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他们四个眼看着是从那店家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了，便想着找个地方住下。

        但这村子本身就不大，一年到头来这的人也不多，整个村里好像都没有正经的客栈给他们住。

        吃了饭出来之后，眼看天已经全黑了，路上都快没人出没了。

        云舒无奈的说道：“今天不会要露宿吧，我可是连个毯子都没带啊。”

        梵清白了他一眼说道：“人家心隐大师都没说什么，倒是你先在这挑剔起来了。”

        说到这云舒马上就来了劲：“对啊，师兄，项大哥，我辛苦辛苦就算了，心隐大师这么大年纪，肯定不能跟着咱们风餐露宿了，我这次走的时候我娘给我塞了不少银子，要不我一会去敲敲门，不行咱们就花钱在哪个老乡家里借宿一宿吧。”

        正说着，远处突然出来个买柴的老人，那老人身形佝偻，身上是麻布衣服，脚上是一双破草鞋，身后还背着几捆柴，现在是夏天，许是买柴的人少。

        云舒赶紧迎上去，小圆脸甜甜一笑道：“老人家！我们四个初到此地，到现在也没找到个住宿的地方，不知能不能花点钱，去您家里借宿一宿啊？”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锭子。

        老头干瘦而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耷拉的眼帘费劲的抬起一点，往他们四个身上扫视了一圈，而后摆摆手，又背起柴火走了。

        云舒不太高兴的收起银子，碎碎念叨着：“真是个怪人，好好的银子不要，我见他买柴火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

        老头蹒跚着走了没几步，听见云舒的话到是停下了脚步，转头沙哑的声音说道：“要住便住，何必谈钱，我家里没什么高枕软床，只有一铺大炕，想住便来吧。”

        梵清和云舒一拱手道：“多谢了。”

        老人走的慢，四人便牵了马跟着他慢慢的走。

        路上渐渐的没了人，项星河看出他们是在往村子的南边走去，一路上只有老人的草鞋走在地上的沙沙声，以及马蹄清脆的声音。

        心隐见那老人虽看着年纪很大，但身体还算硬朗，便问道：“不知老人家今年贵庚。”

        老头头也不抬的说道：“今年八十有四了。”

        心隐捋了捋胡须道：“真是高寿啊老人家。”

        那老人干瘪的嗓子里匀匀的出了两口气，似乎是笑了两声，说道：“在富贵人家，是高寿，在穷苦人家，就是活受罪。”

        云舒在一旁说道：“老人家可不能这么说，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长寿，家里小辈的肯定都觉得好呢！”

        老人到是没接这话，云舒本想着自己方才说话有些刻薄，现在想说些吉祥话让老人家开心点。

        见他不接话，还以为他是不想理自己。

        一行五人一路无言，静悄悄的在路上走了一会，就到了老人住的屋子。

        云舒一见到这屋子，就知道那老人为什么不接自己那句话了。

        这土房就在村子最南边，小小的两间房，外面用树枝围了个小院子，院子里搭了个鸡窝。

        整个院子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云舒便又一下子觉得心酸了，没想到老人这么大年纪了，居然是独居的，身边也没个人照顾着，一大把年纪还要出门去买柴。

        老人进了院子，将今日没卖掉的柴火放在院子一角，缓缓踱步进屋点亮了一根蜡烛。

        一团橘黄色的光，似乎让整个没有人气的院子稍稍温暖了些。

        老人缓缓说道：“院里有井，可以打水洗漱，南屋有铺炕，够大，你们四个就在那住吧。”

        云舒赶紧说道：“那您呢？”

        老人抬眼看了看他，说：“北屋有一张木床，我住那。”

        说完就躬着腰去院子里打水洗漱，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人洗漱完之后便进了北边的屋子。

        云舒他们在屋外拴好马也进来了，四人各自洗漱完，在炕上铺好褥子就躺下了。

        过了又一阵香的功夫，云舒悄悄用手指碰了碰梵清，低声说道：“师兄你睡了吗？”

        梵清：“……”

        “师兄我睡不着。”

        “……”

        “师兄我觉得今日那酒馆店家老板说的话大有深意。”

        梵清：“……”

        梵清不想接云舒的话，到是项星河在一旁支起身子说道：“我觉得也是，好像他们对萝阳村避之不及的样子，等明日心隐大师醒来之后要好好问问他，看他当年去萝阳村借宿的时候，是否有这种感觉。”

