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夫妻之道，人伦大节

她们两人从小就跟在了徐芸浠身边，徐家是经商起家的，家中虽没有什么底蕴，钱却从来不缺。家里请来的教习嬷嬷又多，女夫子更是请了不少，前院里看着全是铜钱味儿，后院里却是书香气满满的。徐芸浠更是每日里浸泡在琴棋书画之中，一日三餐喝着墨水长大。非是迎双自夸，她虽是没见过什么公主王子，但自家姐儿往那一站，那可绝对是端庄典雅，风华绝代。

可就是这么娴静脱俗的一个美人儿，一朝嫁入萧家，就如从云端跌入了污泥里一般，每日都要被这些如污水般臭不可闻的破事烂事纠缠，这可真真是让人恼火非常。便是沉稳如迎双，都恨不得亲身去替她家姐儿受了这罪了。

迎双正愤恨着，又见自家姐儿依然是那淡漠的神情，不徐不缓的说：“三妹误会我了，非是我拿乔不出来，只是往日里她们要照顾大公子，偶尔不过来也是有的。今日想是因着大公子新纳了可心姨娘，她们想叫可心姨娘与我见上一见罢，这才一早就过来了。”

这几句话，徐芸浠虽然看似半点都没有指责那些姨娘，但萧启含却明明白白的听懂了，这些姨娘们只怕以前连给徐芸浠请安都不曾，今日一大早过去，怕也是为了带可心去刺激徐芸浠看徐芸浠的笑话罢了。萧启含不由得看了徐芸浠一眼，正好对上了徐芸浠的眼睛，那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的眼睛没有半点人烟气：“虽说我去得晚了些，但她们也并未受累呀。仆妇一早给她们搬了椅子杌子，又有丫鬟捧上茶水点心候着，这香茶点心仆妇丫头都侍奉着呢，又怎会让她们受了苦呢？今日听三妹这么说，可是大嫂还有什么地方怠慢了她们？还望三妹给大嫂说说，大嫂一定改了，免得她们说，我没能伺候好她们……”

明明话里说得那么委屈，眼里却只有淡漠和不屑，萧启含一个被宠坏的姑娘都觉得这位嫂子演技太烂了些。她有些恼火，心里头对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嫂子只有厌恶，总觉得她的这位大嫂淡漠的目光里藏着对她的鄙视，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她父亲的那些妾侍叽叽喳喳的低声议论了起来。

一个正妻沦落到了要去伺候姨娘们的地步了，这若真传了出去，丢的可不仅仅只是徐芸浠的脸了。姨娘们到正室院子里请安，是椅子杌子坐着，香茶点心侍奉着的，她堂堂萧家长媳，却得乖乖的站在萧夫人跟前伺候着，听着小姑子的训话，这说出去，天差地别的待遇，一旦传了出去，宠妾灭妻的罪名，可够萧启靖吃上一壶的。

萧启含脸色瞬间苍白，偷偷的望了她母亲一眼，便见萧夫人脸色阴沉了下来。虽然可心用的是贵妾的名义以八抬大轿抬进门来的，但妾就是妾。抬一个花魁当贵妾于萧家来说，再怎么有损失，最多也就是被言官弹劾几句，被同门嘲笑几句也就罢了。

可若落得以妾为妻，宠妾灭妻的罪名，那可就不是弹劾那么简单了，那是触犯了刑律的事，轻者大家也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重者，官帽都能给你摘了。

被摘了官帽，于这些名门世家来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宠妾灭妻对于规矩大过天的世家来说，却是灭顶的大灾了。对于世家来说，纳个花魁当贵妾，那是情趣的问题，可宠妾灭妻，那是原则上的问题了。

毕竟妻者，齐也。在于世家看来，夫妇之道，乃人伦大节也。妻，是可以和夫平坐的人，是夫之贤内助，不是随随便便换个人都可以当的。你要风雅有情趣，你要彩蝶翩翩花丛中，那也可以，但你要么不娶，要么就只能有一个正妻，而且还得让你的妻和你平起平坐，拥有掌管大院和妾侍的权力。

正是因为有这么个“毋以妾为妻”的刑律在，萧夫人听完，脸色更差了。一把将靠在她身上的女儿推了起来，盯着徐芸浠道：“做姨娘的就该有姨娘的样子，到你院子里请安还得好茶好水的奉着，这又是什么道理？若真觉得前去请个安千难万难的，那就别去了，如此懒惰的人又怎么能伺候好大公子？还是尽早将人送出去的好，咱萧家伺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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