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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八章:天天


  这两大捆的柴火,又是给福福家的。

  “婶子,家里柴火还挺多呢,”福福指了指东墙角的柴火堆,冬天过去了,家里的柴火还剩不老少,老叔之前也送来一抗,还那里堆着,没来得及烧呢,“这些别放这了,烧不完的。”

  婶子没回话,就叫柔儿赶忙开了大门,人一前一后进来,然后两大抗的柴火又柴火堆放下,顿时,东屋墙角就堆堆老高,挨着栅栏那块,都分不清栅栏还是柴火了。

  “留着烧吧,”婶子放下柴火,喘了口气,拍了拍身,“这些啊,又过了冬,够你们烧到秋了。”

  “等入了秋,庄稼秸秆下来,就又有的烧了。”

  福福赶忙,叫苗苗屋里给婶子和老叔倒水,婶子还要推托,说是急着家去,福福就拉着婶子,“我正好有事情要说,婶子你屋里待一会。”

  然后刚要叫老叔也进屋喝口水,话还没出口,老叔就摇头,然后冲柔儿和水灵两个摆手,“你和你婶子说话,我啊,领两个孩子家去烧火。”

  说完,领着柔儿和水灵俩,就出了院子,往家去。

  “他们爷三回去收拾,”福福还要叫人,婶子就拦着,“你老叔这人,闲不住,家里还有木匠活等着,你老叔心念念的,留不住。”

  说完,就问福福,“怎么了?和婶子是有啥话要说?可是有啥事?”

  “婶子,是好事,”福福笑,苗苗锅里烧着水,这会已经烧的滋啦啦的响,福福就领着婶子来了西屋,屋里昏暗,也不点油灯,就急不可耐的说了起来,“今儿杏枝姐不是来了,带了好消息。”

  福福就把杏枝说的事,一股脑,全给婶子说了,“还给了定金,说是到时候去了县里,到底寿宴要分赏,到时候还有一份。”

  婶子听了高兴,一个劲的问她,“真的?福福,这是真的?”

  福福就笑,点头,“千真万确,还有十来天,杏枝姐说可以有大人跟着,刚刚我上院和大娘说起过,上院有我大奶,脱不开人,我就想,到时候婶子要是没事,婶子跟我去趟县里,不知道成不成?”

  “成,成,成,”婶子直笑,“当然成了,哎呦,这可是大好事,大好事,这寿桃啊,我当初一瞧见,就觉得喜庆。”

  “这下好了,”婶子拍着福福手,停不下来,“这下好了,好了,有了这手艺啊,再打出点名堂来,日后这营生啊,就不愁了。”

  “一来二去弄顺手了,往后找上门的可不定多少呢,”婶子念叨着,高兴劲看来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有刘家这么一引荐,福福你呀,再好好练练手,等名声传出去了,用不了多久,这日子啊,就起来了。”

  去县里做寿桃这事,婶子是真真的高兴,那满眼溢出来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福福等婶子念叨完,小手也被婶子拍的红了一片,外屋苗苗也把水烧开,这会,掀开门帘,手端着茶壶,热气滚滚的一壶水就端了上来。

  再过去拿了茶碗,炕上一放,家里的狗子汪汪的叫声就响了起来。

  “谦益回来了,”苗苗听了动静,赶忙停下手上的活,抬脚往外瞅了两眼,就颠颠跑出来,“回来了,姐,谦益回来了。”

  “谦益没东屋读书?”婶子有些纳闷,接过苗苗弄了一半的茶水,说了起来,“我以为屋里读书呢。”

  福福就把刚刚遇到三奶的事情一说,然后说起让益哥去送背篓,婶子也往窗外看了两眼,点点头,“喂兔子呢,”然后回头接着说,“你说你三奶和上院大奶一处待着呢?”

  “嗯,”福福称是,“我大奶叫我们回来,说是和三奶两个一处走走,不过我告诉上院我大娘,大娘忙着追出去了。”

  “我这婆婆,”秀梅婶子叹口气,“话多的,还有就是月娥这事,集市上不是听了两嘴,和我念叨了,估计啊,是憋不住了,这会和上院你大奶凑一块,我寻思,十有八九,是瞒不成了。”

  “不过你大娘追出去了,我也就稍微放点心,”婶子念叨着,然后话音一转,“你再和婶子说说,说说去县里的事,可是有日子?过去了得注意点啥?”

