定,心中这么想着,当即抬步就往刘老太爷所宿帐篷行去。
刘老太爷帐篷之内,洪通海坐在弹药箱叠成的凳子上,一句不发,李孝堂恭敬得站在刘老太爷床前,静候老太爷如何说。
刘老太爷沉思良久,方缓缓道:“疲兵之道,疲兵之道啊!”
李孝堂笑道:“那按老爷子意思,我们该当如何?”
刘老太爷道:“他们如此作为,无非就想扰敌身累,分敌之心,让我们不战自溃,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这招甚妙啊,他们人多势众,论武器装备,硬打硬冲得不偿失,何不利用自身优势,以最小的损失达到最大的目的,苗人目不识丁,竟然也会熟用兵法,想不到啊,想不到啊!”他摇头晃脑,连说了几个想不到,可见他心中也极是震惊。
李孝堂点头道:“我也是如此之想,只是明明知道了对方的伎俩,硬是想不出法子来应对,再拖下去,对我等无利啊。”
刘老太爷静思一会,道:“静观其变,我们应于不变对万变,李长官,你们手底有多少人枪?”
李孝堂虽不知老太爷此话何意,但也老实答道:“三个营的兵力,一千多人枪,如今外边已经驻守了两个营,营地中仅剩一个营的兵力了。”
刘老太爷笑道:“将这营地中的千人分成三批,从现时开始,轮流休息吧,不管苗人如何来攻,都只留三百人执勤守护足矣,其余人等尽管吃饭睡觉。”
李孝堂有些迟疑道:“这就成了?”
刘老太爷重重点头道:“瞧苗人阵势,无非就是扰兵之计罢了,玩得是虚道,不用管它,再说两旁山上不是还守着两千人么,追击不成守御还是足够绰绰有余了。”
李孝堂将信将疑,觉得就如此简单么?但想来思去,目前可用之法也只能如此,当下便道:“那老太爷,我这就去布置下去,打扰老太爷了。”拱手作别,转身出了帐篷。
洪通海待他脚步声行远,方开口道:“老太爷,似乎他有些不相信。”
刘老太爷笑笑,道:“甭管他信不信,只要他照做就是,今夜只是个开端,午时上路才是真正凶险。”
洪通海深思一阵,道:“这些兵士装备虽好,但身手都普通之极,若是和苗人发生近身肉搏,只怕捱不住,要不,发信息招些马帮弟子相助吧,马帮四大护法不是还呆在镇子中么?还有那几个不明来历的汉人高手,叫上他们一起,合这些人身手,冲出苗人重重围击应该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刘老太爷笑道:“这些老夫都已经安排好了,马帮中人自然要请,但那几个汉人高手就未必愿意相助我们了,你可别忘了,他们中的一人就是被老夫打伤,他们不来寻老夫的晦气就谢天谢地了,还谈什么相助之事?”眼望帐门,继续道:“月前就已经通知那些马帮弟子到此地集中,想来午时也应该来到了,到时两方人一汇合就立即上路,苗人人多势众倒不足惧,老夫惧怕的是他们使虫的本事,现在想来想去,还当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应对,上路后只能行一步瞧一步了。”
洪通海赞道:“老太爷就是高明。”跟着叹了声气,又道:“只是这苗人之术,甚是邪门,的确是麻烦之极的事,若是真的抵挡不住,只管往前跑就是,按着老太爷的身手, 若是想跑,谁人能拦得住?”
老太爷轻言道:“洪师父,你说老夫我能舍得下众人独自逃生么?若是这样,我早在数月前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洪通海急道:“老太爷,此时事关重大,何必还死守什么义气之说?”
刘老太爷摆手制止他,沉声道:“够了,此话说一次就行了,以后休要再提。”语气严厉,眼神犀利,洪通海不由缩一缩肩,不敢再说。
刘老太爷盯了他半响,又缓缓闭上双眼,嘴里道:“你也歇歇吧,养足力气,明日好上路。”
帐篷外,两名兵士藏在一处暗角中,正是从山上下来报信的那两名传令兵,将帐内两人对话听得是一清二楚,此时也见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便互相打了个眼色,转身悄悄离去。两人与其他兵士在营地中跑来跑去截然不同,一路躲躲藏藏,专寻那些阴暗之处行走,所幸现时到处乱哄哄的,也无人注意到他们。
两人快步行到山脚处,左顾右望一番,身形突然加快,纵身一跃,已经从栅栏顶上跃过,接着身一矮,便钻入林中荒草丛中,在草中蹲下身来,摘下帽子,互相望了一眼,轻笑起来,却正是凌云霄与风乐两人。
原来他们早藏在林中多时,见那几名传令兵奔出上山,便悄悄尾随而去,趁黑又乱之机,将他们中的两人制服,套出话语,便剥下他们的衣物,大摇大摆混进了军营中,没想还真奏效,竟然骗过了李孝堂,还打探到了刘老太爷的一些有用信息。
蹲在草丛中,凌云霄就一个劲的埋怨开了,对着风乐直道:“你方才拦阻我作甚,这老家伙身没几两肉,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合我们两人之力,还怕打他不过?”
