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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旧恨


一枚铜钱被叮咚扔进沧彻面前的空碗里:“白占着座一天,喝不起酒就赶紧滚!”

        沧彻盯着那枚沾着厚厚一层污垢的铜钱,死寂眼里泛起一点活光:很好。这个理由足够了。

        一枚铜钱之辱换一城性命。

        这实在是个操/蛋无耻的混账理由!

        可是沧彻不在乎,他用一整天来等微不足道的屠城由头,不是慰藉自己少的可怜良知,而是要将这人神共恨魔头的招牌擦的贼亮:

        ——恶贯满盈无药可救,但尽职尽责至少没有尸位素餐。

        沧彻一袭及地黑色丝袍穿过汹涌人群向着城门走去,错身而过的那些喧嚣的人间烟火、时不时偷窥他脸的色/欲,都让他觉得恶心,就像那枚铜钱上的污垢泛起的油腻。

        紫金魔火吞噬了整座繁华市都,这是空河大陆第五座被制成尸魔的城池。

        沧彻站在城门前荒原上,在背后灼灼火光里,舌尖舔着手腕伤口流下的血,刀口极深,带着显而易见自残的狠戾。

        加入了魔血的烟火能将满城之人在一个昼夜内变成尸魔,这比先前四城要经过七个月夜的炼化快的多。因为他等不及了。

        满腔恨意和久寻不得的暴躁已经到了顶点:“藏猫猫?我实在玩腻了。”

        他破釜沉舟的暴虐杀戮,就是为了将和他藏了九万年猫猫的青迁逼出来,把那个骗了他身心又将他残忍抛弃的负心人拆解入腹、噬骨啖血!

        那个世人曾奉之为‘创世神’的骗子。

        快速炼制尸魔的代价就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转眼间,沧彻光鲜漂亮的皮囊下已是一团败絮。

        他向前踉跄了两步,倚着一棵大树缓缓坐下,望着一城燃烧灰烬,疲惫闭上了眼。

        大树阴影里有墨雾上涌撑成一顶斗篷,魍魉夜浮出一张鬼青脸,凝视沧彻良久,眼神在卑微担忧、逾矩僭越间摇摆不定。

        最终,他还是伸出白骨手臂,弯腰想抱起沧彻,还未触及,闭目养神的人冷斥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死?”

        魍魉夜扑通跪地:“卑奴不敢,卑奴已经是死人了。”

        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沧彻才掀起一点眼皮,万分嫌恶道:“还不把我抱到车上去。”

        “……”

        八匹白骨战马拉着漆黑的幽冥鬼车,无声无息飞过城镇上空,车内空间不可思议的大。

        沧彻闭目躺在宽榻上,一缕头发粘在汗湿的喉结处,胸口剧烈起伏着,急促不安,就像年久失修的破风箱。

        这具身子从青迁的桎酷封印里爬出来就已千疮百孔,后又耗尽神力将青迁重生,能苟延残喘至今,完全靠的是一腔难释恨意:那种宁肯榨干最后血肉,也要掘地三尺将仇人挖出来的恨意!

        ——青迁!青迁!那个名字恶鬼般敲打着心门,早已震碎了他魂魄。

        他疲惫睁开眼,在愣神间隙有片刻无欲无求平静,等灰烬散开就又露出冰冷恨意;翻身压上塌内侧一赤/裸躯体,一口咬在细长脖颈上。

        那是白玉雕成的石人,没有五官,因长久抚摸泛着温润光泽。

        “就算你坏起来让人彻骨生寒,我还是想饮鸩止渴,怎么办?”沧彻恶狠狠啃噬着,戕的自己满嘴是血;双手扣着石人腰肌,指甲用力掐深、劈裂、流血,伤痕累累里求而不得。

        因为很多年前,他便是在这样时刻被青迁狠心封进‘九濯离恨印’里,撕魂裂魄受了九万年酷刑,还被抹掉了关于那个人容貌的一切记忆。

        每一日,他都会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固化恨意,肖想着将那个人俘获一口口撕碎。

        “主子,鱼上钩了。”魍魉夜突兀禀报,打断了这场无声疯狂。

        沧彻撑起半个身子,浓密墨发从修长腰身上滑落,眉眼里尽是被打断的戾气:终于上钩了,星宫那帮老顽固非得用这种方式才能逼出来。堕天之后已人魔共恨,却还放不下他们自以为是的‘悲天悯人’,愚蠢可笑。

        “收网。”他舌尖舔掉嘴角的血。

        ——那帮该死蝼蚁早该千刀万剐!

