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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怎么会是她?


  “且慢,”王知府再次上前打断温小筠的话,忧心忡忡的问道,“温刑房,既然已经证明杜友和在绑架信上做了假,有怎么知道他没有参与进谋害自己女儿的案子里?

  他警惕瞥了杜友和一眼,“虽说虎毒不食子,但是绑架自己女儿的事都干出来了,难保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变故。”

  满面泪水的杜友和哑着声音拼命摇头,“知,知府大人,不,不是···”

  温小筠攥住他的手拍了拍,“没事,别怕,我都知道。”说着温小筠朝着一旁的鄞诺使了个眼色,鄞诺立刻会意,上前接过杜友和。

  温小筠这才面向王知府揖手行了个礼,“大人担心的甚是。这个问题我也在心里推敲过无数次,才终于否定了杜掌柜的作案嫌疑。

  在大人叫杜掌柜进来认尸时,他最初是不相信自己女儿已经遇难的。哪怕尸体就摆在面前,他还勉强笑着说肯定是搞错了。

  属下仔细回想过他当时的动作表情,并不像演戏。

  而且他如果早就知道女儿陷于危险之中,听到叫他认尸的消息,第一动作应该冲过去查验,验证是不是自己女儿。即便会有犹豫和害怕,也应该时在揭开尸布时,而不是在一开始。

  况且白天杜家小姐在离家的路上不仅穿了男装,还悠悠闲闲的在大街上吃包子。

  与其说是被绑架,倒不如说更像一时任性,淘气的离家出走。

  退一万步说,如果杜掌柜真的想要把女儿置于真正的危险之中,绝不对再让她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毕竟她那么漂亮,又穿着一眼假的男装,在大街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满屋子的人都跟着王知府一起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虽然以前的鄞推官也是一位出了名的好推官,但仅凭一些画面,就能把案情分析得如此清晰明了的,便是鄞推官也从来没有做到过。

  事情发展到这步,他们对于鄞推官之前夸赞温小筠的话,已是深信不疑。

  听到这里,杜掌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哇地一声又喷出一大口鲜血,直挺挺栽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官差们都吓了一跳。

  这内情还没问出来,杜友和怎么就晕过去了?

  温小筠也有些急了。

  就在众人慌乱之时,一个人影十分果断的冲了出来。

  “放下我来!”鄞诺舍我其谁的冲出来,大手一挥紧掐住杜掌柜的人中!

  “酒!”他吼道。

  猫耳朵立刻解下腰间牛皮袋递了过去。

  鄞诺单手接住,用牙咬开瓶塞,仰头咕咚咚灌了一口,随即噗地一下,猛地朝杜友和脸上喷了一大口酒!

  “杜友和,杜掌柜!”随手撇开酒囊的鄞诺狠狠拍打着杜友和两边脸颊。

  那力道重得温小筠都不觉打了寒颤。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一定不能在鄞诺面前晕倒。

  这个糟老头子实在是坏滴很。

  不过鄞诺虽然坏,方法却是真的很有用。

  没过一会,杜掌柜便悠悠转醒。

  鄞诺又为了他一口热水,帮他顺了顺气,杜友和这才恢复了些。

  “杜掌柜,不然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再找你问话。”温小筠俯下身,温声劝慰。

  杜友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刑房大人,我没事,莺儿的事,一时一刻也耽误不得,我这就把所有缘由都告诉您。”

  众人听到这里,不觉好奇的向前凑了凑。

  这样残忍的案子,那样年轻漂亮的姑娘,任谁都想知道原委。

  鄞乾化见状不觉皱了眉头,“这里留下鄞捕头护卫就足够了。其余人都守在院外,在线索捋清之时,严禁案情泄露!”

  众人虽然心痒难耐,对于上司的命令从来的绝对遵从。

  齐齐应了一声后,便迅速离开,只一眨眼的功夫,屋子里就只剩下王知府、鄞推官、鄞诺、温小筠和杜友和。

  杜友和最后看了一眼躺在长桌上再也不能说话,不能笑的女儿,眼泪滚滚淌下。

  他用袖子抹了把泪,终于讲起事情的因果缘由。

  原来杜家小姐这一次出府,的确是任性的离家出走。

  因为一个月前,她与继母江氏在兖州府最有名的寺院献素斋时,误撞到了同在寺院礼佛的鲁王。

  后来杜家才知道,鲁王虽然是便衣出行,手下人还是净了场的。只是寺院念着杜家是老香客,出手向来阔绰,不好把人家母女拦在外面。本来想着让杜氏母女悄悄献了素斋香火钱,求了签就回去的。