风乐笑道:“亏你白日还想出扰兵之计来,趁他们人困马乏之时趁机夺物,怎么了?一到关键时刻就忍不住你那冲动的脾气?倒不说能否夺物,你是打得痛快了,可影响了全局怎么办?”
凌云霄道:“怕甚,那书定是藏在那老家伙身上,咱们冲进去一顿好打,抢了书就跑,一来可以为大师兄出口气,二来也帮了阿侬的大忙,岂不两全齐美?再说,白日里我也没想到竟然能混进军营之中,而且还遇上这么一个绝好的偷袭夺书机会,不好好利用一番真是可惜了。”摇头晃脑,嘴里叹气连连,神情懊悔之极。
风乐摇头笑笑,却不言语,凌云霄见他不置可否的模样,有些恼怒道:“怎么?你这样子似乎有些不相信啊?难道信不过我凌云霄的能力?”
风乐笑道:“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可是那老家伙也是厉害至极,阳兄弟功力如此之高,都败得突然,合我们二人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功力与你我不相上下的洪通海,你说,我俩贸然闯进,能有几分胜算?弄不好连你我都成了人家嘴边的肉了。”
凌云霄听他如此一说,也觉得甚是有理,只是心中仍有些不服气,强自嘴硬道:“没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也许一试,那老家伙早就投降了,乖乖将书送上也说不定。”他自己这么一说,也觉得太过于天方夜谭,实在荒诞,说到最后已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风乐忍俊不禁,听他语气,分明有些底气不足了,笑了笑,也不和他反驳,只是悄声道:“虽没夺到书,但也打探到一些极其有用的信息,也算今夜收获甚丰,咱们这就回去,和阳兄弟商量商量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凌云霄点点头,突地咧嘴一笑道:“他们打算将马帮高手拉出来,我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你们哥几个何不将计就计,混入到他们里边,帮阿侬她们来个里应外合如何?”
风乐伸手拍了拍他肩头一下,赞许道:“本来你脑子甚是好使得很,只不过脾性就……咳咳!这法子很好,若是使得好,可以趁其不备,不费丝毫功夫就能将书夺了下来,也省得双方大打出手,死伤无数了。”
凌云霄眼一瞪,怒道:“脾性怎么了?你们这些斯文人,说话净爱吞吞吐吐的,有话说个痛快,别有一截没一截的。”
风乐也不理他,伸手扒开草丛朝外瞧了一眼,皱眉道:“你法子甚好,可须得想个好说头才成,不然按那老家伙所言,答应得太爽快反而令人生疑。”停了半响道:“得回去好好合计合计。”说着躬着身便往山上摸去。
凌云霄见他不理自己,自言自语一番自顾走了,愣了一会,有气也没地方出,无奈之下也只得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行到山林深处,知道再也无人发觉,便立起身来,为免被苗人看见产生误会,遂将身上军服褪下,接着身形一展,寻着洪水镇的方向掠去。
洪水镇。
时值深夜,大街小巷此时是一片沉寂,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远处传来枪声阵阵,一阵密一阵疏的,却未曾停歇过,镇中民众皆知必有大事发生,就算夜不能寐,提心吊胆,但谁还敢斗胆出来好奇张望?
凌风二人奔到镇中一处客栈处,停了脚步,也不喊门,纵身一跃,越墙而入,奔到里院,寻到一处偏房,风乐上前举手轻拍几下,房门一开,两人跟着闪身而入。
一入房,屋里有着两人,正是阳有仪与阴无极,凌云霄正想开口说话,阳有仪右手食指放到唇边“嘘!”的一声,接着指指旁边,意思是小心隔墙有耳,凌风二人会意,点点头,不再开口说话。
凌云霄走到屋中矮桌前,招呼几人围了过去,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划起字来,将他与风乐探听到的消息明白无误的写给阳有仪二人知道。
阳有仪待他写完,紧皱眉头,沉思片刻,伸手也以指代笔,在桌上写道:“以伤势为由,借车代步,混入他们之中。”写毕双眼炯炯,紧盯几人不放。
几人面面相觑,初时还瞧不明白阳有仪所指何意,想了一会,个个恍然大悟,除了阴无极面无表情之外,凌风二人不住点头,皆露出一脸笑意。
阳有仪见他们俱都明白意思,跟着又写道:“若万一被识破,动起手来,不顾他人,对那老头合全力攻之,制住那老头便制住全局。”
凌云霄不住点头,突地想起什么似的又变成一个劲的摇头,几人瞧他如此,不禁大感奇怪,阳有仪写了个“?”字,示意他说个明白,究竟有何不妥?