        当年从‘九濯离恨印’里逃出生天后,他上天入地寻觅青迁未果,正是从星宫神族那里得知青迁因创世身死堕入轮回的噩耗!无极轮回茫茫生死,无异一道晴天霹雳差点将他击倒。

        他恨极了青迁当年无缘无故的绝情离别,更恨极他一死了之让他恨无可恨。盛怒之下逆天改命将青迁复活,甚至恶毒诅咒将他重生在了无之大陆,成了魔族皇子。

        可惜他因悖逆天道的反噬重伤,同时重生成无之战家世子后,记忆和灵力一度尘封,和青迁生生错过了数百年。可就这短暂错眼时光里,三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裂天之战’,命轨设定的一切也被改变了:原本重生在无之大陆的青迁,莫名失踪了……

        想不到有人敢染指神的命轨。沧彻付出了沉重代价才得知那场裂天之战和青迁失踪有关,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宵小神族竟是一切始作俑者!尽管意外,但至少确定青迁重生成功了,他们错位的命轨终于在汤汤轮回中又有了交点。

        裂天之战也让星宫族付出了堕天的惨烈代价,只剩下隐匿起来的最后神域——护身符。符中的五行守护者,是光之神青迁创世遗留力量的继承者,亦是光之神轮回命轨的守护人。若非那场大战,这神族禁秘也不会被曝之于世,这是沧彻执着寻找护身符的缘故。

        沧彻可以肯定青迁就藏在护身符内。

        “迁,等着我。九万年的账,我们地一笔笔算清楚。”沧彻倏的飞出鬼车,悬在如霜月镜下,手腕伤口里散出的血气化成一条红丝绦缠在腕上,绦穗盈盈垂落在夜风里。

        荒海崖畔,四方汇集来的尸魔正沿崖而上,崖顶是空河最后的创世神庙。大厅内尸魔正蜂拥啃咬着神像,那神像早已折臂断颅,是数百年来空河凡人对神族泄恨的结果。

        沧彻心里一阵恶心:最初来凡世寻找青迁时,尽管恨透了这个夺走爱人的‘世’,但所过之处香火鼎盛,凡世蝼蚁无不虔诚叩拜青迁的创世恩德,倒也让他看到了这个世一点点的好。

        而如今庙宇被摧毁,神像落入泥沼,皆因那场祸及三界的‘裂天之战’。

        那场传说因为离恨神祗背叛,致九天浮土坠落、无之孽族血洗空河的神魔大战,使最无辜弱势的空河凡人,遭受了几近灭顶之灾。自此后凡人对神的信仰丧失,星宫神族被恨入骨髓!

        三百多年前……。沧彻思量着:那个时候他还是无之战家一个懵懂尚未觉醒的世子。现在怎么看,那场三界之乱都好像是刻意避他而为似的。

        沧彻抬眸望向神像,讥讽道:“为这蝼蚁之世舍弃了性命,最终却落得被世人齿恨的结果,贱不贱?”

        “一个涂炭生灵的恶徒,也配指论天道!”一袭翠色长衫从身后尸群里凌空暴起。

        几乎同时,一群魍魉噬鬼执着银亮勾魂刀显身,齐齐斩向那偷袭人。

        “天道?”沧彻未回身,袍袖微荡一道紫金芒将偷袭者击出了大殿,冷笑,“于他,现在这天道不就是个笑话。”

        偷袭者被钉在了神殿外一株苍老梨树下,震的落英如雪。

        “就这点本事?”沧彻望着委顿树下垂首不动的人,“五行守护者看来也是个笑话。”

        “出门没看黄历,首次出山就遇到你们这些孽障。”守护者洛子仰起苍白俊秀的脸,“屠了那么多城,又将尸魔引向此处,就是为了钓我这条鱼,我面子不是一般的大。”

        目光交错,沧彻蓦地震住:这人纯净眼神像极了青迁,就像青迁魂魄封存在这人的眼里!

        “你?”沧彻俯身一把揪住洛子染血前襟,吊在咫尺之距端详:这是长久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浓烈感受到青迁气息。

        沧彻抬手捂额,眉心有吻痕状的封印时隐时现,在尖锐刺痛里,青迁模糊容貌在洛子的脸上不断重叠晃动:难道这是青迁重生后的样子?

