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婚

天通二十四年立夏日，七皇子晋王与辅国大将军之女赵瑟瑟大婚，鲜花铺地，十里红妆。

        夏日里燥热难耐，屋子里就算是用了冰也难解这份暑意。我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好天不亮喜娘就来了，接下来是慌慌忙忙的梳妆打扮，我像一个木头娃娃随着他们折腾，阿娘和大嫂围着我团团转，索性王妃是有朝服的，侍女们给我换上沉重华丽了的王妃服饰，还有一顶莫约二十斤的凤冠，喜娘细细替我绞面梳妆，我透过眼前的铜镜，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面容。母亲和嫂嫂来看我，摸着我的手直说道今日我的瑟娘可真好看。

        母亲舍不得，拉着我从我小时候和哥哥一起调皮上树摘果子，说到我长大变得懂事，在才学上一点就通，女红妇容也样样出色，是最最贴心的女儿。边说边哭了起来，我和两位嫂嫂忙在一旁宽慰着。

        忽然有人通报吉时已到。我知晓应是晋王快到了。身边的人忙帮我盖上红盖头，扶着我准备出去，我一时悲切，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推开她们，回头给娘跪下：“不孝女跪别母亲”。

        母亲把我扶起来：“我的乖女儿，今日是你大喜之日，莫哭莫哭。望你今后与夫君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我被三哥背着走向正门，三哥声音放低的对我说：“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只管来找我，看我不揍他。”

        我被他哄得发笑，哪里有这样做人哥哥的，大喜之日就磨拳霍霍向妹婿的。离别的伤感淡了几分，我透过缝隙看见李承邺从高头大马上下来，从哥哥这接过我，心细的扶着我上了轿辇。我端坐在其中，窗外是锣鼓喧天。大红色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开心，上辈子，我身着浅红，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了东宫，若不是为情，谁又自甘为妾呢。

        不比太子大婚，是未来的储君与国母，要百官参拜。今日的婚礼更像是皇家的家宴，皇上与皇后端坐在上首，德妃娘娘也得了恩典坐在皇后的下首，晋王牵着我拜过皇上与皇后，皇上透露出一丝笑意：“愿吾儿百年琴瑟，良缘缔结。”皇后也严肃的说了些场面话，再拜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激动地话都有些颠簸，只说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惹得皇上多看一眼，笑道：“都是做了娘亲的人还这般的不稳重，也不说给孩子们做个榜样。”德妃娘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横了皇上一样，惹来皇上更大的笑声，“如今你可算是圆了心意了，佳儿柔媳，你是个有福的。”德妃娘娘忙道：“都是托皇上的福气。”

        皇后面容沉了沉。

        亢长的礼仪结束，我被送入新房，李承邺在外招待宾客。

        不一会儿听见细微开门的声音，一看是永宁：“嘻嘻，我的好嫂嫂，我哥哥说怕你一个人太孤单，让我先来陪陪你。”永宁挤眉弄眼，我正要抬手掐她，见她又从身后拉出一个人来：“这是太子妃，她叫小枫，她说想看看新娘，我就带她一起过来了。”

        我手蓦的一顿，慢慢抬头望过去。

        与我记忆中大部分时候的小枫一样，一双澄清硕大的眼睛，带着单纯的笑意，声音也透露着天真和可爱：“你们中原的女孩子果然细皮嫩肉，很像我们西凉刚刚出生的小羔羊。”

        我捂着嘴笑：“太子妃也好看，像我们中原的石榴花，是红艳艳的一片海。”

        小枫被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拉着永宁给我递了一小碟糕点，嘴里说着：“我阿娘小时候给我说过，中原的婚礼最是累人，听说新娘子要饿一整天，我就给你带了些糕点，很好吃的，是我最喜欢的。”

        我捧着手上那叠精致小巧的糕点，思绪悠悠的晃回了从前，那三年里，东宫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应该是想和我成为便宜的，有段时间也给我送过很多她喜欢的点心，只是我从来不吃，她以为我怕她害我，抓着糕点就往嘴里塞，以证明是没有毒的，我还是没有吃，后来她就不送了。

        她从来不懂得，后宫里的腥风血雨，莫说是一块糕点，便是和一个人多说了一两句话，都怕着了别人的道。

        只是我现在才明白，小枫干净的像白纸一样，这宫里谁都有算计唯独她没有，我捏着她递来的糕点，细细的吃的，笑着和她说：“是真的很好吃，谢谢太子妃了。”

        小枫笑的可爱又开心，我知道，是这宫里对她持有善意的人太少了。

        有她俩陪着，时间过得很快，突然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一片，忽然就涌进了一堆人，李承邺被围在这中间，他的宗族兄弟闹着起哄，李承鄞看到小枫在我身边，脸色一黑，碍着场合，只得冷声道：“你来这里闹什么，果然西蛮女子不懂规矩，还不快过来。”小枫委屈的走了过去。

        我却再没心思注意他们，被人闹着喝完了交杯酒，李承邺忙把那群乱糟糟的人赶了出去，只余我们两个。

        我脸忽的烧了起来，透着红烛的影子，觉得李承邺的脸也和我一样红。

        我低头不说话，他轻轻的靠了过来，我问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他拥着我说道：“瑟瑟，愿得你心，白首不离。”

        我抬眼看着他：“妾亦如是。”

        他伸手缓缓拉下帘帐，红绡帐暖，一夜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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