凌云霄写到:“大师兄伤势?”写毕便瞧着阳有仪,脸有忧色,几人明白他意思,他是恐阳有仪伤势未曾复原,亲身犯险,若是被人识破动起手来,岂不是危险之至。
阳有仪笑笑,又写道:“无碍事,尽管大胆行事!”
凌云霄头摇得仍如拨浪鼓一般,阳有仪瞪了他一眼,又伸手在桌上密密麻麻写上了字,意思是叫凌云霄去通知虫夫人她们,将他们这些人的意思说与她听,原定计划有变,叫她继续行那扰敌之计,午时对方将会上路,跟着继续扰之,弄其疲惫不堪,但不必急于正面冲突,看他们这些人混入其中,事情行使得如何再行计较。
清晨,辰时。
无日,阴霾披离,飘着丝丝细雨。
高山峻岭,黄草绿林间。
虫夫人听了凌云霄带来的话语,吃惊不小,沉吟良久方道:“此计大大不妥,委实太过凶险了,稍有不慎,可就酿成大错了。”
凌云霄点头道:“晚辈也是如此之想,可晚辈那师兄执意如此,晚辈也实在无可奈何。”
虫夫人道:“老身去劝劝他,这是苗家人的事,他们的好意咱们心领了,可万万不能为了我们要如此冒险。”
凌云霄摇头叹道:“没用的,晚辈师兄向来脾性都是如此,只要决定了的事很难更改,恐怕此时已经和马帮众人一起到营地中了。”
虫夫人闻言拐杖重重顿地,长叹一声,眼望远山,沉默良久方道:“若是他们出了事,苗家人可就造大孽了。”接着转头对着众人吩咐道:“传老身话语,叫娃娃们加点劲,若汉人上路,继续跟上去追扰他们,但不必逼得太紧,达到扰敌的目的就行了。”
已有人应声去了,虫夫人转道:“昨夜一闹,可有损伤?”
一人恭敬答道:“回婆婆,枪弹无眼,岂有不伤之理,但幸有黑夜与大树掩护,倒也没伤着几人,死伤者都抬回寨中妥善安置去了。”
虫夫人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我们就到前边去吧,只待他们午时上路,便可见机行事。”
阿侬行至凌云霄身旁,抬头望了他一眼,抿嘴一笑,也不答话,自顾和虫夫人去了。凌云霄望着阿侬婀娜俏丽的背影,心神一动,若不是现在非常时刻,真想拉住她好好说上一番话。
军营之中。
被苗人闹腾了一夜,滇军士兵是又累又困,虽说天一大亮苗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再来攻,可午时便要上路,此时还得收拾行军行具,哪有时间休息,个个是哈欠连天,精神萎靡不振。
时不时有各式各样打扮之人来到军营门口,或坐或站,人是越聚越多,瞧其打扮,自然是马帮中人,个个全副武装,刀枪林立。
快到午时之际,人群一阵哗然,纷纷让道,原来正是甲大诸人带着阳有仪等人来到,也不入营,和门口站岗哨兵说了几句,那哨兵瞧了他们几眼,便进去通报,不多时,便见刘老太爷带着洪通海急急迎了出来。
临来之际,阳有仪等人早和甲大诸人说好,称有急事要赶去省城,不能在此多呆,可阳有仪身上有伤,行走不便,知道马帮众人今日要走,便央求一起同步,搭个便车。甲大也是个重情义之人,虽说和阳有仪等人相识虽短,但也毕竟一同患过难,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眼见他们相求,岂有不同意之理,自然答应得爽快,当下便拉着阳有仪诸人一同往军营中来了。
大伙见过刘老太爷,那老人与洪通海看见阳有仪等人同来,自是诧异不已,甲大把事情原委这么一说,老太爷听得也是合情合理之至,此时正值用人之际,也不见疑,当下拉着阳有仪之手致歉道:“那夜也是仓促之极,老夫不知你们为何人,出手伤了小兄弟,多有得罪,还望担待,这样吧,到了省城,老夫自当寻最好的西洋大夫给小兄弟疗伤,算是赔罪了。”说着抚须一笑。
阳有仪哈哈一笑,摆手道:“那都是误会,再说也是晚辈鲁莽,哪敢怪罪于老爷子?让老爷子赔罪,实在愧不敢当,这次还得求助老太爷,借车代步,赔罪之事,休提休提!”
