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齐老爷在前院推杯换盏，席间说得都是些祝福的话，送来的珍宝不少，小件的就堆在前院，大件的都被收入库中。

        若说这群人看着那些珍宝不眼红，那是假的，只是齐老爷家的黑衣护院个个都是功力极强，眼下这院子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谁敢造次，加上原来只在传闻中的红衣护院现在都见了三四个，如此一来大家更是安分了。

        酒喝得多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这群武林人士平时见面的时候也少，大家的山头都在天南海北，难得见上一次，难免要多说几句，说着说着，这嘴就没了把门的，什么江湖秘闻都给传了出来。

        有个肥头大耳的掌门，和送来大珊瑚的邓掌门坐在一桌，这人早就喝的双眼发直，舌头发木，看了看周围，以为很小声，其实大声的说道：“我听说咱们齐大善人和心隐道人私交颇深……”

        邓掌门不说话只是听着，同桌一个道士打扮的人一摆浮尘眯着眼说道：“金掌门，这早就不新奇了，心隐道人武学造诣颇深，为人行事向来低调神秘，你我平时见不着，但齐大善人门路众多，肯定见得着。”

        邓掌门听到这忍不住开了口：“你们只知道齐老爷和心隐有私交，却不知这二人相识还是因为心隐他师兄，心渊，从中牵线搭桥，若真论个亲疏，齐老爷和心渊当年差点结为异姓兄弟……”

        那金掌门似乎一下醒了酒，低声说道：“邓掌门，这可不好乱说，那心渊可是堕入魔道成了江湖第一魔头，犯下屠村血案……”

        那道士故作神秘的点点头：“贫道也有所耳闻……齐老爷和心渊是相识于微时，二人互相帮衬才有齐老爷今日。”

        金掌门人虽看着有些蠢笨的样子，但是心眼到是挺多，这宴席人多口杂，千万不能落人口实，赶紧打圆场说道：“这好日子，说那些晦气的做什么，赶紧喝酒喝酒！”

        说完还打趣同桌的道士：“人家心隐和你同为道士，怎么人家是江湖大侠，你就是个只会几招几式的臭武道士啊？”

        那道士一时间被气红了脸，辩解道：“那人家练得是神功，是童子功，得先是有些慧根才能学会，那一手大清江和小清江，还有神元心法都是秘传……”

        他气的直磕巴，但是却也没人听他的话，酒桌上又是一派其乐融融。

        齐老爷这边想到心渊的徒弟来找他，不免想起自己和心渊的种种往事，饶是他千杯不醉的本事在身上，心里藏着事的情况下，仿佛这酒也格外醉人，等宴席散场，整个人已经是醉醉醺醺。

        刘总管安顿完那怪人，就去了宴席上的齐老爷身边，眼看着齐老爷喝醉也拦不住，齐老爷在江湖上左右逢源，光是门派秘闻知道的就不少，万一喝醉了说漏了嘴，那可就不只是散席之后在山下过几招那么简单了。

        齐老爷醉醺醺的时候说的话，他心里都暗自记下，就等着齐老爷酒醒了好告诉他。

        齐元正这边本想着当夜就去会会那怪人，这醉酒误事，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山上路远的客人一早就下了山，有些结下梁子的也早早下山算账去了，齐元正揉着自己疼痛不已的额头，来到了藏芸台门外。

        本想着推门进去，又怕自己身上酒气未消，惹得乖女儿不高兴，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拐去了隔壁小院子。

        那怪人夜里梳洗了一番，这人身材高大，府里一时间也没有特别合适的衣服，还是找来了一身青衣护院的衣服，他才勉强穿下，头发梳成发髻，看着到是规矩，就是这一脸的胡子还是没刮。

        齐老爷看着直皱眉，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在小屋中俩人面对面坐下，齐老爷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拱手：“在下项星河。”

        齐老爷微微一笑：“怎么你跟着你师父，心渊没给你起个什么道士名字？”

        项星河略低下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凄凉：“说来惭愧，我师父临终我才知道他的名字，我俩在山上十年，师傅和我说话没超过十句，临咽气前才告诉我他的身份。”

        齐老爷点点头，这确实像是他认识的心渊道人张本奇。

        “若你是张本奇的徒弟，他那一派的招数心法，你总得展示给我看看，我才能信。”

