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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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声一起,众人顿感脊背发寒,这老妖物竟然一直窥探在旁,而众人却一无所知,若它要偷袭,岂有幸理?众人赶紧转身,凝神戒备,往那树上瞧去,只见一条人影从那树上跃下,迅快无比往众人奔来,众人只道它要来袭,忙往后退了一步,气贯周身,做好迎敌之备。那人影离众人尚有三丈之距时,却突然加快了速度,转瞬之间,已是闪入众人群中,一把提起地上的洪通海尸身,不过眨眼功夫,又已脱出众人合围圈外,嘿嘿阴笑中,又已没入无边的黑色之中,夜空中只留下一连串阴测测的长笑声。
甲大见其来去自如,行动如风,那么多人竟然连其样子都没看清,顿时面如死灰,一脸颓废道:“罢了罢了,斗它不过了。”听他这么一说,人人皆默然,此妖厉害至此,怎么和它斗?
阳有仪望着那妖消失的方向道:“它如此戏弄我等,却又不痛下杀手,到底为何?”
甲大道:“还能为何,猫捉耗子,必先玩得其精疲力尽,这妖物估计也是此意了。”
卯翁柳颤颤巍巍伸出右手来,张开手掌,对着阿草,阿草意会,知道他要叫自己过去,心中犹豫,该不该过去?当下却是站着不动。
卯翁柳等待良久,却未等得阿草移步过来,心中暗叹一声,手缓缓放下,苦笑道:“阿草,阿爷知道你的心结,但阿爷也命不长久了,这段恩怨,就让它随风逝去吧!从今往后,好好过日子,将孩子抚养成人,卯翁两家恩怨,就此放下如何?”神态苦楚,说完又是咳出大口的鲜血,虫夫人和阿侬忙忙替他抚胸推拿。
阿侬转头对着阿草怒道:“阿草,阿爷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念着仇怨不放?”她盛怒之下,竟然直呼自家阿姐的名字,也顾不上什么不敬不尊之道了。
阿草面色多变,又是犹豫一番,终是行了过来,蹲在卯翁柳身旁,却是低头不语,也不知她心做何想?卯翁柳惨然一笑,道:“阿草,阿爷不怪你的,卯家金蚕害人一事,阿爷替你承担就是。”声音渐渐微弱,到了最后,已是了无声息,伸出的手也慢慢低垂了下去。
虫夫人感到怀中之人身子渐渐僵硬,大惊之下,忙探其鼻息,已是气息全无,方才那话,已是临终遗言。虫夫人呆愣良久,两行老泪,流将下来,两人数十年的恩怨情仇,斗得是不亦乐乎,如今隔阂已消,却已是阴阳殊途,生死相隔了。
虫夫人不由将怀中之人又搂紧了些,就似他是睡着一般,怕他着凉了。阿侬早已是哭晕过去,倒在凌云霄怀中。阿草紧咬牙关,一声不吭,面色惨白得紧。
众人想要出言安慰,又不知从何而起,只得在旁摇头叹息不止,却忘了人人自身也还是处于险境之中。林中深处又传来那老妖物阴测测的话语声道:“我先将洪老师的尸身埋了,从现在起,你们有三个时辰的时间逃命,能逃多快就逃多快吧,三个时辰后,我会一个个将你们杀之!”
听闻其声,众人相顾苦笑,三个时辰,虽然不短,但如今四处黑漆麻乌,想要逃得快,也是不能。阳有仪几人虽习有天眼,眼不畏黑,但让他们舍下众人独自逃生,又不是他们的脾性。阳有仪沉声道:“逃什么逃?生生死死,听天由命,就留在这和它拼命又有何妨?”
虫夫人擦去面上泪水,望着卯翁柳,双眼饱含深情缓缓道:“老头子,你在那边等着,我很快也去陪你了,咱们斗了数十年,还有好多话儿没说呢!”言罢放下卯翁柳的尸身,站起身来,双眼冷凛,朗声道:“刘老太爷,咱也不逃了,三个时辰后,就等你来索命就是。”
林中深处传来话语道:“好、好、好得很,三个时辰后见!”
凌云霄抱起阿侬,道:“我们死倒不打紧,可阿侬怎么办?”
虫夫人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现在这个时候,只能做到心无旁骛,专心对敌,方有一线生机,若是我们都死了,阿侬也不可能一人独自苟活的,就由着她吧。”
阳有仪点头道:“前辈此话不假,那老妖物下次再来,必是想将我们全歼而快,若是我们不幸全部战死,阿侬也不可能独存的,所以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想出个对敌之策来。”
凌云霄望着怀中阿侬,双目紧闭,脸颊带泪,心中一痛,心道:“罢了,就算要死,我也得死在你前面。”抱定主意,一会只要开打,无论如何,都要先护着阿侬,就算要死,也比阿侬先行一步。
三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特别是在等死,这三个时辰就觉得特别难熬。众人在黑暗中默默站立着,各人独自想着心事,无人出声,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静寂中,风乐突然开口道:“我估摸着,这老妖物是个邪灵?”