老太爷跟着哈哈笑道:“此伤因老夫而起,自当有责送小兄弟上路,那是应当的事情。”众人见他们误会已解,尽弃前嫌,心中高兴,也是一起哈哈笑将起来,气氛乐融恰恰。
待众人笑毕,阳有仪佯装不知问道:“昨夜枪声响了一夜,今晨起来一瞧,满街的苗人皆不见踪影,不知是何原由?”
洪通海笑道:“你等是外地人,自然不知晓此地情由,此地素来苗汉不和,互相争斗是常有之事,昨夜里便是有群苗人上门讨打来了,是以闹腾了一夜。”
阳有仪“哦”的一声,佯装大悟道:“原来如此,苗人着实可恶,那今日上路,还得万分小心才行啊,只怕他们还会再来。”
老太爷点头道:“老夫也正有此虑,所以还得多多仰仗各位鼎力相助了。”言毕对着众人拱手作揖不止。
众人哪敢受他如此大礼,纷纷避让,甲大急道:“老太爷,这可万万使不得,我等能蒙老爷子垂青,叫来助阵,已是受宠若惊之至,哪还敢受老爷子如此大礼,这等事情,您老交待下来,说一声就行,我等自当全力,绝无二话。”众人纷纷出声附和。
老太爷忙连连摇手道:“哪能如此,老夫自个的事,却连累了各位英雄好汉前来相助,过意不去的应该是老夫才是,这个礼,你们是非受不可。”说着对着众人又是弯腰作了一揖,众人见他如此,也只得受了,心中个个是惊奇不已,只道这老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性情肯定极是乖张暴戾,想不到却是如此谦虚和蔼之人,想来传闻之事,大多都是谣言,不可轻信。
洪通海四处瞧了下,有些惊疑道:“甲老,那苗妇呢?”
甲大摇头叹气道:“早逃了,本是到洪水镇再寻她踪迹,却收到老爷子急信,仔细一想,还是老爷子事大,先助老爷子脱困再说。”
老太爷忙道:“甲老无需担忧,等老夫去了省城,完成了此担大事,自当再回此地,助甲老你找回那苗妇。”
甲大喜道:“有老爷子相助,何愁此事不成,老汉先在此谢过了。”说着也对刘老太爷行了一礼。
双方交谈甚久,谈意正浓之时,李孝堂匆匆行出,低声和老太爷道:“都准备妥当了,此事也近午时了,是否上路?”
老太爷点点头,道:“那就走吧,今天可得行急点,到入夜前能赶个百八十里路,离苗人势力范围越远越好。”
李孝堂应了,回身布置下去,他虽答应了老太爷,亲自带兵护送,可此地是水陆交通枢纽,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他自然也不敢全团出动,否则上头一旦怪罪下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是以留下冯参谋带领两个营继续驻守,他自己带着赵标的一营给老太爷压阵,这样一来,就是两全其美之策,既不怕上头怪罪,也应了老太爷之事,两头讨好不吃亏。
说是即时上路,但这么一大群人,既是军队又有马帮份子,调合起来也甚是费事,还是磨磨蹭蹭了好久,方以马帮弟子为前阵,军队断后,刘老太爷一群人居中慢腾腾的动了起来,上千号人,数辆大车,马匹甚多,杂七杂八,形成了一道杂乱不堪的长蛇,缓缓顺着马道朝远处行去。
虫夫人站在高山顶上,目送着他们离开,待他们完全脱出军营范围之外,头也不回冷声道:“让他们再多走十数里,便开始动手。”
阿侬在她身后低声问道:“阿婆,你说阳大哥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虫夫人摇摇头,轻叹道:“不知道,但愿他们无事吧!”
阿侬面露忧色接道:“凌阿哥,你们这些汉人都是好人,若天下汉人都如同你们一般,这世道就太平得多了,可好人为何总如此之少,现在还去为别人干那生死未卜的险事,希望老天睁着眼瞧着,别让他们出事就好。”
凌云霄心中也着实担忧得紧,但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道:“放心吧,阿侬,我师哥他们个个神功盖世,三人联手,世上鲜有敌手,不会有事的,你我只需静候佳音便可。”
虫夫人笑道:“你这娃娃,只怕是言不由衷的吧?不过我们也不能如此干等着,得加紧跟上去,若是见势不妙,也只得强攻了,老身倒是希望你的疲兵之计有效,不然可就伤亡颇多了。”
凌云霄被说破了心事,脸上一红,听虫夫人如此一说,正合心意,忙忙道:“正是,咱们可得跟上瞧瞧,经过昨夜一闹,再加一会反复纠缠不休,只怕那些人已是筋疲力尽,身心疲累,到了夜里,只待我师哥一动手,咱就来个里应外合,师哥在里边打得是噼里啪啦,我们在外边就放虫咬他们个稀里哗啦,哈哈。”说到高兴处,竟有些手舞足蹈起来。
阿侬白了他一眼,嗔道:“瞧你美的,你以为驱虫是那么好使的?万一错了一着,就不是驱虫了,而是招虫了,招虫咬死你!”
