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来自边境

“探索小队已抵达指定地点，等待下一步指示。”
  “收到，请观察周遭情况，确认安全后更换探索用潜水设备。”
  “明白。”
  这是一个，只剩下了“水”的世界。
  由死去的海洋，构筑而成的世界。
  维克多利站在远航船上，凝望前方。视线所及之处只剩下了一片一望无际汪洋。但是吹来的海风却又和和故乡不尽相同，既不清爽，也没有那种咸腥的气味。
  或者说，这里的风，实在太过干净了。干净到，就像是这里一无所有一般。
  “明明是作为生命之源的水，在这里却成为了一切生命的噩梦，不再支持着任何生命的诞生和延续吗？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很明亮，但是阳光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而且自从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太阳有一丝一毫的移动的迹象。
  “这就是所谓的，死去的世界吗？”
  维克多利叹了口气，然后看了一眼手中的设备。
  “环境正常，扭曲度：0，暂未发现【灾厄】反应。”
  然后，按下了通讯设备的按钮。
  “一切正常，未发现危险，申请进入任务下一阶段。”
  “收到，准许申请。”
  “明白。”
  除了留守在船上的8名成员以外，包括维克多利在内的6名员工前往船舱底层，将来自【边境考察队】的特制潜水服换上。
  本来深海潜水服就已经极其笨重，且难以行动的装备了。在经过考察队那边的特殊改造之后，你要说舒适度，那是一点都没有。毕竟被添加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设备，还能勉强塞下一个人就不错了，你不能指望考察队的那群莽夫能有多细心。但是相对的，这些潜水服具有了更加重要的功能。
  比如，适应多种环境的量子通讯系统，可供单人7天以上的生存的自维持系统，能够自主修复设备和提供紧急治疗的纳米机器人系统，以及最为关键的
  【微型自适应对灾厄存续系统Ver.1.3.45】
  这是一套能在边境这种【灾厄】现象极不稳定，甚至肆无忌惮的地方，也能够抵抗扭曲造成的影响，避免普通人被【灾厄】同化的装置。
  原本这一套设备的原型机基本都体积巨大，难以携带，能把那么大的机型缩小到现在可以随身装备的程度，某种意义上，考察队的开发者还是挺厉害的。
  如果忽视掉对方在进行设备精简化的同时，还会同时装上一堆爆炸物的话。
  为什么会在潜水服上也装上自爆装置啊！
  你们这群考察队的莽夫，脑子里是只剩下硝酸甘油了吗？！
  以上的部分就是联邦内部论坛对于他们的兄弟单位，【边境考察队】的评价。
  他们勇敢，可靠，富有探索精神，为整个世界的延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但同时，他们一个个行事风格不是莽夫就是更莽的莽夫，能用爆破物解决就绝不动刀子，能用重火力就绝不和你讲什么礼义廉耻。
  或者按照他们的说法，只有通过火力考验的敌人才配和他们战斗。
  也不知道这是从哪来的邪门“骑士守则”。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题外话，至少对于维克多利他们这一批来自统合联邦的调查小队来说，能获得来自边境考察队的装备支持，已经是很棒的事情了。
  确认好小队成员装备穿戴完好，辅助穿戴的工作人员迅速撤离了船舱底部。同时气阀门的关闭，在经过负压检测气密性，以及三次预警声之后，舱内开始注入海水。
  “请检查潜水装备气密性，以及携带各功能运作是否正常。”
  “正常”
  “正常”
  “正常”
  “正常”
  “正常”
  “全员正常。”
  “收到确认，信道正常，远程生命检测系统正常，回收缆绳已连接，一切无误，舱底预计将于30秒后开放。”
  “舱门已开放，请确认最终指令。”
  “投放——”
  “投放。”
  六人小队，就这样被“放逐”至了这片死寂的大海深处。而他们身后这一根根保险用的安全绳，就仿佛是他们与世界的最后一根绳索，拉扯着，确保他们还能回到文明的世界。
  而现在，他们需要去探索另一片，已经失去文明的世界了。
  “已接触海床，深度348米，现在开始进行任务搜寻。”
  “收到，暂未检测到【扭曲值】，请保持小心。”
  “明白。”
  他们降落的地点，与其说是海床，不如说是，某个城市的遗迹。不，或者用城市还是过于超前，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被沉入水中古代城邦。
  平平无奇的石制的房屋，随处可见石制的雕像，但是雕像所雕刻的，既非人物，也非野兽图腾，而是更类似于，被日月捧起来的一块石碑。
  不过如果那份找到的记录属实，那么，那个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类聚落的信仰了。
  环顾四周，观察环境，虽然已经是300米以下的水域，但是这个世界的阳光依旧能够清晰的照亮水底，而在这整个城邦之中，与普通房屋做出明显对比的，无疑是中央的，那个巨大的四棱锥构造的祭坛。

  直觉告诉维克多利，他们想要找的，应该就在那里。
  “找到疑似目标地点，已标注大致方位，请求辅助检测。”
  “收到坐标，请保持探测仪正常启用状态下，缓慢向目标地点移动。”
  “明白。”
  虽然这套潜水服装上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但是唯独没怎么装辅助行动的设备，所以行动上基本还是得靠自己完成，移动起来不能说是龟速，但也着实差不了太多。不过相比距离更短，用时最快的路线，也就是那条直通祭坛主干道来说，维克多利还是率领选择了了另一条更麻烦的小路。