此言一出,阳有仪大惊,忙道:“风兄弟,你是说,这老妖物不是妖,而是个邪灵乩童?”
风乐点点头,道:“若是猜得不错,我们还有一线生机,邪灵乩童虽厉害,但终究还是半人半妖之物,其身还是凡体肉身,总有常人都有的弱点。”
阳有仪赞同道:“不错,方才我们处处受制,是想不到这层道理,以为他是妖物,现在若是猜他只是一名邪灵乩童的话,以我们几人的道行,再加前辈和甲老诸人,合起来就好对付多了。”
阴无极突然开口道:“若是猜错了,后果如何?”
阳有仪深吸一口气,良久方道:“那我们除了死路,别无他途!”
风乐笑道:“横竖都是死,唯有一搏了!”
凌云霄哎呀一声,道:“师父不是叫我们出来探访邪灵的消息么?竟然在此地撞上一只,这不正是找了个正着?”
阳有仪笑道:“找是找到了,可有没有命回去告诉他老人家,可就是个未知数了。”
凌云霄一撇嘴,满不在乎道:“没事,只要此地出现邪灵踪迹,就算我们都死绝死光了,师父他老人家也一定会寻迹而来的,到时候这妖物一定跑不了。”
阳有仪叹了声气,道:“但愿如此吧,不过那也是后话了,眼下光景,还是先和它斗上一斗,也许我们还死不了呢?”说着哈哈一笑,但眼色中却满含忧虑,今夜之战,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几年前的义庄受困,甚至更过,当时义庄受困,不过是一些无脑无魂的尸物,而今所面对的,却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论智慧论武力,都要强于众人。
就在众人还在苦思对敌之策之时,三个时辰已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殆尽。直到一声冷笑在众人耳边响起,众人才回醒过神来,老妖物终于来了。
一条淡淡的人影从林中暗处闪现出来,快捷无比的向众人移来,转眼就到了众人面前,满头白发乱舞,双眼碧光闪烁,不是那刘老儿还能有谁?此时一脸的诡笑,二话不说,伸出右手就向站在最外侧的丙三头顶拍去。
五指指甲又长又尖,在火光映射下泛着丝丝光亮,转眼就拍到丙三脑门之上。丙三眼见此老儿现身,虽早有防备之心,但未曾想此妖速度实在是快,还没有所动作,自己脑门已是岌岌可危。好得丁四离他得近,百忙中就是一脚踢出,正踢在丙三左腿膝弯里,一下子将丙三踢得半跪了下来,避过了老妖物致命的一击。老妖物嘿嘿一声阴笑,身子一转,就到了丁四面前,伸手又是一爪。
他出手毫无变化,看似就这么普普通通一抓,但速度实在是快得惊人,丁四心中明知道可有百种方法能够避过,但却又明明躲不开去,只能任它抓向自己脑门。
下边传来一声怒吼,那妖物想后移开了几步,爪子落了空。原来半蹲在地上的丙三回过神来,眼见丁四危险,一头撞将过来,正撞在那妖物肚腹之中,将其硬生生的撞开了几步。趁这一空当,其他人已是扑了过来,将老妖物围在其中。
阳有仪是人到声到,只听他狂喝一声,震得众人耳膜发痛,狂喝声中,已是飞身而起,集起全身之力于右拳之上,击向老妖后脑,这一拳的力道足可开山劈石,那老妖再厉害,终究是肉身,若被击中,任它功力通天,也是一命呜呼。
阳有仪眼见那老妖站着不避不让,似乎察觉不到脑后的情况,心中暗自窃喜,想不到才要触及那妖后脑之时,却一拳落了空,方才还明明站在眼前的妖物,瞬间失去了踪影。阳有仪力拳落空,可去势仍在,一下子朝前飞了出去,前边站着的正是丁四,眼瞧此拳就要击在丁四面门之上。