  “也不怕你笑话,”婶子还有点不好意思,“婶子着辈子啊,也没怎么出过远门,县里赶集虽说去过几次,但县里的高门大院,婶子可是一次也没去过。”

  “你叫婶子陪你,婶子这心啊,也是突突的,唯恐哪里乱了套,若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哎呦,这可就罪过了。”

  “你快和婶子说说,这过去县里了,婶子帮你打打下手,这杏枝过来,可是还有嘱咐旁的?要注意什么?”

  “你快和婶子说说,”婶子急的不行,离日子还有十多天,这会刚提起来,高兴劲一过,婶子的急性子就上来了,“我家去也好准备准备,哎呦对,得穿新衣裳,这过寿啊,得喜庆点的花色。”

  “就那身红碎花的吧,”还没等福福开口,婶子就自顾念叨起来了,“那身喜庆,这天也渐暖,穿上还合身,对,就那身,穿那身过去。”

  福福抿嘴就笑,刚笑了没两声,益哥和苗苗一前一后就进了屋,家里狗子跟在身后,呲牙咧嘴的摇着尾巴,欢快的不行。

  婶子这才,停了话音,稍稍缓和了点。

  “背篓送过去了?”

  益哥和婶子打过招呼,就点点头,回福福话,“姐,我还见到保成了呢,在三爷爷家玩呢。”

  “然后就多待了一会,”益哥接着说,“和保成说了会话,三爷爷还给我一大把杏干,”说着,就从怀里掏了杏干出来,放在炕上,“我和二姐刚刚吃了两个,这些,姐姐你和婶子一起吃。”

  杏干一掏出来,福福见了嘴里的酸水就滋滋直冒,刚把口水咽下去,婶子这边一连丝丝了好几声,嘴里含了块杏干,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哎呦,这也太酸了。”

  说完,就把炕上的一堆杏干往福福这边推了推,“太酸太酸了。”

  苗苗见了嘻嘻直笑,小手抓了一把,然后一个个的就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还纳闷的问,“婶子,我吃着咋不酸呢,可好吃了。”

  这还不算,又递到福福嘴边,“姐你尝尝,酸不酸?”

  福福直摇头,把炕上的杏干全给苗苗放手上,然后裹住她小手,“姐看着就酸,你吃吧,你爱吃就都吃了。”

  苗苗就笑,直点头,手捧着杏干,外屋灶坑一蹲,一边烧火一边吃了起来。

  益哥也出了西屋,外屋和苗苗两个,锅碗瓢盆噼里啪啦开始忙起来了,这会,时候不早,该生火做饭。

  屋里,见益哥和苗苗俩外屋忙着,婶子透过关着的屋门,看了两眼,然后回头满眼的欣慰,“这两个呀,也都听话懂事的,你们姐弟妹三个,一眨眼,日子也要过起来了。”

  福福也跟着多了感慨,可不是,家里内外,苗苗和谦益每天都帮着忙个不停,做的不比福福少。

  苗苗天天早起,帮着做早饭,益哥是日复一日的扫院子,喂鸡、喂兔子,偶尔福福偷懒,还会睡个懒觉,而家里他们两个,从来都是鸡鸣就起,从不耽误。

  有时候,和他们一比,福福都有些汗颜。

  就如婶子说的,谦益和苗苗两个,真真懂事的。

  “去县里带上苗苗,”婶子开口,“从小跟着多见见人,帮着烧个火,也学学手艺,顶好的。”

  “我也是这么想,”福福点头,“现在苗苗还小,等再大点,字认的多些,还有柔儿她们,我就教她们学个记账啥的,若是营生做大,她们几个啊,就当个账房先生,也能帮不少忙。”

  说起记账,婶子来了话,“还有我,我,婶子早就念叨过,我呀,也想学个记账啥的。”

  “有些日子了,到了晚上我都拉着柔儿学上几个字,”婶子赶忙,说起来,“就你们白日里学的,晚上柔儿家来再教我。”

  “也不耽误活计,还能认识点字,”婶子说着,“为的啊,就是能以后跟着学学记账,我啊,你是不知道,每次听人打算盘,那动静,我听了都高兴。”

