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绮罗帐暖凝轻霜

我独自一人迈上那长长的台阶，这是通向启昭殿大门的最后一段路，万沛站在台阶下没有跟上来，我缓慢的迈过那一级级的石阶，看着那扇雕花的大门越来越近，那个至高无尚的人正在里面等我。

        随着“吱呀”的门响，我轻轻的推开了那扇门，殿中的灯火耀人双目，我轻眯着眼，寻找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站在榆木嵌着理石的饭桌边的陆天奕，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缓慢的走向他，看着他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渐渐漫延到整张脸，直到我走到他面前站定，他才开口说：“你的动作太慢了，你再不来，朕就要亲自去找你了。”

        我抿唇而笑，此刻的他，一点都不象是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皇上下午有没有好好的休息？还觉得累吗？”

        “你呀，比母后还啰嗦！”陆天奕含笑看着我。

        “不知道太后那边怎样了？”我很想逃开他灼热的目光，却无论如何都能感觉到那道灼人的目光。

        “禧延宫那边已经传过话来，说母后已经醒了，吃了点粥，又睡下了，这个聂文焕还真有点本事。”陆天奕坐了下来，同时拉住我的手，将我安置在他旁边的凳子上。

        “那就好，应该用不了几日，太后娘娘就会好的。”

        “现在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吃饭吧！”

        他自己说要吃饭，目光却一直停在我的脸上，使我浑身都不自在，我带着点怨气的看了他一眼，却换来了他的笑声，我一赌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我的食量不大，很快就吃饱了，放下碗筷，向他宣布，“我吃好了。”

        “好可爱的纯儿！”陆天奕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

        “那皇上只看着我就饱了吗？”我也起了戏谑的心，“还是皇上想让臣妾喂你吃？”

        说着我也不等他回答，自行拿起他的碗筷，夹了点菜放在饭上，送到他的唇边。他倒是不客气的张嘴将饭吞在嘴里。

        “听说纯儿今天下午挺忙的。”他一边吃一边说。

        我看了他一眼，根本没想将这些事情瞒他，“难道我那里连皇上的眼线都有？”

        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接过我手里的碗，自己吃了起来，“朕后宫的那些妃子怎么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真是被他问傻了，这种事好象不应该问我吧。“皇上，这种话为何要问臣妾，臣妾看那些后妃的眼光会失了公允的。”

        “你说说看，朕觉得你不会。”

        看上去陆天奕好象在一心一意的吃饭，可是他的话却重重的打在了我的心上，想起红滟的话，我眼底的冷漠还真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皇上想听实话吗？”

        “如果想听假话，朕就不会问你了。”

        “皇上的后宫人数不多，平静的不一定平静，贤淑的不一定贤淑，娇弱的不一定娇弱，强悍的不一定强悍。”最后，我还是决定把我最真实的感受告诉他。

        “呵呵，在纯儿的眼里，朕的后宫都是一些带着面具的人。”他在笑，可是这个笑容却并没延伸到他的眼里。

        “这是必然的，皇上应该有这样的认知才对。”我没有回避他深幽的双目，反而直直的望了进去，并不是想看到底，而是告诉他，我已经毫无保留。

        陆天奕放在碗筷，拉住我的双手，他的手此时是冰冷的，正如他的眼，“纯儿，也想象她们那样过日子吗？”

        “我可以不过那样的日子吗？”我不答反问，“皇上，藤的悲哀是必须依附于其他更强壮的植物，可是藤可以不做藤吗？”

        他一用力将我带到他的腿上坐定，双手环上我的腰，头轻轻的埋在我的颈间，“纯儿，你怎么会这么聪明，让朕不知道应该把你放在哪里好。”

        “那要看皇上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哦？”

        “如果皇上想做一个多情的丈夫，那么就请皇上把臣妾放在心里，如果皇上想做一个英明的圣主，就不要让任何一个女人缠住你的心。”

        “在纯儿的眼里，朕是什么要样的人？”他抬起头来看我，目光闪亮。

        “皇上是一个英明的圣主。”我肯定的说，“可是皇上认识了臣妾，想把臣妾放在心里，却又害怕臣妾从皇上的心底开始腐蚀皇上的整个意志。”

        “纯儿学过读心术吗？”

        这句话无疑肯定了我的话，我对他轻轻的一笑，“皇上想太多了，臣妾是皇上的妃，知道做为一个妃，什么事情是该做的，什么事情是不该做的。”

        “那纯儿，你爱我吗？”他伸手指了指我的胸口，“心里有我吗？”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自称“朕”，他似乎是强迫我只把他看成一个男人，而不是丰启的皇帝，可是这种问题要我如何回答，他对我，只是丰启的皇帝，没有其他。

        “如果想让我心里有你，你要做得更好才行。”既然我眼底的冷漠逃不开他的眼睛，我也没必要在他面前装得深情无限，“我来这里之前，根本没想过要去爱上你，你只是丰启的皇帝，只是我必须要嫁的人。”

        “那么你现在想了吗？”

        “我会从现在开始好好的想的。”我不是很认真的回答，只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忘记那个已经走进我心里的人。

        “呵呵，你是第一个跟朕讲条件的人。”

        我轻轻的撅起了嘴，目光斜睨着他，脸上带着几分娇颦，几分怨，“那皇上要治我一个什么罪，要用什么刑法罚我啊？”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想了想说：“治你一个怠慢君王的罪，罚你明天起不了床。”

        这一刻，我只能放松自己的身体，任他索取。这一刻，我只能让他相信我是因为毫无经验而紧张。这一刻，我只能将那个住在我心底里的身影，压在心底最深层。然后，将本应流出眼眶的泪，一滴滴的滴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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