好个阳有仪,又是一声暴喝,竟是在半空中硬生生将拳收了回来,接着身子一扭,变了个方向落下地来,那拳砸向地中,嘭的一声,将地泥砸出了一个大坑,可见此拳力道霸道强横之极,若是击在丁四面上,还不打个稀烂。
老妖闪到虫夫人身前,还没有所动作,虫夫人早挥开双袖,两只银色小蛇朝老妖面上激射而来,老妖不避不让,右手袖袍一卷,一股大力冲出,就想将两蛇扫开,想不到两蛇竟在半空转身,绕到老妖身后,又向其颈后咬去,原来两蛇身上竟长有薄薄的肉翅,可以在空中滑翔。
虫夫人此时双袖挥舞不停,各种毒虫毒物飞出不停,径朝老妖周身上下扑去。本来毒物们极怕邪灵,但此类毒虫早已成蛊,一生只听命于蛊主一人,对邪灵全然无惧。
老妖全身上下,转瞬间全被毒虫毒物们爬满,趴在其身上乱咬乱叮起来。虫夫人嘴角带笑,心道如此你还不死,才笑一会,笑容又自僵住,只见那些毒虫毒物们纷纷从其身上掉落,掉到地上身躯扭动几下,已自僵硬不动,这老妖物邪门至此,虫蛊竟是奈何它不得,反而损了自身。
老妖物震落周身毒物,又朝虫夫人扑来,虫夫人此时还在惊愕中,早忘了闪躲,阿草站在近前,眼见事情紧急,稍有迟疑,只怕阿婆就命丧敌手,哪还顾得他想,已是双手连扬,一股青雾从袖中涌出,直扑老妖面首。
老妖嘶嘶笑道:“你这女娃娃,也来叛我?”张口一吸,竟将青雾吸得干净,接着一吐,青雾反朝阿草冲涌而去,去势极快。他一吐完青雾,身子不停,双手一伸,仍是朝虫夫人袭去。
一曲箫音响起,低沉缓慢,音调多变,甚是难听,正是风乐奏响了控魔之音,老妖动作一缓,阳有仪早跃将过来,一把拉开了虫夫人。阿草眼见青雾反朝自身涌来,深知青雾之毒的厉害,一旦沾身,皮肉皆烂,早忙忙向后跃开,可青雾来势不减,比她退的速度更快,阿草骇得面容惨白,一条人影急射而来,拦腰抱住她一溜烟跑得远了,跑到十丈开外停下步子,阿草一瞧,救自己一命的是哪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还没得及道谢,那年轻人已是放下她又是一溜烟奔回人丛中去了。
老妖物是抱定主意要先将虫夫人毙于爪下,稍一停顿之后,又是朝虫夫人追去,众人追至它身后,获拳或腿或劈或踢皆向其身上招呼而去,招招使足全力,式式狠辣异常,不料打在老妖身上如中皮革,虽是嘭嘭有声,老妖却不为所动,甚至连速度都不放缓半分,转眼已是追至虫夫人身前,一手探出,迅捷无比的就朝虫夫人后胸击到。
阳有仪一拉虫夫人,将其护到身后,如此一来,就将自己前胸空心露在老妖那爪之下,老妖手爪就要触及阳有仪身子之时,却听得嘎嘎声大作,一股金星在自己指甲处闪烁不停,竟是遇到什么阻力,再也伸不进去,不由奇怪的“咦?”了一声,缩回手来,举手一瞧,竟有四指指甲被无端端的磨平了,当下眼神紧盯阳有仪身子,似要瞧出什么玄机来?
原来阳有仪在百忙之中运起了金甲咒术,自南疆尸变一事后,他几年来,一直潜心苦修此术,如今已是练得炉火纯青,而且无形无色,已是金甲护身的最高状态,根本不用念咒方能启动,而是念由心生,咒随念起,随时随地都可施展出来,此咒对常人无效,但对妖魔鬼怪的异类却有着奇效。
老妖物不理会众人对它的狂轰乱打,只是一个劲的盯着阳有仪,却又瞧不出什么端倪来,令它可是百思不得其解。阳有仪哈哈一笑,道:“老匹夫,知道厉害了吧?”