  没想到中间还是出了差池。

  不过当时的鲁王并没有生气,反而还呵斥了喊了杜家母女的护卫。

  因为鲁王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杜家母女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感恩老王爷的仁慈大度。

  可是却万万没想到,第二日,老王爷就派遣媒人来说和提亲,要迎娶年仅十五岁的杜家小姐做侧王妃。

  这一下可把杜家吓坏了。

  老王爷明面上虽然派了媒人,随行跟着的还有一队带刀护卫,直接抬着聘礼进了杜府。

  带头的护卫凶神恶煞的说,“王府的聘礼抬来就没有抬走的道理,这是平民百姓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要是有半点不识抬举,福事立刻就能变成祸事。”

  但是王爷与杜莺儿的年纪实在差的太多了,杜友和面上虽然答应下来,心里还是忐忑的不行。

  他女儿一直是他的心尖宝贝,骄纵惯了的,脾气倔得不行。自己不愿意的事,谁都逼不了她。

  如果听了这个消息,肯定会闹得鸡飞狗跳。

  果然回去一说,杜莺儿当时就要抹脖子。杜友和吓得不行,第二天就委婉的向鲁王府说女儿体弱生了病,王爷的婚事她其实欢喜的不行,只是碍于生病,请求王爷推延些时日。

  王府的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当天下午,钱庄就遭遇了一件祸事。

  有人低价典当一批宝贝,谁知刚把宝贝入库,就有官兵前来,说王府遭了贼,侍卫一路追击到此,发现是钱庄的人偷的。

  当时就要查抄杜氏钱庄,拘押杜友和。

  关键时刻,之前提亲的侍卫赶到,说这其中怕是有误会。且容他调查一下。

  明眼人都看出这就是王府赤果果的威胁。

  可是看明白也没用,杜友和只能硬着头皮定下杜莺儿的大婚日子。

  时间就在三日后。

  他并不知道的事,今日清晨,杜莺儿竟然在继母和丫鬟仆人的帮助下,从杜府逃走。

  要知道他为防备这个女儿,特别将后宅看得死死的。每一个门都不能放人出去。院门外面也留了人看守。

  可是这一切也敌不过当家主母亲自出面调走家丁,叫杜莺儿带着绳索从槐树上跳到围墙,又叫人在外接应,护送走。

  后来杜府就遭遇要命的钱流案。几乎没了半条命的杜友和回到卧室正要叫来妻女交代,却发现女儿逃跑了。

  妻子跪在地上求他饶女儿一命,要是强行嫁给老王爷,杜莺儿绝对会自尽了结。

  一场灾难终于改变了杜友和的心态,他想着家业反正都破败了,他也跟死了没什么差别,不如保住女儿一条命。

  窘迫之中,他忽然想起宁家小公子被元宝小妖精绑架的案子。

  灵机一动,就想着接着钱流案再伪装一场绑架案。

  反正他家都破产了,五千两又是笔巨款,他怎么都凑不齐了,凑不齐,女儿就回不来。

  即便到时候王爷借他钱,元宝小妖精换不换人也是不一定的事。

  由此才衍生出他在衙门纠缠两位大人的事。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温刑房会一眼看出他的破绽。

  更没想到逃命出去的女儿会从此走上不归路,还是那样一条凶残可怕的不归路。

  说完所有的一切,屋中人无不唏嘘。

  虽然表面上,他们都非常尊敬老王爷,但是在内心里,他们都是十分憎恶为老不尊,时常祸害年轻姑娘男童的老王爷。

  王知府也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问向鄞乾化,“鄞大人,案子到这里已经破了一大半,剩下只要找到那个见利忘义的斗笠仆人,就能真相大白,现在夜已经深了,就到这里吧,明日咱们在接着查。”

  “竟是胡八那个挨千刀的!”杜友和愤怒的站起身,可体力终是消耗殆尽,最后只能跌回到鄞诺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温小筠登时有些着急。

  这个案子绝不会像王知府说的那样简单,那斗笠男仆也不会是普通见利忘义,见色忘义。其中必有天大的内情!