        梵清心想：你接他话做什么，你怎么还不睡？

        心隐大师也缓缓睁开眼睛说道：“萝阳村确实排外，但是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他们有什么能让隔壁的村子避之不及的理由，我们也没看出什么不妥。”

        项星河：“师叔您没睡啊。”

        心隐大师：“年纪大了，觉少。”

        梵清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听那酒馆老板的说法，好像这村里确实知道些什么，我见今日卖柴的老人年纪很大，他许是知道些什么，明日我们好好问一问。”

        云舒：“师兄你没睡啊！师兄你掐我干嘛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院里的鸡就叫了起来。

        梵清和项星河也醒了，他们平时习惯了早起习武，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心隐大师果然觉少，鸡没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只有云舒，这么多年都养不出早起的习惯，等其他三人从抗上离开之后，他自己一个人横躺在炕上，睡得像猪一样。

        隔壁老人去院里洗漱的时候，项星河与心隐便凑了过去。

        心隐试探着开口道：“老人家，您可听说过隔壁的萝阳村？”

        老人拿了一块灰色的麻布擦脸，边擦边说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心隐想了想昨天那老板的说辞，想了想说道：“我有个远方亲戚在萝阳村，与我们几十年没有联系，昨日一去发现整个村子残破不堪，村里的人也都不知所踪，所以跟您打听打听。”

        老人家把洗脸的麻布放在木盆里洗了洗，拧干，随后抬起半边的眼皮看着心隐和项星河说道：“你若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便是了，何必扯谎来套我的话。”

        心隐一把年纪被人戳穿，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是项星河想了想问道：“您老人家是怎么知道我们扯了谎的？”

        老人狡黠一笑道：“因为萝阳村的人不会有远方亲戚。”随后又神色恢复如常问道：“你就直说你想知道什么吧。”

        -

        话既然摊开了说，那就很简单了，项星河帮老人把木桌从屋里搬到外面，三人坐在桌前就聊了起来。

        梵清侥幸云舒拉着他说去村里给马买草料，云舒还不想走。

        最后被梵清拽着耳朵低声说道：“项大哥说了叫咱们来作见证，咱们人在这就行了，当年的事情你何必一一打听，此时牵扯到女人，孩子，排外的村子，说一千道一万，这真像未必是什么能放到台面上来说得事，你若全都知道了，我怕心隐大师会觉得失了面子。”

        云舒细细想了想说道：“是啊，万一真像很不堪，到时候我听着也尴尬，估计项大哥和心隐大师看着我在那也会觉得不舒服。”

        梵清欣慰的点点头：“对，所以等真相大白以后，你只听项大哥如何告诉咱们，就行了。”

        云舒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之后便心平气和的跟着梵清走了。

        项星河那边也没有遮掩，直接问了出来：“老人家您可知道四十几年前萝阳村发生的血案？”

        老人端着茶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回忆，而后颤抖着手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干枯如老树一般的手掌猛地一拍桌子，沙哑的声音大声道：

        “要我说，杀得好！无论多少人来问我，我都要说杀得好！杀得该！我听说那人还托付了三个遗孤给这村里，要我说就该一并杀了，否则留下那些孩子也是活受罪！”

        他说的义愤填膺，干瘪的嘴唇也跟着颤抖着，眼睛里闪着不正常的光。

        心隐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的疑惑更甚，这老人像是和萝阳村有仇一般，可萝阳村到底是除了什么事，能让人觉得满村被屠都不为过？

        项星河赶紧追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啊？”

        老人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喘着粗气，看得出他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的眼神不住的在项星河和心隐大师二人之间游离着，随后突然伸出手指，指着心隐说道：“我认得你，我见过你。”

        这话说得心隐一愣，随后解释道：“老人家，我是初到此地，想必咱们二人之前不会有什么交集。”

        老人摆摆手，似乎不想听他解释，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心隐说道：“我在萝阳村见过你，那时你还很年轻，也没有胡子。你当时和一个男子一起在我家里借宿过。”

        心隐霎时间愣在原地，脑中轰隆隆似乎有炸雷滚过，老人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他惊讶不已，几乎身子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摔落下来。

        “我就是萝阳村人，我家里原本还有一个女儿，名叫妙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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