老妖点点头,嘶声道:“你这小娃娃,有些门道,不过......”过字方落,身形一转,双手一探,已是抓住乙二,将其高高举起,狞笑道:“别人可没这本事!”话音方落,双手一分,竟将乙二撕成两半,鲜血内脏等物飞洒下来,淋了它一身,更使它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狰狞诡异。
它嘴里啧啧有声,似乎颇为惋惜,双手一摆,已将乙二尸身抛到一旁。可怜乙二,也算一代高手,竟是眨眼功夫,就已毙命。马帮另三人发指眦裂,虽然几人平日里多有口角相向,但数十年的过命交情,早成了异姓兄弟,如今眼见乙二惨死,个个狂吼一声,扑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朝老妖击去,只盼能将此妖物打死,好为乙二报仇雪恨。
它出手极快,阳有仪也是来不及阻止了,就刹那工夫,乙二早已魂归黄泉,此妖杀人手段,可谓厉害至极,此时又见马帮另三人如此奋不顾身的近身打法,心中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出声示警,只听那老妖物嘿嘿冷笑几声,双手连出,在马帮三人中眼花缭乱的拍了几拍,噼噼啪啪几声响起后,三人同时闷哼一声,身子齐齐向后飞出,摔到地上。
阳有仪拖着虫夫人,快步赶至三人身前,老妖物也不来追,负手望天,一幅自大的表情。阳有仪蹲下身子,却见三人面若纸色,嘴唇苍白,七窍渗血,眼瞧着身中重伤,估摸着是活不了了。
甲大拼着一口气,用力握住阳有仪的手,颤抖着道:“阳...阳...兄弟,替...替我们哥四个报...报仇!”头一歪,就此死去。
阳有仪回过头来,那老妖也正望向这边,嘴角轻含讥笑,阳有仪心中捣鼓道:“这老匹夫当真厉害,如今他还是在戏耍我们,只要一出手,片刻之间就要了人命,如今剩下的,就我们师兄弟四人还有虫夫人能勉力一搏,阿草和阿侬功力太浅,难于抵挡,该如何办才好?”不由大是踌躇起来。
老妖物阴笑连连,道:“可曾想好对付之策?”瞧其神色,得意洋洋,就似眼前几人,早是其砧板上的肉案,迟早也是个死。
阳有仪与其他几人对望一眼,一咬牙关,吼了一声,就向老妖冲去。他仗着金甲护身,老妖奈何他不得,是以便想近身拖住老妖物,其他人在远处对其进行法咒攻击之事,妖物再厉害,终究还是妖物,总是有法术可破其金身的。
阳有仪一动,其他人就深知阳有仪心意,立马向后远远退开。不料那老妖物也识破了阳有仪心中打算,也跟着一动,却不是迎向阳有仪,而是身形一转,追虫夫人而去,它真是打定主意,定要虫夫人先死。
虫夫人面色苍白,转头瞧了地上的卯翁柳尸身一眼,却不逃开,反向老妖迎去。阳有仪急得大喊道:“前辈,快逃啊!你一人不是它的对手!”加快步子,朝老妖追去,其他几人也忙忙赶来援救。
老妖物速度之快,别人如何追得上?何况虫夫人又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迎它而去,转眼工夫,两人就撞到一块。老妖物双手一探,已是分别抓住虫夫人双手,握得甚紧,虫夫人双手骨骼咯咯有声。虫夫人忍着剧痛,一咬舌尖,一股鲜血从嘴中喷洒而出,溅到老妖面上,才眨眼功夫,那些血迹竟然消散不见,全渗入到老妖皮肤中去了。
虫夫人惨笑道:“刘老爷,想不到吧,如今你已被万蛊缠身,我咒你将受蛊虫反噬而死,死后连点皮毛都剩不下,哈哈哈......”笑声欢愉,一点也没痛楚之意,原来她早抱定必死之心,只求临死前对老妖发动着最为致命的蛊术,一击成功。
老妖物面色大变,只觉体内麻痒不止,似乎有着万虫爬行一般,手上加力,嘶声道:“快替我解蛊,要不然就杀了你。”
虫夫人盯着它冷笑一阵,猛一咬舌,大口鲜血流出,身子一软,竟是自尽身亡,真的陪卯翁柳而去了。老妖物一愣,想不到虫夫人竟刚烈至此,不惜采用同归于尽之法,当下放开虫夫人尸身,嘶声吼道:“你们谁...谁知道解法,我放你们一条生路!”此时万蛊入体,也令它失去了方寸。
阿草苍白着脸冷笑道:“这是苗家至高无上的蛊术,血虫蛊,蛊虫一辈子寄生在蛊主血内,只与蛊主相连,终生听命蛊主,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蛊主不会将其轻易放出,如今蛊主已去,天下再无人可解。”
老妖物面色忽青忽白,呆立半响,突地高声吼道:“好,好,既然如此,我也要你等随我一起陪葬。”话音方落,已朝阿草扑去,它如今已是动了真力,行动速度快如流星,阿草功力粗浅,哪能避过?何况阿草此时早就心灰意冷,也有了死意,本就不想逃。
在其他人一片惊呼声中,老妖物已是掠到阿草身前,一掌就向阿草脑门拍落。掌风凌厉,阿草面色淡然,突地一张口,一只金色蚕虫从其嘴里飞射而出,直接没入到老妖嘴中,瞬间就钻入喉中消失不见了。
老妖只觉嘴中有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胸腹间一阵剧痛传来,它改劈为抓,一把捏住阿草脖颈,吼道:“把它给我取出来!”
