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妈妈，我回来了。”

　　清子刚进小区的院子，就看见妈妈和大姑在里面散步。箱子发出“隆隆隆”的响声，她们也发现了清子。于是清子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妈妈，姑姑。”
　　“哎～”姑姑应了一声。妈妈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清子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了深深地疲惫。尤其是妈妈，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眼窝向下凹陷的更深了，一道一道的皱纹好像要把整双眼睛遮盖起来。眼白的血丝很多，一看就知道没休息好。也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谁能睡个安稳觉呢？
　　“姐姐，清清回来了，你就回家去吧。”妈妈无力的很缓慢的说出了第一句话。
　　“那好，清清回来了好啊。还是你姨妈做的对，叫你回来。你是不知道，我们刚从公园回来，一路上你妈妈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不像前几天…”说到这里，姑姑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辛苦姑姑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清子拍了拍大姑的肩膀。
　　“那我走了，拜拜。”大姑骑上电频车就回家了…
　　现在整个院子只有清子和妈妈两个人。这时候清子才发现，今天并不是那么的冷。妈妈却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带了一顶红色的毛线帽。脖子上系了一条白色的丝巾，绕着脖子缠绕了好几层。到脚踝的黑色长棉袄，保暖鞋，以及套在手上的手套。
　　“走吧。”清子轻声说着。
　　“叮咚。”是喻娜娜发了微信过来。清子告诉她自己已经到家了，娜娜说下午过来看看她。她说好的。
　　“娜娜下午过来家里玩。”
　　“哎呀，那好啊，你爸爸在里面多亏了她照顾，我放心。”妈妈的声音还是没有力气。
　　“上楼吧。”
　　清子走在后面，看着快五十的妈妈，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动自己的脚才能走。她非常难受，偷偷的掉了几滴眼泪。她绝不会在妈妈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因为她知道。现在爸爸倒下了，她就是妈妈心中的那根柱子，她一定要坚强，要挺住！
　　清子的家住三楼，是比较老的小区，没有电梯。需要自己爬上去。妈妈就在眼前，走的很慢，爬楼的时候甚至需要抓住楼梯扶手才能上去。妈妈走一步，清子跟在后面走一步。一共五十个台阶，整整花了快十分钟才走完。
　　“一定要把妈妈照顾好，这样爸爸醒来了才能安心。”清子抬起头来，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哎呀，总算是到了。快！我来开门，妈妈你让一下。”清子欢快的说着：“是不是很想我呀？”
　　“是哦。”妈妈笑了。
　　“我也很想你哦。哈哈哈哈哈…”
　　清子和妈妈进了家里，刚打开门的那一刻，清子惊呆了。家里真的可以说是一片狼藉。茶几上凌乱的摆放着一些东西，地上的拖鞋东一只西一只。她突然觉得这个家好陌生，这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清子打了一个哆嗦。
　　“家里冷吧，多穿一点啊。”果然没有逃过妈妈的眼睛。
　　进屋以后，清子发现镜子下方的地板全是掉落的头发。再去了厨房，洗碗池里堆积了一些脏碗。卫生间的地板和厨房的一样脏…
　　“妈，我先洗个澡。”
　　“好，我躺床上休息一下。”
　　“我的毛巾呢，在哪里？”之前每次回家，妈妈都会准备好干净的毛巾，干净的衣服，晒好被子等清子回来。
　　这次完全不一样了……
　　“抽屉里，你自己找找。”
　　“妈妈！”清子叫住了她。
　　妈妈停住了脚步：“怎么？”
　　清子一把抱住了妈妈，她真的变得好小好小，清子抱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一句：“妈妈，我回来了。”
　　可能是太过于思念女儿，可能是积累了许久的情绪释放了出来。这一刻，妈妈在怀里哭的像个孩子。清子轻轻的拍打着妈妈的背，安慰她。就像小时候妈妈对她一样。清子悄悄的流了眼泪，吸了吸鼻子，笑着帮妈妈抹去泪水。
　　“我回来了，放心吧。有困难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会好起来的！放轻松一点。”
　　“呜呜呜…”
　　“好了好了，乖。别哭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清子温柔的托起妈妈的脸望着她憔悴的双眼说着。