  在登上祭坛之前，他们这支小队还有很多别的东西需要确认。
  在几乎绕了半个城邦之后，耗时一个半小时以上，小队才终于抵达了祭坛地下。
  维克多利抬头看向上方，皱了皱眉头。
  他本以为，作为存放“石碑”的城邦，这里应该会留下更多的记录才对。
  但是很可惜，这里除了这些空荡荡的石头建筑以外，什么都没留下。
  无论是曾经文明生存过的痕迹，还是那些留下的记录，亦或者是——
  过去的残骸。
  这里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干净到过于不正常。
  既然外面找不到信息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了，登上祭坛顶端，去寻找那个记录中的“罪魁祸首”。
  “已抵达目标地点下方，准备开始攀登。”
  “收到，暂未检测出特殊情——更正，检测出具有微量【扭曲值】特性物品，距离103.23米，【扭曲值】强度：D-，请注意保持警惕接近。”
  “明白。”
  和队友相互之间确认了一下情况，然后以1/3/2的阵型，开始了向上攀登。
  维克多利随行在队伍中央，一边确认着仪器上的参数波动，一边跟随着队伍向上攀登。
  “奇怪，这里的各项指标，是不是过于稳定了……”
  无论是温度还是水域流速，都像是被固定的指数一般，若不是他手上六个人的设备显示的数据都是一模一样的话，维克多利甚至会以为，是不是设备上出了什么问题。
  “海面上是有波浪的，但为什么水下却又没洋流呢？而且下潜了300多米，水温却没有任何变化，这科学吗？也不对，先不论边境的物理规则和本征世界是否存在出入，但这个水……”
  “是真的水吗……”
  物质成分分析上没有问题，和本征世界一样，都是由2个氢原子，1个氧原子构成的单质，但是除了基本性质以外，全都有问题。
  “队长，我们到了。”
  在思考着问题的同时，小队已经抵达了祭坛顶峰。
  和下方城邦那个简约到极致，甚至说不正常的各式建筑来说，祭坛之上的样貌，倒是比较符合人们对古代城邦的认知。
  具有精美花纹装置的柱子，刻有浮雕的台阶，有精致线条的地板，以及环绕在四周的，篆刻有文字和图画的石壁。
  “先将四周的记录存档，并同步至探索船服务器，在这些处理完之前不要管中间的那个东西。”
  所有人都看到了，具有最精美的石柱和雕塑簇拥着的“祭品”。
  但是在接触它之前，他们需要先将周围的一切全部记录下来，避免某些意外的发生，让他们丢失了这些在将来可能很重要的“线索”。
  这是边境考察队的经验之谈，那些被供奉起来的玩意不论是好还是坏，都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万一。如果不想在某些事情发生后找不到相关的记录和线索的话，就一定要在接触前将其周围的环境、物件、信息全部记录下来。
  毕竟，一个【收容物】所能稳定存在的地方，必然有所道理。
  “全信息已存档并上传，现在准备针对代号：【石板】进行接触。”
  “收到，全检测仪器功率全开，目标状态稳定，扭曲度【D-】，未检测到其他危险指标。”
  “收到，现在开始第一次接触。”
  队伍里互相打了个招呼，选出了三位进行第一次接触任务。
  或者说，与其说是接触，实际上和刚才记录四周环境也没什么区别。
  都只是将物品的数据，记录下来，然后存档罢了。
  只不过对于具有【扭曲度】的物品来说，即使是【记录】和【存档】这种行为，也有可能导致一些变动。
  “第一次接触，已完成。”
  “数据已收到，目标状态稳定，扭曲度【D-】，未检测到其他危险指标。”
  “收到，现在开始第二次接触。”
  既然第一次接触已经完成，确认了对方并不是会被观察、记录或是存档就导致失控的存在的话，那么就可以进行第二部分的接触了。
  也就是所谓的，直接接触。
  维克多利向前走出了两步，和另外几位队友互相点了点头，在经过确认后，向着石板，伸出了手。
  维克多利一边紧盯着头盔上浮现的事实数据，一边逐渐靠近，扭曲度没有变化，自己的心率有20%的上浮，四周的环境参数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确认了这一切之后，果断的，抓住了石板。
  1秒，2秒，3秒……30秒……
  30秒过去了，没有发生任何的明显变化。
  无论是四周的环境，还是目标的【扭曲度】
  “已完成第二次接触，未发生特殊情况，申请开始收容工作。”
  “收到，准许开始收容工——等下！你附近的水域流速在加快！情况不对，快离开那里！”
  “明白！所有人，确认安全绳，准备撤——”
  然而，忽然爆发的光芒，打断了维克多利的指令。那块本没有任何反应的“石板”，此刻突然爆发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甚至让最靠近的维克多利和另外一名队员险些失明。
  随后，他们便感受到了巨大的拉扯力。
  但是，同时存在着两股力量，拉扯着他们的身体，一股来自保证他们安全，用于回收和紧急撤退的安全绳。
  而另一股，则来自，他们的面前。
  那个光芒已经熄灭的石板。
  “目标发生意外状况！快！将我们回收回去！”
  “正………进………回……”
  而后，通讯中断了。
  如果这个残破的世界之外，还有人工卫星之类观察着整个世界的话，那么此刻一定能看到吧。
  那个，足矣吞噬海洋的，巨大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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