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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万岁金安


承安殿是历代公主出嫁时都必须要待的一个地方,帝王会携皇后在承安殿接受公主的叩拜,取承皇意,安民心之意,拜三拜后再接受一些封赏,帝王顺心又面子,当真是一大好地方。

        但今天的承安殿却意外的冷情,拓跋楼携着桉荥走进的时候,只看到高高的王座上坐着皇帝一个人,他一身帝服,脸上的神色莫名的有些阴沉,带着一抹说不上来的狠厉,拓跋楼神色一怔,心里隐隐约约的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股预感很快便化为了实质,桉荥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猛的便把自己的红盖头掀开,抬眼看向空落落的皇后宝座,眼底骤然间闪过一抹伤痛,立时便高声质问:“父皇,母后呢?”

        桉荥的速度快得拓跋楼来不及阻止,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桉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要知道在盛朝,女子出嫁时自己掀开盖头可是一件极其不吉利的事情,他突然间觉得身边这个女孩子好像长大了不少,不再是初次见面时那般天真和活泼了。

        皇帝的眉眼间又阴沉了几分,抬眼便道:“你母后尚在禁足,还没有资格出来。”顿了顿,便又道:“快些行礼,行完后便离开。”

        这天下那里有这般在新婚当日催促自家女儿赶快离开的父亲,这位盛朝的皇帝实实在在的让拓跋楼大开眼界。

        他转头去看桉荥,发现女孩儿脸上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悲愤,眼底却是坠满了浓烈的哀伤,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桉荥足足少了他十岁,他竟是伸出了一抹疼惜。

        他叹了一口气,  正准备把桉荥拉下来对着皇帝拜一拜,继而便直接离开的时候,桉荥却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抬眼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帝道:“公主大婚,公主的生母却被囚禁在寝宫内,连出都出不来,当真是让人笑话。”

        皇帝一瞬间勃然大怒,承安殿内那些挂着的红绸缎骤然间好像变成了夺人魂魄的红菱,衬着皇帝身上隐隐爆发出来的杀意,让人毛骨悚然。

        拓跋楼意识到一丝不对劲,不由得微微侧了侧身子,不动声色的把桉荥保护在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还不待他看出个所以然来,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突然伸手把一旁的鎏金玉壶砸了下来,在地上碎裂成了让人难过的玻璃渣子。

        桉荥怔怔的看着那些玻璃发呆,依稀记得许多年前,她还是个喜爱缩在自己父皇怀里的小女孩,那一日远处的藩国进贡了一个鎏金的紫玉壶,看起来美丽又耀眼,她小时候手脚太重,容易摔坏东西,那个鎏金壶太贵重,又是藩国献上来求取两国平安友好的,不能叫她拿去摔着玩,皇帝便允若她等她大婚那日,这鎏金紫壶必定会作为她的嫁妆,陪着她一块出嫁。

        但现在,这鎏金紫壶却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看起来让人难过又落寞,桉荥的嘴角突然勾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意,抬眼直勾勾的盯着明显有些发愣的皇帝看了一会儿,紧接着,竟是盈盈的便拜了下去。

        拓跋楼反应过来便要跟着也跪拜下去,毕竟大婚一成,上面那位就是他的岳父了,他虽然是别国的王子,但是礼仪不可废。

        哪里知道他的膝盖还没有弯,却骤然间感觉到小腿被桉荥的手拽住,他低头一看,女孩儿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坚定之色,对着他摇了摇头后便松来了自己的手,他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是没有再动了,只笔直的站在了原地,继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桉荥恭恭敬敬的对着皇帝磕了三个头后,便撑着地站了起来,身姿笔直又亮眼,对着皇帝一字一句的道:“拓跋是鲜卑的王子,跪您不合适,我虽然想连同他的份也一块儿给您磕了,但母后不在,父皇您既然不守着礼数,儿臣我便也不必守了。”

        话音一落,她又紧跟着躬身行了一礼,又道:“儿臣在此拜别父皇,愿父皇万岁金安。”

        她抬眼看了坐在高座上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的皇帝,继而又看了一眼金殿上碎裂的玻璃渣子,半响后,嘴角勾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转身带着拓跋楼出了承安殿。

        等到殿内重新空荡下来,皇帝仿佛还惶惶然回过神来,他抬眼看了一下那个被他自己摔下去的鎏金玉壶,心里突然难受到了极点,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本意是想要把这个玉壶送给自己最爱的女儿,然后温声嘱咐两句好话,告诉桉荥,要是在鲜卑收了委屈便回盛朝来,他会好好的保护他。

        但他做出来的,说出来的为什么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皇帝突然间感到脑袋疼得厉害,好像里面钻了万条蛊虫在啃食他的脑浆,人他恨不得以头抢地,活活的把脑袋给剥开了才行。

        皇帝脑子里的蛊虫莫名其妙的产生异动,封念谨和嫣儿自然是感受到了的,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胸腔猛的一痛,短短的一瞬间内,封念谨的眉头猛的一皱,而嫣儿却是直接的拽住了一旁林归晚的手。

        林归晚有些惊讶的道:“怎么了吗?”

        嫣儿一瞬间便想要开口,但想到一旁还有个她不熟悉的流萤,便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只是摇了摇头道:“无碍,突然肚子疼了一下。”

        林归晚立马替她把脉,好在脉象平稳无事,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兴许是方才马车颠簸了一下,等一会儿要是重新出发了,你便靠在我的身上,这样舒服一些。”

        嫣儿感激的冲她一笑,难得的没有反驳,林归晚便也跟着笑起来。

        而另一边的封念谨在短暂的眉眼阴沉后确实转头对着一侧的小厮道:“快些找人进宫,看看父皇现在在做什么,以最快的速度来向我汇报。”

        小厮连忙应了下来,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封念谨的脸上便又重新勾出了那一抹笑意。

        而桉荥在带着拓跋楼出了承安殿后却是想要海子街往皇后的寝宫走,一边走一边对着身边的男人道:“我们去和母后道个别,我不信我一介公主去看望自己的母后还有人会拦。”

        拓跋楼虽然不忍心,但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出宫然后往城门走去,时间上便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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