　　等妈妈平复下来心情，上床躺好后，清子才去洗澡。洗完了，来到了卧室，她还是放心不下妈妈，就悄悄的进去看了看。发现妈妈闭上了眼睛，估计是睡着了。就轻轻的将门给关上。便开始扫地拖地，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顺手把碗也给洗了。
　　“呼～～～现在看起来了舒服多了。”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一定是娜娜来了。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娜娜来了。
　　“进来吧。”
　　“冷死了，这冬天冻死个人！”
　　娜娜一直是个大嗓门，虽然关着门，清子还是做了个请安静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告诉她：“小点声，我妈睡着了。”
　　“好的。”娜娜点点头小声的回答。
　　清子招呼着娜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端来了一盘橘子。
　　“吃吧，很甜的。”
　　“我是不吃哦，冷死了。而且橘子皮一剥开手上全是黄黄的，洗也洗不掉。”
　　“那我剥好了，你吃，怎么样？”
　　“那可以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呀你呀…”
　　“吃吧。”清子递给娜娜一颗剥好了的橘子。
　　“嗯，是真的还蛮甜的。”
　　“你今晚上班吗？”清子想快点见到爸爸。
　　“不上班耶，我休息。”娜娜说话的时候把声音拉的老长，清子知道，她又调皮了。
　　“那你晚上带我进去呗。”
　　“好啊，没问题。不过不能太久了，看一下就出来。毕竟是疫情医院抓得也严。有人会说的。”
　　“好，看一眼就出来。最多十分钟，怎么样？”
　　“哇！还十分钟？不行哦，我上班你随便呆多久无所谓，主要今天晚上当班的，我和她关系不好，不然……”
　　“好，那我看一眼就出来。”
　　娜娜心一软叹了口气说：“哎……算了，我到时候给你找一个护士的衣服，你披着。但是也不要太久了，真的会让我为难。”
　　“好好好！来来来，再吃一个橘子。我的好娜娜。”清子热情的又递了过去，娜娜这次直接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了，妈妈穿着睡衣慢慢的走了出来：“哎哟，娜娜来了。真要多谢娜娜，清清的爸爸在里面多亏你照顾。”
　　“娜娜，来吃水果。怎么只有橘子？吃苹果吗？我去削一个。”看见娜娜妈妈很开心，声音都高了几个分贝。
　　“不用不用。”娜娜连忙摇手拒绝：“吃了好多橘子，吃不下了。”
　　“妈妈，晚上我和娜娜去医院看爸爸。”
　　“好哦。去呗，那我等下早点搞饭。娜娜也留下来一起吃，怎么样？”
　　“不了不了，今天我姐姐和外甥女回家了，好多菜。”
　　“那就下次，今天也没什么好菜。”
　　“娜娜来的正好，帮我看一下这个药吃的不？”妈妈从电视机柜台上的塑料袋里拿出来了几盒药。
　　清子很疑惑，妈妈需要吃什么药？
　　“她爸爸病倒了，我不是心脏受不了进了急诊室吗？这是医生开的药，能吃不？我都不想吃……”
　　“心脏出了问题？急诊室？”这话从妈妈的口中说出来，像晴天霹雳一样，内心顿时波涛汹涌，清子有点受不了。但是她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听着她们的对话。
　　“我看看……这个啊，没事的。吃呗，医生都开了药，肯定吃啊。”娜娜接过来看了看尴尬的笑着说。
　　“我看了说明书，是要长期服用的，万一以后离不开就不好了。”原来妈妈是担心这个。
　　“你这几天心脏还好吗？”娜娜反问她。
　　“有时候还好，有时候跳的快。尤其是晚上，扑扑的跳。”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心口处。
　　清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都这样了，你还不吃？”
　　“对呀，肯定要吃啊。不然你不是冤枉进的急诊室，医生白给你看的病。”娜娜也是很不能理解清子妈妈的这种做法，嗓门又大了一些。
　　“我是担心，以后就离不开了哦……”妈妈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这反而惹怒了清子：“哎呀，你吃！必须吃！目前心脏不好，就先治病。总想那么多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再进去？”
　　清子的妈妈吓了一跳，乖乖的听话，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吃我吃。”
　　其实她还是不太想吃的，清子知道。不过现在她回来了，妈妈就必须要按时吃药了。她一定会照顾好妈妈的……
　　－－－－－－题外话－－－－－－
　　现在回想起第一次叫妈妈的场景，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她很需要我，却不愿意主动告诉我家里发生的事情。这就是我的妈妈，总想着自己扛。怕了麻烦别人，也不想让女儿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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