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院之庄（2）

追随流放地的忠显是权中纳言、六条有忠的次子。这时，他刚过二十岁。比起学问，他更喜欢戴笠、犬追物之类的东西，沉迷于、赌博，因此与父亲绝缘。为此，他放弃了六条的名字，化名千种，接近先帝，加入讨幕计划。

        这次的随行，是由父亲有忠推举决定的。总之，真相是想让参与骚乱的不肖儿子离开京都。

        “千种大人，佐佐木道誉为先皇端来了火盆。”

        故意大声说话，是为了让轿子里的先皇听到。

        “道誉大人，实在是太抱歉了，在轿子里连身体都动不了。”

        忠显露出放心的表情回礼。

        “廉子，那里的小姐们的火盆也准备好了。”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啊!这次能和廉子等大人同行，都是道誉大人费了很大的力气，先皇也很高兴。”

        “啊，感恩的幸福。”

        道誉的状态很好，对身边的人也很友好。

        廉子是指先帝的爱妾阿野廉子。阿野家是藤原北家闲院流的中流公家。从血脉上看，他将牛若丸即源义经的哥哥、小名为今若丸的阿野全成的外孙阿野正直视为始祖。

        原为先帝的中宫(皇后)西园寺禧子的侍女，后因美貌和才气受到先帝的青睐，成为他的爱妾，集宠爱于一身。

        忠显把道誉送来的火盆，伸进先帝的轿子里。然后，忠显对着轿子说了几句话，用手招呼道誉。

        “嗯，立刻……”

        道誉立刻跑到先皇的轿子前跪下。

        “先皇想亲自向道誉殿道谢。在宫中不可能有先皇亲自向人道谢的事，但这次他却说无论如何都要向道誉殿道谢。”

        忠显故作感恩地说道。那个人还是那个人，他想利用道誉。

        “啊，感恩的幸福。”

        道誉故意用同样的话回答。

        轿子里传来先皇的声音。

        “佐渡太守(佐佐木道誉)，朕不会忘记你的忠诚，今后的路也请多多关照。”

        说完，他亲自掀开轿子旁边的竹帘，露出微笑。

        一双锐利的眼睛里，蓄着大大咧咧的小胡子和长长的下巴胡子。他已经过了壮年，正处于流放之路上，却丝毫不见憔悴之风，脸上散发出锐气。

        道誉拜完先皇的尊颜后，夸张地举起双手，慢慢地伏在地上。

        “哈哈，谢谢您，我感到很幸福。”

        故意的第三次“谢谢……”就是这样，先皇微笑地眯起了眼睛。

        金刚山的樱花也开始含苞待放。它的支脉——千早城，正逐渐呈现出全貌。

        在用绳索绳套围起来的巨大外围中，有四个宽阔的平地。而且，斜坡上到处都是农田。

        女人们不仅制作草鞋和草绳，还和士兵们一起搬运泥土，帮助筑墙。孩子们种田，种下芋头和杂粮。南江久子也和多闻丸、持王丸一起种地。久子看着拼命用锄头耕土的持王丸。

        “虎夜刃丸去哪儿了？”

        “啊？刚才还在这里摸种子”

        持王丸伸长腰环视四周。

        “母亲，我去找老虎。”

        被指派照顾的持王丸感到责任重大，慌忙跑去寻找。

        各种各样的人都来到千早，并不一定都是对楠木有好感的人。两个形迹可疑的强盗为了躲避其他人，躲在没人的小屋里聊着天。

        个子矮的野伏大叔问个子高的野伏大叔。

        “喂，绘图怎么样？”

        “嗯，大概是……”

        身材高大的野夫挠着头，不自信地回答。

        “大概是不行的，要把四面的河流、山谷等地形都写下来。城内的人数、弓箭的数量，还有水和军粮的情况，都要尽可能详细地调查清楚，否则是赚不到钱的。”

        “啊，我知道了。”

        从对话中可以明确彼此的力量关系。身材矮小、态度傲慢的野伏大叔叫平三郎，身材高大、有点傻气的野伏大叔叫太一郎。两名土匪调查了千早的详细情况，打算带回幕府兑换成金钱。太一郎有点慢吞吞地听着平三郎的话，用下巴说道。

        “话说回来，他们好像想做各种各样的装置。真想看看这些玩意儿是怎么用的。”

        漫不经心的太一郎反而触动了平三郎的神经。

        张嘴大叫“这叫什么事，你看这是哪里，你想和它们一起死吗？这样的山城筑大军，准备迎接那样强大的幕府，光有正气是不行的啊。反正，不是我们该管的，赶快做正事。”

        “啊，是啊。不过，我也就想看看。哇，什么事？”

        垂下视线的太一郎惊讶地叫道。不知何时，虎夜刃丸从墙角抬起头来。

        “小孩子，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地方听我们说话的？”

        看着惊讶的太一郎，平三郎呆住了。

        “这孩子看起来有几岁？”

        “嗯，两三岁吧……”虎夜刃丸算起来刚满三岁。

        太一郎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提问意图。

        “三岁的孩子不可能懂我们说的话吧？连话都还不会说。被这样的孩子听到，应该不会有事的，别理他就行了。”

        “噢，是吗，出了事你负责。”

        即使被责备，太一郎也只是轻松地回答。最后，二人留下虎夜刃丸，不知去向。

        虎夜刃丸正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蹒跚前行，身后有人在大声喊：

        “喂，老虎，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持王丸跑过去抱住他，然后瘫软在地。

        押送先帝(后醍醐天皇)的佐佐木道誉一行，穿过出云街道，越过杉坂岭，从播磨国进入美作国。

        受命于楠木正成的服部元成在背后守护着这一行人。元成率领小波多座，赶在美作守护馆所在的庄院前面。

        元成在伊贺国小波多设有猿乐剧团。但是，与大和的猿乐师相比收入较少，所以经常带领在座的猿乐师到处进行演出。

        一行人中还有服部元成的妻子楠木晶子。晶子是正成等兄弟的小妹。

        “三郎兄(正成)做事太粗鲁了，你们又不是楠木党。”

        满脸忧愁的晶子抱怨道。

        晶子和正成、正季一样，五官端正，长得很漂亮。晶子与前妻去世的元成相互吸引，拒绝了家里的亲事，不顾正成等人的反对，离家出走到小波多，与元成结为夫妻。

        “别这么说。大伯子之所以把工作交给我，是因为他把我当作亲人看待。既然大伯子原谅了我和你结为夫妻，那我就应该报答他，能帮一点就一点。”

        看着板着脸的晶子，元成移开了视线，苦笑着说。

        “危险的事请不要多插手，拜托了。”

        “先生，先生，那是……”

        晶子察觉到了什么。数十名武士堵住了街道。一行人紧张起来，以为是临时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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