阿草吃力道:“不...可能!”说着眼睛闭起,不再言语一声。
老妖物点点头,嘶声道:“好,好,好。”连道三个好字,身子传来的阵阵的剧痛使它眼角不住的激烈跳动,牙帮咬得咯咯作响。接着仰头一阵长吼,啸声惊人,如同洪荒猛兽齐声狂吼一般,吼罢一甩那满头长发,那银发丝丝越长越长,分射四面八方,去势极快,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专寻人而去。
阳有仪有金甲护身,奈何他不得,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风乐的箫声无法控制这些没有魂魄的物事,站得又近,第一个便被发丝缠上。阴无极转身想逃,他速度再快,那些发丝比他更快,转眼也就缠住了他,凌云霄怀抱阿侬,两人双双也被缠住。阳有仪快步奔来,双手扯住那些发丝,想要将其生生扯断,可惜他用尽全身劲力,竟是扯不下分毫。
发丝越缠越紧,几人被勒得透不过气来,再过一会,就要被发丝活活勒死。阳有仪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一味拉扯那些根本就扯不断的发丝。
几人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听到那老妖物嘶嘶的阴笑声,渐渐就听不到分毫了......。
阳有仪眼见几人已失去知觉,心中着实着急万分,可又无计可施之时,只听砰的一声脆响,黑夜之中,一道火线划破夜空,转瞬而至,一下子没入老妖眉间,一缕红色缓缓慢慢从眉间小洞中渗将出来,流过双眼间,滑落至嘴鼻处。
老妖物笑声嘎然而止,眼神似有不信之色,站立半响,直挺挺的向后便倒。老妖一倒,发丝犹地缩了回去,恢复了常态,阳有仪也顾不上探查何因,忙奔来奔去给几人推宫去血。忙活一阵,几人悠悠醒转过来,皆是一脸怔怔不明所以。
阳有仪瞧几人已经无事,奔到老妖身前,却见他样貌已是恢复平常,和常人无异,静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探鼻息,早死绝多时了。阳有仪一脸疑惑,怎么好端端的就无故毙命了?站起身来四处探望,却见远处有一人坐在一株大树之下,默默抽着烟,点点火星在黑夜中一闪一灭,清晰得很。
阳有仪行了过去,走到近前一瞧,却是李孝堂,此时正一手持着盒子枪放在膝间,一手抓着香烟在闷头狂吸。原来李孝堂身无半点功力,中毒较深,一直躺在床上休养,出事时他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无法起身,是以逃过一难,直到此时才勉力挣扎着起身,出来到村外一瞧,正见众人就要毙命之时,危急时分,抬手就是一枪,那老妖物虽然厉害通天,可终究还是肉身,如何能强过现代火器?子弹入头,顿时毙命,什么邪灵什么武学高手,就此死在一颗小小的弹丸之下。
他见阳有仪走近,抬起头来勉强一笑,阳有仪也跟着笑着点点头,挨着他坐了下来,良久才开口道:“谢谢!”
晨曦初露,日头升空。
几人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待养足了精神气力,相互搀扶着走到刘老爷子尸身旁边,却见地上只留有一些衣物,还有些残存的尸肉,刘老爷子身子竟是去向不明。几人面面相觑,难不成凭空消失了不成?或者尸变?自己死而复生跑了?
正疑惑间,阿草冷道:“活该,中了血虫之咒,真的是尸骨无存。”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尸体并非自己长腿跑了,而是被血虫化了个干净,想来就算它不挨李孝堂这一枪,注定也活不到早上,只不过众人也得和他一起陪葬。
人人又是一阵唏嘘,凌云霄问道:“师哥,邪灵已死,眼下咱们怎么办?”
瞧着满地尸首,阳有仪皱眉道:“还是先处理此地干净再说,免得遭来瘟疫。”众人应了,当下七手八脚忙活开,将满地尸体集中到寨子中的空处上,又将房屋拆下,将木柴悉数堆到尸首上边,搭成高高的小山状。
阳有仪搬到虫夫人和卯翁柳二老的尸首时,心中生痛,回想虫夫人生前音貌,再加之她舍己为人,竟不惜于自身性命与邪灵相搏,风格何等高尚,想到这些,阳有仪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堪堪流将下来。他将二老和马帮四人的尸首摆在一块,跪了下去,磕拜起来,边拜心中更是绞痛难耐。待拜毕,方起身将尸首一具具放入那柴山之中。
阿侬途中也醒过几次,但很快又是哭晕过去,凌云霄只得紧紧抱住她,望着阿侬苍白憔悴的脸蛋儿,凌云霄心痛万分,可又不知如何劝解安慰,心中只得暗暗祈求上苍保佑,让阿侬能安然渡过这个心结。阿草却一直不言不语,一直坐在一棵树下仰望苍穹,一动也是不动,也不往阿侬瞧来一眼,不知她心中此时作何感想?
