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祸隐康保门

第十三章

        翌日，天还未亮，易莲和易兰便早早的便来到易老夫人房里请安。

        易老夫人坐于塌上，细细的端详她们二人，只见二人齐齐立在身前，易莲身穿水绿色衣衫，头发梳了个十字髻，戴了套镂空绕枝雕花钗环。易兰则身穿鹅黄色衣衫，头发梳了个垂挂髻，只戴了个中等成色的碧玉兰花簪子。

        “你看这两个丫头，昨日我让芸香给你们送过去一匣子的好东西，怎么今日一个也没戴？”，易老夫人埋怨道。

        “祖母，孙女戴这个已经很好了。”，易莲安抚道。易兰也小声的合道：“我这个也很好了。”

        “好什么好，这都是些什么年月的东西，还今个儿专门拿出来？”，易老夫人怒道，换了口气继续道：“还有，莲儿今日打扮的也过于老成了些，而兰儿你怎么也快及笄了，打扮的怎么反而像十一二岁的丫头？”

        二人听了一时有些为难，正不知如何是好，秦嬷嬷在旁却开了口：“老夫人，奴婢到觉得两位小姐穿戴的很是妥帖。”

        易老夫人有些意外，问道：“怎么说？”

        秦嬷嬷也不客气了，问道：“老夫人这次是希望两位小姐拔了头筹，得了众人的青眼，来日再成就姻缘？”

        “自然不是，那些人家咱们自是离得远些才好。”易老夫人说道这里，恍然大悟道：“哎呀，你说我这竟是一时糊涂了，两个丫头这么着很好，倒是我少了成算。”

        秦嬷嬷忙说道：“老夫人不过是关心则乱了。”

        易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上前后又轻声嘱咐道：“你二人不常出门，难免有些想不到的，姐妹间要互相照应着。”说完又吩咐身后的秦嬷嬷道：“你一会嘱咐安平几句，让他路上警醒着点，别出了岔子。”

        这时，芸香自外头来报马车已经安顿好了，这么着，众人也不敢耽误时间，簇拥这她们二人出门了。

        马车上，易兰正襟危坐，神思专注的不知道想些什么，易莲轻轻的按了按她的手，说道：“不必如此紧张，不过是寻常串门子罢了，一会见了合眼缘的就多说两句，若不合眼缘，只管不理她便是，还有姐姐在呢！”

        易兰听了这才放松下来，身上也不似刚才那么紧绷了。

        “姑娘，用点茶点吧，这早起您就没用什么。”，夕颜在旁边递了点心过来，口中劝道。

        杏染也附和着对易兰说：“姑娘也该用些，您早起可是滴水未进，要不先喝点茶。”，说着也奉了茶过来。

        易兰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易莲有些看不下去，拿了点心放在她手里，说道：“这路上还得一会，你怎么也得垫吧点，听话，别让姐姐担心。”，易兰只好应了。

        约摸着大概走了半个时辰，马车便慢慢停了下来，这时外面安平报道：“小姐，到了康保门了。”

        “姑娘，我出去看看。”，夕颜起身说道，易莲应道：“也好。”

        稍倾，夕颜进来了，回道：“姑娘，到了康保门前了，现在城门守卫正在排查，这会有些人多，可能还得等一会。”

        “这也急不得，等会吧。”易莲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让安平拉着些马，别冲撞了人。”，夕颜领命又出去了。

        一时，车内寂寞无声，车外热闹繁杂。

        “一个个的，慢的跟驴似的，能不能快点。”

        “磨蹭什么呢？上坟的都比你们积极。”

        “一堆贱骨头，少顿打就走不动道是不是，快快快”

        每日的这个时候进城出城的百姓最是繁多，而今日排查的任务似乎较往日又重了许多，这些城门守将不免心中烦躁了些，口中骂骂咧咧，荤素不忌。

        一个挑着扁担的汉子从城外过来，满脚的沉泥，一身的泥点子，隔了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臭味，王校尉看他过来，按下心中的那股膈应，走上拦着他，挥了挥手问道：“今儿个，可捕着红鱼了？”

        那汉子为难的求道：“军爷，您抬抬手，我家里那位病了，急等着我卖了这些鱼换了药呢？”

        王校尉不耐烦的呵道：“你买不买药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问你今日可捕着红鱼了？”，说完正欲掀了那汉子的扁担，嘴里不忘威胁道：“你个臭卖鱼的，别逼你爷爷亲自动手。”

        那汉子被逼的实在是为难至极，满眼含泪，委屈满腹间正欲认了，忽然有人从背后踹了他一个趔趄，还未站稳就听那人骂道：“好狗不挡道，拿你钉个桩子都嫌臭，麻利的给我滚蛋。”