        项星河站起身，朝齐老爷躬身拱手，“献丑了。”

        说着双手在胸前画圆，右脚向前探出，只见他眼神突然变得凶猛，双手大开大合，双臂挥舞间衣摆猎猎作响。

        一个招式完毕，头上已经流下汗珠，又略一拱手坐了回去。

        齐老爷拍拍手，这小清河多少年前心渊曾在他面前展示过一次，配合神元心法，加上那心渊内力雄厚，小清河只用了前半式，就能叫树木倒拔，河水倒流，这招式范围极大，若是用在人身上更显威力。

        这还只是小清河，若是大清河，那威力比小清河更强了十倍不止。

        齐元正看着项星河的招式，就能肯定他师傅确实是心渊，但这项星河这一招一式做的虽然规矩，但确实少了几丝杀伤力，若他真的用出小清河，此时这间屋子应该是不存在了。

        齐老爷虽看着奇怪，但一时间也说不出这奇怪的点源自于哪，他正在琢磨的时候，听得桌子对面的项星河嘿嘿一笑，说道：“我内力尽失，眼下这小清河的招式能使得出来，但是却是半分伤害都没有的。”

        齐老爷这才恍然大悟，从昨天晚上遇见他开始，见他动作就有些不自然的地方，原来是在这上啊！

        一个人若想行走江湖，学武功，一是学招式，二就是练内功。

        招式练得好，只占其中两成，说到底，人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动动胳膊动动腿，这变化是有数的，但是内力却是这一切的重中之重。

        这一招一式练的明白了，顶多是个武夫，但你若是配合上内力，那便是能杀人的功夫。

        往大了说，什么乾坤大挪移，凌波微步，九阴真经之类已经失传的功法，内力修炼几乎要占上九成以上。

        往小了说，千里眼，顺风耳，也得用上内力才能使得出来。

        这武林中人若是内力尽失，那这人就属于是费了，换号重开吧。

        齐老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项星河站起身，缓缓褪去上衣，背对着他，只见他背后肌肉虬结，一个紫黑的手印赫然就在背部正中心。

        “怎会……”齐老爷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项星河却像是无事一般，穿好衣服，轻松地说道：“我真心信任那人，这一掌本要取我性命，我用内力勉强护住经络，人虽活了下来，但内力却全都耗尽，神元心法虽能修炼内力，但这数月来我多次修炼，内力竟是不能凝结一缕。”

        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我现在已然是个废人，若齐老爷告知外人心渊这一脉的徒弟就在此处，就算是个只会用菜刀的厨子，也能要了我的命。”

        齐元正此时定了神，问道：“你师父没和你说我不会武功？你就算来找我也是没用的，这内力尽失除了从头开始练习之外再无第二个方法。”齐老爷站起身，背着手往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你找我算是找错人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其实他是有办法的，但现在他其实就是想吓唬吓唬项星河，看他知道自己再也好不起来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只见项星河低下头，轻叹息一声，然后摇摇头，随即站起来向齐元正一个抱拳：“打扰了。”

        说着就往外走去，那脚步比齐元正还急。

        齐元正一把拽住他说道：“怎么你心中没有半分悔恨？这么多年的功力尽失岂是常人能轻易接受的？”

        项星河拂掉他拽着自己的手，转身看着他说道：“武功心法都是师傅教的，就算是我借来用今日又还给他老人家了，若说遗憾当然是有，师傅教给我的东西到我这一脉断了，我是有些心痛。”

        说完他又笑了笑，“但我来的路上看见一处田地，位置极好，我既然已经是个普通人，总要为自己谋些出路，我怕待会去晚了，那地被人占了。”

        齐元正一时哽住，天下竟有这般心大的人？

        项星河说完话就要接着往外走，齐元正赶紧留住他。

        “你且慢，我想到一个办法。”

        项星河又马上转身大踏步回原位置坐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齐老爷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试探的问道：“你找来我这里的时候，指路的秃头道士还和你说了什么？”

        项星河略作沉思，然后大方说道：“他就说找到齐老爷，你一定有办法。”

        项星河回想起那秃头道士，心中一阵发毛，那道士说这话的时候笑的一脸邪淫，弄得他都不知道这地方该不该来了。

        齐老爷不在说话，只是细细想着，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我确实有办法，不过你要先得了我女儿的欢心，让她信任你，我才能告诉你这办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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