少了凌云霄和阿草帮忙,阳有仪几人是累得精疲力尽,这一干,就是整整一日,但总算也忙活完了,天色也渐渐放晚。
阴无极入到山林之中寻摘了些野果回来,几人胡乱吃了些填饱肚子,风乐问道:“该放火了吧?”
阳有仪怔怔望着柴山中的尸首出神,半响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道:“烧吧!”
熊熊烈火,火势冲天,这些人不管生前恩怨如何,在此烈焰之下,终究还是化为一缕青魂,幽幽归西而去。
这场火一直烧到第二天早上才慢慢减弱,阳有仪眼见火势渐小,也瞧到火堆中人骨都早已成灰,当下道:“这些人生前本就生在山林,长在荒野,咱们就不动他们了,就任由如此吧,再填些肚子,寻路下山去。”
阴无极突然道:“那刘亭呢?”众人一直忙活着,竟然顾不上他,早就忘了干净,此时听阴无极这么一问,这才想起,当下四处搜寻张望一番,刘亭真的不见了。
阳有仪喃喃自语道:“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难道眼见其父身死,受不了打击,自行下山去了?或是想不开,寻了短见?”
阳有仪胡乱猜测一番,无意间转首瞥见李孝堂一眼,心有所动,又暗道:“李孝堂本是军伍出身,体格比一般人都要强些,中了瘴毒都要睡上一天一夜方醒,而刘亭却生在富豪人家,做得是行商的买卖,他如何比李孝堂醒得早?而且竟与我们一般无二?”想到这里,阳有仪暗自吃惊,心头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众人吃饱肚子,又对着柴山残火叩拜一番,哀悼那些冤死的亡灵,便一齐下了山,众人对此地都是初来乍到,对周边环境甚是陌生,哪分得出东南西北来,幸好尚有阿草带路,阿草虽然不言不语,但跟着她走,也是决计不错的。
行在路上,阳有仪将心中忧虑与大伙说了一遍,众人听罢也是大大吃惊,难不成刘亭本身也是个身具武学之人,而且修为还不低,可他硬是装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到底意欲何为?当下个个都是各有猜测,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凌云霄听着别人话语,不敢出声,背负着阿侬只管跟着阿草前行。刘亭若真如师兄所言,是个心怀叵测之人,他凌云霄决计也脱不了干系。一路行心中是惶然不安,只盼刘亭并非如他人所言一般就好。阿侬也早醒来多时,欲哭却已无泪,伏在凌云霄肩头怔怔出神。
众人日行夜伏,不停加急赶路,走了好几个日夜,又是回到了翁家寨地段,又行了一日有余,进入到翁家主寨之中,却感觉有些不对劲,静,实在太静了,偌大个寨子,几乎感觉不到生人的气息。
阿草也觉气氛不对,加快脚步,忙忙朝自家奔去,众人紧随其后,不敢落下。阿草奔到自家楼下,朝上喊了几声,却无人应声,当下双手抓住树干突出的枝节,就向上攀去。阳有仪对阴无极眼神示意,阴无极点点头,右脚一点,已是跃到阿草头顶上,跟着又是一点树干,已是到了上层楼阁的盖板处,右手就是一拳,将盖板打碎,左手跟着一捞,搭住上层楼板,身子一翻,已是进到楼阁里边。
不一会工夫,一条绳梯垂挂下来,阿草抓住梯子,急急忙忙攀爬上去,众人也跟着依次而上。阿草一脸着急,上到楼阁里又是叫喊一阵,皆是无人应声,赶忙冲到往上的绳梯处,又是往上爬去。众人候在楼下,只听阿草的声音不停在上方响起,叫呼一阵,竟是沉寂下来。
等不多久,阿草一脸苍白爬了下来,估计是寻不到人了,她一下到楼下,也不答话,又是立马往下爬去,众人只得又跟了下去。
阿草在寨中四处乱转,不停高声呼唤着,神色焦急。众人瞧在眼里,也知她定是在寻找家里某个重要之极的亲人。转悠了一阵,终一无所获,寨中之人,似乎都死光死绝了,阿草之音如此清楚,竟是无一人出来应声。
风乐突然停下脚步,鼻翼微动,用力嗅了几下,突道:“有血腥味。”当先奔出,往寨子西北处奔行而去。众人跟着他奔了一阵,已是出到寨外,便见通往外边的山路上,零零散散不断有人横卧地上,路道上血迹斑斑。众人粗略查验一番这些尸首,都是苗人打扮,死状极惨,皆是被开膛破肚而死。众人沿着山路再往前奔一阵,奔到一处开阔地中,顿时被眼前景象震呆了,空地上密密麻麻横七竖八布满了尸体,一直往外延伸,估摸着全寨的人都死在这了,个个死法都与山路上的尸首一般,皆被开膛破肚,脏器残肉洒得满地都是,瞧得是触目惊心之至,各种器刃散落一地,可见当时此地曾爆发了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打斗。
阳有仪暗暗皱眉道:“难道有大队汉人杀来此地,将寨中人统统杀光了?”
