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暗流涌动（二）

　　赵明华又来找白迪了，还是为了通暖气的事；而白迪又没给赵明华开门，因为他知道赵明华来还是为了通暖气的事。

　　事实上，赵明华一次都没进过中控室的门，但他还是每天坚持来找白迪——就像他每天坚持要做三次眼保健操一样。

　　他认为某个事情是对的就会去做，并且坚持。在大多数时候，这是个优良品质——但凡事都有例外。

　　“白总，你这样做的不对的，你明明有能力帮到大家，可你却不愿意，”虽然自己看不到白迪，但赵明华知道白迪能看到自己——也能听到，“古人云：穷着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白总你就是达者！”

　　“你说的他都听不到的，”这时，侯宇也来到中控室外，他拍了拍赵明华的肩膀，“听我一句劝，回去吧，别折腾了。”

　　赵明华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摄像头：“他不可能听不到。”

　　“他可以，只需要把你拉黑就行了，”侯宇说到，“你知道白总有这个能力的。”

　　赵明华的脸都黑了——拉黑手机号、拉黑企鹅号、拉黑超信号，这些他都听说过，但是把活人拉黑，今天他还算是第一次听到。

　　而且，他就是被拉黑的那个人，你说巧不巧？

　　“他怎么拉黑我的？”

　　侯宇无语，不过他也知道这个赵医生的性子，说好听点是坚持原则，说不好听的就是“轴”——不到黄河心不死，撞了南墙……也不一定回头。

　　“白总把你打了马克塞。”

　　赵明华的脸更黑了，但他还要继续问下去：“那也能听到！”

　　侯宇真的不想打击赵明华，但如果他一定要坚持......那也只能满足了：“他还设定了程序，所有从你口里发出的声音，都会被替换成苍蝇的声音。”

　　“苍蝇！”赵明华的声音突破了他自身的音区——跑调了。

　　侯宇语重心长的拍着赵明华的肩膀：“赵医生，听我一句劝，别折腾了，有些事白总会有安排的。”

　　侯宇和赵明华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事实上，从医院带回的几个医生护士，他把关系处得都还不错——他又不像白迪那样百毒不侵，万一有个三病两痛的，特别是以后有了孩子、而孩子有个三病两痛的，那都得找医生的。

　　这时候，又一群人朝中控室这边走了过来，其中领头的，正是昨晚和陶航一起“谈理想谈人生”的夹克男。

　　“赵医生，你又来替大家伙请愿了，”夹克男走到赵明华身边，“白总他答应了吗？”

　　“没有......”赵明华摇摇头，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又想起自己被拉黑并标记为苍蝇，顿时就不想开口了。

　　“赵医生你这些天每天都来替大家伙请愿，大家伙都看在眼里，今天我们就来支援赵医生，让赵医生你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说到这里，夹克男回头看向身后的一帮人，“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

　　十好几号人一齐高声作答，整个回收站都能听得见，不少人好奇的朝这边看了过来，其中有些人直接就围过来了。

　　见到这一幕，侯宇不禁皱了皱眉头，对赵明华说到：“赵医生你还是先回去吧，动静这么大，白总只会更加反感，本来有转机的事情也会搅黄了。”

　　赵明华：“你说的转机......”

　　“赵医生你别怕，”然而不等赵明华的话说完，夹克男就高声打断，“我们这么多人都在支持你！”

　　很快，中控室门口已经聚集了不下三十人，而且还有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倒不是说这些人都是来“支援”赵明华的，除了夹克男最开始带来的十几人，后面来的大部分人，只是来看个热闹。

　　这也是回收站的日子过得太闲了，但凡有点动静就会引起围观，何况今天这动静还不小。

　　侯宇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昨天才初步说服了白迪，要做一些长远而言于人类有利的改变，结果今天就闹这么一出。

　　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和白迪相处了这几个月，从某些细微处侯宇能感受到，白迪身上的“人情味”正在缓慢的消退。他不知道这种变化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甚至不确定他的感觉是不是对的，但他却很担心。

　　现在的白迪没有他们这些人，依靠机器也能活下去；但他们这些人如果没有了白迪，只怕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在昨天去找白迪之前，其实侯宇已经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也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想把白迪和人类紧紧的绑在一起，这样哪怕有一天白迪失去了全部的人性，彻底变成了一台只有理性、没有感性的电脑，或许也能遵循既有的规矩和惯性，继续帮助和庇护人类。

　　虽然到目前为止，白迪在情感上和阵营上，都还认为自己是人类，但如果有些人不断的激怒白迪，让白迪感受到厌恶和失望，那白迪将来未必不会变成一个“天网”！

　　侯宇就要有孩子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生活在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世界——这样的未来，他接不接受！

　　心中百转千回，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的侯宇，试图驱散不断围拢过来的人群：“都散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围在这里了！”

　　然而围观群众的吃瓜热情，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虽然侯宇的力量远胜普通幸存者，但他也没法以一己之力驱散几十人。

　　而且这时候，夹克男和他的那些手下，还在不断的煽风点火：

　　“凭什么让我们散开啊？你有什么权利让我们散开啊？就因为你是进化者吗？”

　　“就是，你们进化者吃好的住好的还有暖气，我们这些人就活该冻死吗？”

　　“我们要见白总，我们也要生存权！”

　　“对，我们要生存权！”

　　“反对区别对待！”

　　“我们要公平、要民主！”

　　“要自由！”

　　有十几个人在那鼓噪，人群很容易就被煽动起来，并陷入了群体性的亢奋的。

　　而此时的侯宇没有替自己辩解，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只是用尽全身气力挡在中控室门口，尽力不让失控的人群冲击中控室，并且抬头看向了头顶的摄像头：

　　“白总！”

　　然而中控室内的白迪，自始自终都没有任何表示，就像是没看到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这一幕。

　　然而事实上，整个回收站内都布满了摄像头，其中至少有十个以上的摄像头，可以拍到中控室门口的画面。

　　所以除非白迪已经死了，否则他不可能不知道门外正在发生的事情——然而，他却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侯宇的心，愈加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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