        汉子回过身来，看见来人，忙躬身喊道：“田爷”

        “滚滚滚，没看见爷忙着呢。”，田兴不耐烦的催促道。

        汉子自然求之不得，忙挑了担子走了。

        王校尉被搞个措手不及，正欲发怒，却听田兴回道：“头儿，后面几位贵人等着呢。”

        王校尉忙问道：“有谁？”

        “余太傅府的”，田兴意味深长的说道。

        “让前面的人麻利点，别让太傅府的人久等了。”，王校尉口中吩咐道，脑中却不由沉思起来。

        那边韩大力得了眼色，和乌铜细语道：“后面的催着呢，手下麻利些，不用太仔细。”，说着不过略略看过就放行了前面的百姓。

        乌铜本就不愿为难这些人，下手更是简略，百姓心中雀跃，脚步轻快，进城的速度顿时快了不少。正忙着，韩大力忽然用手肘捯了他一下，乌铜莫名其妙的看向他，只见韩大力指了指不远处，问道：“哎，是找你的吧？”

        乌铜回头一看，果然见茶花站在身后，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愣着干什么？赶快过去呀！这边有我看着呢，咱们那位头儿一时半会可顾不得这边，你麻利点就行。”，韩大力见乌铜愣着似的不由催促道。

        乌铜见王校尉果然在后面的马车前躬身回话，便放下心来过去了。

        “阿奴哥，你在这还好吧？”，茶花见他走到跟前先开口问道，犹豫间又补充了一句，“谢阿婆让我来看看你。”

        乌铜闻言眉头不由一皱，也未戳穿她，只是回道：“嗯，我这会脱不开身，若没其他事，你便回吧。”

        “阿奴哥”茶花见他正要回去着急喊道。

        乌铜闻言不得不停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她。

        茶花忸怩间，终于开口说道：“阿奴哥，你什么时候回去村里呀？”

        乌铜有些不明就里，眉头又是一皱，耐性顿时少了一半，回道：“不回”

        此时，马车里众人的耐性也该少了一半了，烦躁间听人在外面断断续续说着话。

        “其实小姐到不用在这边苦等，让那帮贱民让了道便是。”王校尉讨好的声音传来。

        只听前面马车里传来个稚嫩的小丫鬟的话：“我们小姐说了，不便扰民，等会也无妨的，你自忙你的去吧。”

        王校尉得了个没脸，悻悻的走了。

        “哼！这些人惯会捧高踩低，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杏染愤愤的说道。

        “休要胡说”，易兰见她无状，低声呵道。

        杏染少见易兰如此疾言厉色，吓得赶忙住了嘴。旁边夕颜见她可怜小声提点了两句：“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周围都是些什么人，你还当是在家里般信口胡说，小心祸从口出，折了你是小事，牵连了老爷，卖了你全家都不够”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易兰此刻心里更是忐忑，看向易莲，却见她正往窗外看的入神，不知道她们刚才所言她可听到了。

        平日里她们难得出门，这会子看看这窗外倒也是一乐事，这不，易莲正看着远处一对男女入了神。

        只见这男人身量颇高，身披甲胄，手持□□，站立如松，因是侧身站着，所以并未看清面容，倒是对面的那女子，身量娇小，五官清秀，身着茶色的衫子，头发只用一支木簪绾了，显的整个人质朴中带着三分清爽干净。

        两人这会不知道正说些什么，只依稀听见那女子说道，‘议亲’‘意愿’几个字。易莲想了想不由笑了，笑自己可笑的很，这还用猜什么，看那女子娇俏害羞的表情便知是这女子家急着给她说亲，这女子才来催着这男子上她家里提亲的。

        此时乌铜却是听得真切，“我娘说我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总要听听我的意见才是，这次来想请你过几日去我家坐坐”，茶花说到这已是羞的把头埋进了脖子，许久不见乌铜回话，不安的暗暗偷偷看向他。

        茶花的话中之意再是明白不过，乌铜怎会听不明白，只是他却看不明白，茶花自小在村里便是拔尖的，尤其是最近几年，出落得更是好看，对，就是好看，可就是因为好看，乌铜才更不明白，前几年村里便有人断断续续上她家提亲，都被拒了，自己平日里更是和茶花搭不上半句话，怎么今日？

        乌铜一时想不通索性不想了，他这会可顾不上这些，转身便走了。

        茶花见他还未回话竟突然转身走了，一时急了喊道：“阿奴哥”

        乌铜不得不停了脚步，回身想了下，道：“你跟婆婆说我挺好的，不用挂念。”茶花见他撂下这么一句话又走了，愣在原地讷讷道：“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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