凌云霄给她抢白多了,也早已习惯,丝毫不为意,闻言笑笑,道:“若是妹子放的虫,它们认得主,自然是不会咬我的。”
阿侬“咦?”了一声奇道:“你凭什么以为它们就不会咬你么?”突地想起凌云霄方才这话里有话,究其深意,不禁面上一红,又低骂一声道:“油嘴滑舌,没句正经话。”忙忙追虫夫人去了。
刘老太爷一行在马道之上缓缓前行,虽说着要加紧赶路,其实说得轻巧,做起实难。一群军不军民不民的大队人马,统一调度指挥都是个大问题,更何况负责殿后的那些滇军经过昨夜苗人一闹,整夜不眠,如今是昏昏欲睡,行起路来一步三摇,眼皮重如千斤,若不是带队之人连骂带喝的提醒,只怕早睡了过去了,叫他们急着赶路,恐怕是有些勉为其难。
前边的马帮弟子行惯了山路,平日干得都是跑腿拉货的活,倒是行得快,渐渐得就与后边滇军拉开了距离,再行一阵,这支长蛇队慢慢分成了三支人马,前边马帮弟子,行走如风,居中是一溜的大车,虽并没纵马急赶,但速度也并不慢,自然而然的,远远落在后边的就是那些无精打采的滇军士兵们,如此一来,这支人马是越拉越长,空隙也是越来越大。
李孝堂骑马跟在老太爷车旁慢行,初时还满心戒备,不时东张西望,但行得久了,竟是相安无事,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此时也是有些睡意上头,骑在马上摇来晃去的,也并没注意到落在队伍后头的滇军士兵们与前边人马距离是越拉越开,待再绕过几道山坳,那些兵士们就没了身影。
虫夫人一行一直在后边紧紧跟着,此时估算着路程,刘老太爷那行人也早走出二十几里地远了,虫夫人眼见滇军数百名士兵掉队,远远落在后边,自是喜出望外,思量了一阵,当下问凌云霄道:“老身想到一妙法,和小哥商量瞧瞧,如何?”
凌云霄答道:“婆婆请说。”
虫夫人道:“分而歼之。”
凌云霄被虫夫人这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想了好久,方点头道:“这伙滇军精神困倦,战意早失了三四分了,不过此时动他,只怕还是不易,须得再赶一赶才成。”
虫夫人笑道:“这个自然,这些汉人军士,怎么说也是能征善战之辈,作战经验丰富之极,区区困意还是击不倒他们的,还得再骚扰一番,将他们心理完全击溃。”
一营长赵标是个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肤色黝黑,双眼如电,多年的战争生涯,使他养成了几日都可不眠不休的习惯,此时骑在马上,仍是精神得很,不住催促他手下士兵步伐行快点,可他那群士兵就没了他这大好劲头,个个是无精打采,走得是有气无力,赵标眼见前方队伍早行得没了踪影,也只能叹气连连,无可奈何。
行了一阵,前边士兵骚动不安起来,停了脚步不再往前,赵标喝骂连连,从后急赶上来,赶到头里一瞧,也是头皮发麻,浑身凉气直冒,只见前方路上,大小蛇物,层层叠叠,将前进的路道堵得严严实实的,正对着他们昂颈吐信,样子狰狞之极,两旁草中,窸窸窣窣声不断,透过草叶缝隙,仍可见多不胜数的蛇物在其中扭动着身躯,这漫山遍野,也不知爬满多少此类物事。
众兵士心悸不已,持枪戒备,只是子弹威力再凶,能斗得过这无穷无尽的满山毒物么?赵标低骂一声,道:“真是糟糕透顶,这群苗夷真的驱蛇来犯了。”转而大声喊道:“你们怕甚?个个身上都有凤仙花叶,蛇物不敢来攻的,跟着我走就是。”说着双腿一夹,就想打马前行,可那马儿惧蛇,任他如何鞭打,死活就是不肯抬步往前,赵标无奈,只得下马,将缰绳交于身边的兵士,自个儿大着胆子往前行去。
虽说赵标打仗是个能手,也是个悍不畏死的主,但心底下对这些毒物还是极为害怕的,身上虽有避蛇的防身物事,可究竟有效没效,他也着实心中无底。可害怕归害怕,他身为一营之长,此时不身先士卒,叫那些手下兵士如何看他?