风乐站在近前,听得清楚,道:“若是汉人所为,手段何必如此残忍?将人杀完了就是了,还要开膛破肚?”身后一阵哭声传来,阿草披头散发闯将过来,扑入那群死尸之中,不停翻寻着,嘴里也不停呼唤着,形同疯子一般。
阿侬轻拍了拍凌云霄肩头,虚弱着声道:“放…放我下来,我要去帮…帮阿姐找…找我侄儿!”
凌云霄哪会听她话语,当下道:“我背着你去找。”快步奔入那堆死尸之中,也跟着东寻西找起来。他没见过那孩儿模样,但对着阿草的样子寻思着,估计也是个十岁上下的孩童,找着条件相符的孩子也就是了。众人瞧着阿草模样,深知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悲痛之情,心中暗叹,也跟着帮忙寻找起来。
一路往外,尸首或躺或坐,多不胜数,血迹都把路边的花花草草染成了暗红色,也不知死了几百几千人?众人边寻边走,已是远离翁家主寨几十里处了,尸首渐渐稀少,再走一阵,终是再也不见死人了。可瞧阿草模样,似乎还是没找到她的孩子,此时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望远处群山怔怔出神,大石之下,就是一处深达百米的悬崖削壁。凌云霄怕她想不开跳崖自尽,离得她近近的,万一她真要想不开,还可以伸手拉她。
阿草呆愣了半响,突地笑了起来,转而又低声凄泣,这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把凌云霄和阿侬吓得不轻,两人皆是一般想法道:“莫非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了?”凌云霄放下阿侬,又走近了阿草几分,只待万一有个不测,就将其打晕。
山道另一侧的山上,突地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又略显幼嫩的喊声道:“阿妈!”阿草闻言身子一动,犹地站起身来,望山上观望。山上又传来几声,一声比一声清楚,似是喊话之人往这里奔来。阿草面色大喜,忙忙循声往山上迎去。
才奔了几步,道旁山坡之上的荒草一分,几个孩童从里边钻了出来,其中一个长得甚是虎头虎脑的孩童哭喊着扑入阿草怀中,母子俩抱在一块失声痛哭。众人眼见他们母子团圆,提起的心慢慢放了回去,心中暗暗替阿草欢喜。
阳有仪对着其中一个孩童招手道:“孩子,你过来,叔叔有话问你。”那孩童满眼戒备,不来却是往后又退了几步,跟随另几个孩子藏入阿草身后。
阿侬对他用苗语说了几句话,又招了招手,那孩子磨磨蹭蹭走了出来,慢慢来到阿侬身前。阿侬手拉着他软声细语又说了一通,与他一起坐下地来,说着说着,那孩子紧张的神色慢慢舒缓开来,开始还只是阿侬一人在说,到了后来,那孩子也开始和阿侬一问一答起来。两人对答了一阵,阿侬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眉头越皱越紧。
凌云霄在旁等得不耐,开口问道:“这孩子说些什么?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侬不理他,自顾和那孩子说着话,叽里咕噜又是一大通话后,阿侬将那孩子搂在怀里,双眼通红,又似要流下泪来。凌云霄急得抓耳挠头,不住声催促道:“快说啊,急死人了,这不是存心要憋死我么?”
阳有仪行了过来,拍了拍凌云霄的肩膀道:“小三,别急,给她们静一静再说。”
凌云霄心中虽急,但也知道师兄说话在理,只得叹了一声,也坐到阿侬身旁,只待她情绪平静下来,在慢慢说给自己听。
那边阿草母子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抽泣着对着话,旁边几个孩童时不时也插上几句,众人见她们说得都是苗语,半句也是听不懂到底说着何意?