        “脱衣服!”沧彻将人反手推回树下,揉着刺痛的眉心。他不确定,按理这种封印记忆的禁制会在相遇时破碎解封,但现在这不轻不重的反应,倒让他有些糊涂了。

        他记不清青迁的容貌,但却清晰的记得他每一寸身子。轮回之力照常是改变不了亘古之神容貌的,何况还有两人浓情蜜意时彼此种下的——穿透宿命都不会消失的‘私密印记’。

        洛子愕然:“你说什么?”

        “是想让我剥了你的衣服,还是你的皮?”沧彻心里焦躁,懒的废话。

        洛子嗤笑道:“现在无之孽族都时兴这些淫/门邪道了,个顶个赛贱?何况以阁下这绝世无双的姿色,就不怕是我占便宜”

        “那你也得有占便宜的本事。一口一个‘孽族’,本尊要是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名头了。”沧彻挑开洛子衣襟,劲瘦胸膛上一道紫色毒痕赫然入目。

        那毒痕他颇为熟悉,豁然明了这人不堪一击的原因,心里不禁冷哼:无之果然不止他一个人来到了空河,忧家皇族那些蠢物终究还是信不过他。

        “混蛋,你来真的?”洛子不堪折辱,将周身仅剩的灵力暴击向沧彻。

        沧彻抬手凝出冰锥同时抵在洛子心口,杀气逼身之际,一面血红咒阵自洛子心口飞出,霍的张扬在身前,雷霆万钧的抵挡住了沧彻杀气!

        来自亘古之神的力量睥睨众小,黑色冰棘仅往前递进一寸,那面血色咒阵便冰裂破掉。

        “本尊没摸尸体的癖好,自己把裤子脱了。”沧彻耐心到了极限。

        “你这个龌龊的疯子……”

        沧彻烦躁,干脆甩手击晕了洛子,一把扯掉裤子,散乱衣里飞出一片枫叶,他指尖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倏的顿住。

        平凡叶子上有一股强大缚魂怨念,在碰触刹那顺着手臂直击心脏!那一刻,沧彻连最本能的躲闪都来不及。

        怨念入体,血色枫叶如同风雪弥漫了沧彻瞳孔,他看到了那怨念里裹卷的洛子记忆:

        一个面容模糊的孩子站在火红枫树下,递出手心一片鲜红枫叶:“送给你,洛子。我一直在等你。”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孩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影像如一张纸被撕碎,一只无形手将后续一切抹了个干净……

        那是幼年青迁,是沧彻都从未见过的模样,但熟悉气息让他毫不怀疑。作为亘古之神的他们本没有幼年,那样子只能是重生后的。

        “青迁失踪果然是你们捣的鬼。”沧彻咬牙。这人眼中那强烈气息源于记忆里有青迁痕迹。那个前世万世都只能是他的人,竟成了别人青梅竹马的记忆。

        沧彻碾碎掌中叶:很好,背叛我都成习惯了。

        确定洛子不是青迁的转生,沧彻眼中浮出杀气,还未出手突然一道雷电击落在梨树上。

        另一名执剑守护者尘风从天而降,在沧彻愣神间隙,抄手抱起同伴,逆退疾行,仰面坠下千丈高的海崖:“妖孽,小爷不奉陪了。”

        悬崖下,暗潮涌动的荒海中,一道时空罅隙如同新月乍裂。那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护身符,竟露出了一扇时空之门!

        “既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踩死你们怎么够本。”沧彻一瞬未停的追扑下了悬崖,心里又喜又恨。

        “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尘风的裂缺剑挥出无数刀芒,化成纵横交错的实质刀锋,编织成一张密质的网截断了沧彻的追击。

        尘风用睥睨凡俗的神祗傲娇,嘲讽道:“这个世上没有能超越时空之速的,宵小孽族蚍蜉不自量!”

        “是吗?”沧彻低低笑着,眼角一点落寞,“那是因为你够蠢。只要肯舍弃,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数万年的踯躅寻觅,他舍弃了能舍弃的一切,除了‘那个人’,已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眷恋不舍的,哪怕他自己。

        沧彻决绝扑进了刀网,万千刀锋凌迟,身体一瞬被切碎,伴着浓烈血雾又翻卷成漫天灰烬飞逝。

        只剩一缕魂息,超越时空之速,神鬼不知的钻进了洛子体内,随之一同坠进了时空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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