赵标离那些蛇物越近,心里就越打鼓,背部冷汗直冒,那些蛇物似乎对他的到来,没有丝毫相让之意,反而更是抬头昂颈,发出嘶嘶的恐吓声。
赵标强咽口水,右手掏出盒子枪,左手摸了摸上衣口袋,凤仙花叶好端端的摆在里头,这使他心定不小,再迈几步,又觉不安心,掏出凤仙花叶抓在手中,一步一点慢慢朝那些蛇物群行去。
众兵士跟在他后头,战战兢兢的往前行,人多花味浓,众蛇物终于有些骚动起来,纷纷溜向道边沟里,在沟里露出头来不停向他们做出恐吓之状,但也没见一只敢爬出来行攻击之事。赵标见状,心中大定,喝令道:“大伙儿别慌啊,尽管拿着花往前走,蛇物惧花,伤不着咱们。”
山道两旁突响起滴溜溜长短不一的呼哨声,到处此起彼伏,蛇群一听到哨音,如同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往马道上挤。众兵士大惊失色,纷纷惊呼不止,赵标持枪瞄着爬得最近的毒蛇,正欲开枪,山上有一人高声叫喊道:“赵营长,我劝你别开枪,你不开枪,它们便不会咬你,一旦开枪,后果自负。”
赵标闻言,那扳机无论如何也是勾不下去了,他也明白,就算开枪,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相信那喊话之人,当下忙挥手止住众兵士,严令不许开枪。自己则抬头四处张望,可满眼除了随风乱舞的荒草枝叶之外,哪见半条人影?就这么丁点儿工夫,那些蛇已经爬到众人脚下,在人群脚下空隙中爬来游去,却也不攻击,众兵士噤若寒蝉,哪敢动弹分毫,怕惹怒了这些蛇大爷,如此众多的蛇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那人在山上又叫道:“赵营长,你们把衣服脱下,枪扔到一旁,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照办了,我们自会放你们回到军营中去。”
赵标眼望前路,不由叹了声气,以其违反长官命令,还不如乖乖就范,违反命令就算要掉脑袋,那也是以后的事,可当前若是不听那人的话,只怕顷刻间就没了性命,权衡利弊,还是遵从那人的话意才为上策。
赵标犹豫良久,那人也不再出言相逼,他知道赵标这伙滇军早成了瓮中之鳖,投降是迟早的事情,是战是降,还是让他们自行抉择吧。
就在赵标的一营官兵被蛇所困之时,另一处的马道上,此时也乱成一团。刘老太爷所在的车队也已经遭到早就埋伏在两旁山上的苗人袭击,箭头涂抹着剧毒的弩箭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前边的马帮弟子不如滇军士兵这般训练有素,一见遭到袭击,便胡乱朝两旁放枪,四散逃开,形成各自为战的局势。
李孝堂此时才惊醒过来,忙忙朝后高喊道:“一营,一营,冲到山上去。”可喊了一会,竟是无人应声,朝后一瞧,车队之后,马道上空空荡荡,那还有什么一营的身影。
李孝堂暗道:“糟糕!”此时满天箭雨,避无可避,马道狭窄,到处横陈着运送给养的大车,根本无法纵马急奔,正自彷徨间,刘老太爷将车帘一分,沉声道:“李长官,请躲到车中来。”李孝堂忙从马上跃下,爬上车辕钻入车内。
一入到车内,惊魂未定的他一抹满头冷汗,听着那些弩箭射在车房边的咄咄声响,真是心惊肉跳之极。车房板厚,那些苗人弩箭无非就是硬铁木削制而成的,自然射不进来。可就苦了那些拉车的马儿,为防汉人驾车逃逸,苗人之箭就专射它们而来,悲嘶声声中,车内几人只觉车房向下一顿,将几人颠了一颠,洪通海爬到门边掀开帘子一瞧,拉车的两马身子歪倒在车辕上,身上插满弩箭,早是毙命了。
洪通海转回身来,有些不安道:“老太爷,马儿不行了,这次估计跑不出去了。”
刘老太爷面无表情道:“无需惊慌,至少目前躲在车内,还是安全的。”
李孝堂急得只搓手,嘴里骂骂咧咧道:“我的一营没跟上来,这赵标怎么搞的,简直混账透顶,老子若能回去,一定按军法严惩与他。”
刘老太爷淡淡道:“李长官,只怕你的一营也落难了,你现在怪罪与他也没什么用了。”
李孝堂闻言一惊,瞧了刘老太爷几眼,却见他面色从容淡定,瞧起来像是眼前情势与他无关似的,有些不解道:“老爷子,好像你不大怎么惊慌啊?难道您老有逃生之策?”
刘老太爷笑道:“老夫人老昏花,哪有什么逃生良计?只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好惊惧的?”说着竟闭上了双眼,养起神来。
李孝堂听他说得轻松,心中疑惑,暗道:“这老家伙如此淡定,定是心中早有了什么逃生计策,老子一会只管跟着他就是。”想到这里,也是心定不少,双眼盯着老太爷一瞬不瞬,怕是他突然就跑了。
洪通海突然道:“怕是那些马帮弟子也撑不住多久了?”