阿侬待情绪有些平静下来,又整理了下思绪,拉着那孩子坐在自己身旁,低声对他说了几句,那孩子不住点头,面上破涕为笑。阿侬转对凌云霄道:“他方才说,寨子里昨夜里来了个恶人,是个年约四旬左右的中年汉人,一进了寨子就想出去,寨子里的大人自然不答应,结果给他伤了好几个,于是就追着他到了寨外,想不到那汉人厉害得紧,在寨外把追来的大人都杀了,于是寨子中的男女老幼一起出动,想要杀了那汉人给那些死去的亲人报仇,那汉人就边打边走,手段残忍,凡是被他碰上的,都是肚子裂开,肠子飞了出来,死的人越来越多,看着亲人个个惨死眼前,寨子中的人打红了眼,围着他死战不退,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却奈何他不得,寨子中的人越打越少,他们几个孩子见势不妙,就跑到山上躲了起来,直到那人把全寨人都杀光了,就施施然的离开了,他们躲在山上整整一夜一日,直到碰到我们。”阿侬说得轻描淡写,寥寥几句就将事情说完,但其中过程,肯定是极其波折惨烈,阳有仪等人听完,半响出声不得。
风乐想了一阵,疑惑道:“按这孩子的说法,这汉人极其厉害啊,寨中高手曾多,而且都善于使毒,都和此人对不到一合之数,而且一招之下,皆是肚腹崩裂,那人却是在众人围攻之下毫发无伤,如此修为,和那老妖物比起来,恐怕也不曾多让。”说着又摇摇头道:“云贵之地,果然是藏龙卧虎的所在,绝世高手怎地如此之多?”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心头又是提紧了起来,老妖物的厉害,他们是见识过了,若不是李孝堂出其不意的一枪,只怕现在人人都得到奈何桥上相见了。才逃过大难,如今又出现一个,看其手段,只怕也不是什么善类。
阳有仪沉吟半响,道:“阿侬姑娘,你再问问这孩子,那恶人是从什么方向进村的?”
阿草突在那边冷冷接道:“不用问了,翁家寨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这里,一个就是我们进寨的地方,既然那人从这里出去,肯定就是和我们同一地方进来。”
阳有仪几人沉默片刻,突地个个变色齐声道:“刘亭!”
凌云霄忍不住刮了自己一大嘴巴,懊悔道:“我还道他是个忠厚老实人,只做些本份生意,想不到竟看走眼了,此人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恶人。”
阳有仪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是我有些不解,看其样子,似乎不是为幽谷而来的,好像对我等人也没什么恶意。”
凌云霄奇道:“怎么说?”
阳有仪道:“若他对我们有恶意,那夜我们与老妖物死命相斗之时,对他又不提防,若他与那妖物联手,我们还不全死光死绝了,还有机会在此交谈?待那老妖物身死,他又悄然离去,如果他们真是父子关系,而且按他的说法,是来替他父亲求情的,如今他口中的父亲一死,起码也会替那老匹夫收尸才对,却怎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停了一停,眼神疑惑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凌云霄惊问道:“师哥,你意思是说,他们根本不是什么父子关系?”
阳有仪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
风乐接口道:“怪不得马帮将刘亭劫持为人质之时,那老头眼神冰冷,似乎与他无关一般,若真是父子关系,虽不受胁迫,但眼神中多少有些着急。或者又早就知道,马帮的人根本杀不死刘亭。唉!只怪我们大意了,还道是那老头和我们耍心计,看穿我们肯定不敢拿刘亭下手。”
阳有仪道:“如今什么都是猜测,只有追上他才能一探究竟。”眼望前路,沉声道:“他在此耽搁了一些时辰,如今估摸着还走不远。”
阿草猛地叫道:“不好,外边尚有两处外寨,只怕现今又有一寨遭殃了。”神情惶急,她以前虽想让翁卯两家同归于尽,尽出歪点子,但如今卯翁柳以死赎罪,而且翁尼野也被老妖物杀死,什么恩恩怨怨,在她心中早不复存在,如今心中有的,尽是担心族人的性命。
听她这么一说,阳有仪忙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追。”
凌云霄正要再背上阿侬,阿侬却摆手阻止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自己不会走么?你们先去,我和阿姐带着小孩随后就到。”阿侬虽恨阿草所为,但如今阿公阿婆尽去,世上亲人已是不多,这个阿姐,终究还是要认的。
李孝堂也道:“凌小哥,你们快去追吧,有我在此照应她们,没什么问题的。”他身无半点功力,跑得不快,去了也是累赘,当下有此这么一说。
凌云霄眼见阳有仪他们已是跑出好远,似有些不放心,还在犹豫不决,李孝堂拍了拍腰间的盒子枪,道:“放心,一般野兽还是奈何不了我李某人的。”
凌云霄抱拳道:“如此麻烦李长官了。”望了阿侬一眼,阿侬点点头,意思不必为她担心,凌云霄一咬牙,转首就追阳有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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