  可就在她要表示抗议的时候,鄞乾化却抬手按住她的肩膀。

  “王大人说的极是。”

  他转头安抚了杜友和两句,又叫进捕快们,命他们先把杜掌柜送回家。

  杜掌柜哪里肯依,挣扎着要陪自己的女儿最后一程。

  最后实在拗不过他,鄞乾化只得派了几个捕快看守尸体,与照顾杜友和。

  出了停尸房,王知府已经累得不行,鄞推官也说“劳累一日,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再全力排查绑架案的始末。”

  看着两位大人先行回府的背影。

  温小筠有点不甘心,却还是被鄞诺一把拉走。

  “你干什么?!”温小筠恼怒挣扎。

  “再寻一处宅子睡觉,再不睡觉,明天肯定会累瘫,你不想破案?”

  温小筠咬了咬唇,最终无力的垂下头,任由鄞诺拉着向旁边走去。

  这一次,鄞诺依旧选了旁边一处荒宅,还大言不惭说以后这就是咱们家了。

  要是搁在平常,温小筠肯定会骂人。

  但是今夜经过太多的事,她实在是没力气去挑什么环境了。

  拿出包裹中的床单薄被,仿照鄞诺之前的样子,倒头就睡。

  看着温小筠毫不挑剔的样子,鄞诺不觉轻笑了一声。

  转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温竹筠聪明,他从小就知道。

  正因为温竹筠的聪明,他受了太多闲气了。

  小的时候,家族聚会中,他母亲总是刻意为他们创造比拼学问的机会。

  一开始他很不屑,却没想到报应马上轮到他的身上。

  他母亲叫他现场做一首诗应景,他却磕磕巴巴的一句都没说出来。

  比他还小一岁的温竹筠看了,登时上前,随口吟诵一首,博得了满堂喝彩。

  他本来正要感谢温竹筠的及时解围,却没想到温竹筠随手扔了他一本《诗三百》。

  还大言不惭的教育他,鄞推官的儿子怎么能胸无点墨?今天开始就回去好好夯实基本功吧。

  当时的温竹筠瘦瘦小小的,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说话却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鄞诺发誓,当时没抡起拳头一下打得他满脸桃花开,就已经是给了温家天大的面子了。

  不过,他毕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事后消了气,也就想开了。这一次是他技不如人,被人奚落挖苦也是应该。

  于是回家之后,他通宵达旦的苦读诗书,别说一本薄薄的《诗三百》,就是四书五经他都倒背如流。

  没事的时候,看到什么就以之为题,作诗一首。

  母亲对他的诗作夸赞不已,父亲虽然半句话没说,却不像以前那样随手就撕得粉碎。

  鄞诺想,父亲这辈子就没夸过人,没有批评,对他就是夸赞了。

  于是再一次的家族聚会,他斗志满满的再次上场,只想在众兄弟中一鸣惊人,更叫那个鼻孔朝天的温珺紫刮目相看。

  可是就在他随口作出一首叫座又叫好的七言绝句时,温竹筠竟然作好了一篇近千字的七言歌行。

  而且句句珠玑,满篇典故。随便摘出四行,都完虐他的心血之作。

  对比之下,他的诗作简直简陋得就像乞丐要饭的破碗。

  只差一点,他就成了当场吐血三升的周瑜周公瑾了。

  虽然没只有直接吐出血来,他还是憋出了深深的内伤。

  好好好,到底还是他技不如人。

  他认栽!

  就在他强忍着内伤认输下场的时候,温竹筠竟然又扔给他一本传奇话本。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就再次看到了他那鼻孔朝天的臭德行。

  “夯实基本功,是总角孩童都能做到的事。只会基本功就是读死书,死读书。长大了,重要开阔眼界,灵活脑瓜筋才好。

  鄞诺发誓,这一次没有当众把那本破书撕得粉碎,就已经是给了自己父母天大的面子。

  可是他毕竟不是个小气的人,事后想开了,毕竟是他技不如人,被人挖苦奚落也是咎由自取。

  要怪就怪自己实力不行。

  于是这一次回去,他不仅看遍了各种传奇话本,更把古往今来所有名门大家的著作传记看了一个遍。这其中还包括很多珍贵的孤本奇书。

  这一次,他做的文章,就连父亲看了都明显眼前一亮。

  虽然还是没有出声夸奖他吧,但那可是从来都不夸奖别人的亲生父亲。双眼一亮,绝对是对他莫大的欣赏。

  再一次的家族聚会中,他不仅主动出击,做了三首诗,一首比一首长,一首比一首精彩。

  更把简单的题目——《花香》引经据典的延伸出一段精彩的故事。

  母亲已经忍不住的为他拍手鼓掌喝彩了。

  长辈、兄弟们对他也夸赞不已。

  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温竹筠却拿出了一件众人根本想象不到的神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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