李孝堂低头思量一阵,惊道:“老爷子,不对啊,我等如此不堪一击,为何还要强行赶路?这不是送肉到别人嘴边吃的道理么?”
此话一出,洪通海也望向刘老太爷,可刘老太爷一声不吭,自顾闭目养神。洪通海与李孝堂对望一眼,也不再发声说话,耳听着外边弩箭击打在车房上声响渐弱,想来苗人已是慢慢停止了攻击。再听一会,外边毫无声息,射来的弩箭已是停了。
那群马帮弟子伏在道边沟里,眼见苗人停止了攻击,顿时骂声一片,但怕中了苗人疑兵之计,也不敢起身,只顾将身子紧贴在地面上,嘴中骂骂咧咧。
阳有仪三人坐在另一辆车中,听着外边没了动静,风乐道:“我出去瞧瞧。”
阳有仪点头应了,道:“风兄弟小心些,去前边探下那老家伙的情况。”
风乐笑着应了,手一分开了帘子,已经钻出车门,跳下地来朝前边刘老爷子的马车行去。他来到马车边上,问道:“老爷子,没事了,苗人止住攻势了,您老没事吧?”
洪通海撩开窗帘,探出半个脑袋笑道:“有劳小哥关心,老爷子没事。”
风乐道:“要不要哥几个上山瞧瞧,寻那些苗人打一顿出出气?”
洪通海尚未答话,车里边传出老太爷话语道:“是风小哥啊,还是再等一等再说吧,上山之事太过凶险,老夫可不能让你们几人如此冒险。”
风乐顺水推舟道:“也成,既然老前辈不准,我等不上去就是,那前辈有事尽管吩咐,瞧这情势,一会苗人可能还会来攻。”
老太爷笑道:“多谢小哥几人了,老夫在这里谢谢了。”
风乐又是客气一番,也自退了回来,进到车中,低声和阳有仪道:“那老家伙处事不惊,想来有着什么对策,真不知道这老狐狸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阳有仪思索一番,道:“他终究还是信不过咱们,他马车在前,后边是马帮高手,咱们夹在其中,若是我们有些风吹草动,做些不利于他们之事,他们便可两头攻之,以他们几人对付咱们三人,我又是带伤之人,实在是稳操胜券的事啊。”
风乐道:“那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
阳有仪笑道:“先静观其变,实在没辙,也只得下手硬夺了。”
山上响起哨音,一阵阵的,初时声小,渐渐引起四面群山回应,到处都是哨音。
洪通海一闻听到此种声音,不禁色变道:“这哨音好熟悉,就是那夜在荒山野岭处伏击我们之时所响的哨音是一模一样的,难道,苗人又要使唤毒虫蛇物了?这可大大糟糕之极了,马儿全死绝了,如何能逃出苗人的虫阵中?”
刘老太爷双眼一睁,精光四射,身形一动,已出到车外。李孝堂只见帘布一动,坐他前边的老太爷已是失了踪影,只道刘老爷子要逃,心中大惊,忙忙掀开帘子,却见那老太爷仍站在车座上,左手向上举着本蓝皮册子,对着山上扬声道:“三月前,老夫有幸夺到此书,本是要拿到省城中献于那些达官贵人的,这种极为隐秘的物事,必有其不能宣扬之处,所以老夫从不敢偷窥书中半点内容,三月以来,连遭你等追击堵截,老夫手下之人全数伤亡殆尽,老夫年老体衰,如今实在是无力自保,思来想去,这就将书物归原主吧!”语气充沛,远远传了开去,众人是听得明明白白。
此言一出,不但李孝堂洪通海两人大惊,连阳有仪甲大诸人都是万分想不明白,本来如此搏命相护的要紧物事,一路打打杀杀过来,死伤了无数人的性命,想不到老太爷竟是这么一句:“物归原主?”那先前的努力不全白费了么?那些人的性命不就全白死了吗?这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山上一片静寂,无人答话,想来那些苗人也甚是惊讶,本来人人都抱定必死一战的想法,可仗还没开始,对方就已经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书还了?
洪通海虽是想不通之极,但他一直信奉自家老爷子为神明,知道他这么做必有深意,也不出言相询。倒是李孝堂,心底就极是不服气,明了说,是他护卫不力,才致使物事被夺,传到了省里,他脱不了干系。暗里说,他莫名其妙惹上这么一身骚,被人弄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若是传到其他滇军部队处,说他李孝堂堂堂正规军,竟败给了一群手无寸铁的苗民,岂不是面子丢到家了?
李孝堂是越想越气,从腰间拔出手枪,骂道:“不行,老子非得和他们拼了不可。”
洪通海一惊,用手按住他,急道:“你要干甚?”