  “少不了婶子的,”福福就笑,“婶子愿意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读书认字啊,就是好,”婶子感慨上了,“就说柔儿和水灵两个,虽说跟着你学了星点,估计皮毛都算不上,就认识这点字,你老叔,不是做张罗木匠活吗,还帮上忙了。”

  婶子笑,接着说起来,“俩孩子啊,家里你老叔弄的板子,俩孩子就上面帮你老叔记着,谁谁哪天订的椅子,几时过来取,付了多少银钱,还差多少。”

  “记得可清楚了,字写不全就空着,反正两孩子认得,”婶子又是一阵笑,高兴的,“你老叔见了,哎呦,别提多高兴了。”

  婶子说完,又盯着福福,“这读书认字啊,真真的是好事,甭管男娃女娃,但凡有点学问,都是啊,都能有用处。”

  这点,福福是一早就知道的。

  说起读书,婶子看了眼家里书箱,“老刘家的那些书,你们看过了是不是要送回去?”

  福福点头,这些书,虽才到家里七八日,但她和谦益已经看的差不多,想着这些日子再细细琢磨一阵,等看了熟络了,就送回去,换些新的书卷。

  “若是过去送,就叫你老叔,”婶子嘱咐她,“家里套上驴车,拉着书箱子过去,你别不好意思张口,家里有啥事,就和婶子说。”

  福福点头,知道婶子挂念,操心她家里内外大小事,就连送书这么小的事都记着,替她张罗,福福心里一暖,“婶子,知道的。”

  秀梅婶子这才宽了宽心,这会工夫,外屋做饭的香气就透过门缝,屋里溢进了一缕缕,婶子嗅了嗅,“这是炖了白菜,闻着有股白菜的清香味。”

  说着,人就开了屋门,往外屋去。

  果然,益哥蹲在灶坑正往灶里添柴,家里狗子窝在益哥腿边,苗苗手拿铲子,一手支着锅台,一手锅里正炒着大白菜,过了油,白菜炒的断了生,就锅里放豆酱,大火开炒。

  一见人出来,苗苗手上的铲子不停转,人满头大汗的扭过头,笑嘻嘻的见婶子盯着锅里瞧,还有些不好意思,另一只手挠了挠头,“我就炖个大白菜。”

  家里的年糕豆包吃光了,豆腐也没的剩,这会,家里的存的菜只白菜最多,苗苗炖白菜,也是轻车熟路,很上手了。

  说完,笑了笑,锅里一通的忙活,菜香炒出来了,就赶忙,水瓢从米汤盆子里舀了一大瓢,然后锅里一放,热乎乎的米汤遇到锅里的炒菜,滋啦啦的一阵响,大火烧着,咕嘟嘟就炖开了。

  苗苗做啥利索,菜锅里炖上了,又撒了点盐,铲子在锅里搅了两下,就转身拿了叉子,刚捞出来的高粱米饭用筷子拌了拌,叉子上一坐,锅盖一盖,就叫益哥灶里别添柴,火够了。

  “苗苗活计利索,”婶子笑,见苗苗这会已经洗了手,巾子擦干净,就揉了揉她的头,“这点啊,随你婶子我。”

  苗苗也跟着笑,笑眯眯的,小脸刚刚做饭被烤的通红,这会,出了外屋,院子里风一吹,人更加清爽,拉着婶子手,声音清脆,“随婶子。”

  日头下了山,隐隐的余晖还在,天渐渐黑沉下来,却也有几分亮度,这会,村子里炊烟尿尿,鸡鸣狗叫声四起,孩子们的欢声,大人们的喊叫,正是一天中,沉寂之前的热闹。

  这份热闹,有井边的闲聊、门外的偶聚,还有茶余饭后的一份清闲。

  这份清闲,也没的多少日子。

  还有几天,家家,该山上忙了,张罗种地,侍弄庄稼,要再清闲,就得再一个寒冬的到来。

  一忙,就是一个整年。

  送了婶子家去,苗苗屋里也放了饭桌,拿了碗筷,家里咸菜没了,小家伙外屋转悠着,拿着大碗,转着圈圈。

  “姐,咱家里的烧鸡烧鸭,是不是要吃了?”

  苗苗这么一提醒,福福拍了拍脑袋瓜,她这记性,都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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