李孝堂憋红了脸想拼力起身,无奈洪通海气力之大,竟压得他丝毫动惮不得,只得大声骂道:“你家主投降是你家的事,我身为军人,战死沙场乃我辈本分,决不能投降,更不能向这群草头王投降。”洪通海见他挣扎得厉害,无法之下右手食中双指一戳,点在其背部肩中俞上,李孝堂只觉全身一麻,便已人事不省。
虫夫人等人立在山头上,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诧万分,不知这刘轩昂到底是什么意思?都说这老家伙老奸巨猾,怎么那么爽快就答应还书了?莫非里边有诈?前思后想,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刘老太爷单手举书,站在车座之上,一阵强风吹袭而来,将他衣襟下摆吹得随风乱荡,他冷眼望着四处群山,高声道:“你们再无人出头接收,老夫就将它毁个干净,也算给老夫那些为此书屈死的弟子们一个交待。”
他话音方落,山上有人接道:“好,你等着,我们这就着人下去。”等了一会,便见两苗人从山中草丛处现出身形来,慢慢朝山下移动。
刘老爷子突道:“且慢,我要和你们领头之人说话。”
山上两苗人闻言停住步子,愣住一会,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老太爷哈哈一笑,道:“三月里,为了此书,双方死伤无数,怎么?临还书之际,就这么个简单要求,都无法满足老夫么?你们人多势众,又善使唤虫类,还怕我这半死的糟老头使诈?”语带讽刺,似乎甚为不屑。
阳有仪掀开窗帘往外瞧了半响,转回头沉声道:“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眉头紧皱,脑子想来想去,也是万难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风乐和阴无极都摇摇头,这事情发生得太过突兀,以致他们完全没有半点思想准备,这老家伙突然玩这么一手,难道他眼见无法突出重围,是真心真意缴械投降?
两苗人交头接耳低声商量一番,先前喊话那人转回头来,对着山下喊道:“那好吧,我这就去叫去,你别把那书撕了。”
刘老太爷放下手,应道:“好,老夫可以等。”两苗人复又钻入草丛中失去了身影。
洪通海从车里探出头来,低声问道:“老太爷,真的要还书?”
刘老太爷叹了声气,道:“不还还能怎样,你也见着了,不是我们不想将书送去省城,而是力战不敌,书又被抢回去了。”他在力战不敌四字上故意加重了语气,说完便不再出声。
洪通海细细体会他那四字含义,想了甚久,却不得其解,又不好再出言相询,只得缩回头去,不停翻来覆去念叨着这四字。
等候约有一炷香的时辰,一行人从山上现出身来,领头的正是虫夫人,身后站着阿侬与凌云霄及各寨长辈。
虫夫人喊道:“下边的可是刘家集的刘老太爷么?”
刘老太爷应道:“正是,不知这位老人家是?”
虫夫人道:“我就是此地苗人的带头之人,刘老爷可有何话要说?”
甲大从车上跃下,盯着虫夫人半响不语,丙三跟着出来,站到甲大身侧,阴阳怪气道:“我就知道那老乞婆不可靠,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在路上就结果了她,哪还留了这么大的后患。”
甲大也不瞧他,沉声道:“闭嘴!”
丙三嘟嚷着嘴,气哼哼的转身回到车上,坐着生起闷气来。丁四斜靠在一侧车厢边,语带挖苦道:“怎么了,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丙三更是气得脸泛白,狠狠瞪了丁四一眼,丁四却脸带得意,转头过一边吹起了口哨。
刘老太爷眼望着山上,笑道:“如此说话,岂不费力,何不下来一叙?”
虫夫人道:“好!”双脚一跃,踏着草尖往下疾冲而来,她身后诸人皆惊,岂能让她孤身犯险,纷纷跟着往下飞跃,只见数条身影,或跃或奔,各显神通,都是快如弹丸,行如流星,转瞬之间,便已来到山脚处,与刘老太爷仅隔数丈之距。
刘老太爷拱手做礼道:“夫人果然是女中丈夫,英姿飒爽,今日得以一见,也算有幸之至了。”
虫夫人淡淡道:“是么?不知见了我是有幸还是不幸呢?”
刘老太爷呵呵一笑,道:“老夫败了,那是败得心服口服,败军之将,还能见着大名鼎鼎的虫夫人一面,那自然是有幸的。”
虫夫人眉头一紧,道:“你竟然知道老身?”
刘老太爷笑道:“素未谋面,但闻名已久,此地苗人,皆为夫人帐下之兵,如今一见,老夫自然就知道,除了夫人之外谁还能有如此霸气?”
虫夫人冷道:“客套话不必多说,你寻我等前来,不会只是说这一套废话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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