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病毒来了

　　荀欢走出校门，一颗心才稍微放松下来。

　　内裤上湿湿的，她确实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到处是血，自己也早已六神无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个个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爸爸就是爷爷！爷爷就是爸爸！”这个谎，其实真的不是荀欢故意要撒的。

　　不过，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荀欢现在终于可以放下。

　　以前，荀欢一直都害怕，害怕别人知道，爷爷原来就是爸爸，爸爸就是爷爷。那样多难为情啊。

　　现在，当所有的同学都知道，原来爷爷就是爸爸，爸爸就是爷爷。荀欢反而觉得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

　　她一直幻想过N次被同学戳穿的场景，但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终于全世界都知道了！再也不用掩饰了！”阳光下，荀欢抬头，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竟然闻到空气中的桂花香味。荀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真香啊，为什么自己以前一直没有察觉到呢。

　　爸爸就是爷爷，她曾经非常地害怕，害怕同学们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害怕同学们骂她骗子，害怕所有的同学都离她而去，那样，她在这个班级，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但是，现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荀欢反而不用再想那么多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可是，为什么要骗同学呢？

　　荀欢发誓，她真的是无心的。就是有一次，爸爸来学校接她。同学好奇地问：这是你爷爷吧，你爷爷这么早就来接你了呀。荀欢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句。后来，大家都以为那是她爷爷，荀欢也就更没有解释了。而且，爸爸确实太老了，连她自己都愿意相信那就是她爷爷。他不但有一头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就连皱纹也像沟壑一样，眼窝深陷，眼袋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大的包子，走起路来，背都有点微驼了。他比爷爷应该更像爷爷！

　　别人一定也更愿意相信那是荀欢的爷爷。记得有一次，荀欢跟同学说：如果，如果那是爸爸呢？同学明显吓到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老的爸爸，你不要开玩笑来捉弄我们好吧，荀欢感觉很无奈，所以，也就没有自己拆穿，只好笑着回答，那是真的在开玩笑。而且，以后，荀欢也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哎！荀欢又叹了一口气。不觉自嘲地自言自语道：我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校门外车水马龙，一个女生冷不丁出现在校园门口，而且还是上课时间。这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显然，他们并无所顾忌，说出的话，很自然地就飘进荀欢的耳朵。一个妇人说：咦，这不就是那个她妈妈跑了的女孩吗？听说他爸爸六十多岁了，穷得叮当响，家里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另一个愤愤接腔：可不是!她爸爸那个老不死的，几十岁还骗一个少妇，生下孩子她妈妈就跑了。

　　造孽哟！可不是吗？那老东西，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呢，到时候，这个女孩子真是可怜呀。

　　那她妈妈走了之后，就没有回来看过她了吗？

　　哪还回来，听说是这个老不死的骗她妈妈的，她妈妈肯定是不会回来的了。

　　……

　　荀欢下意识地靠着学校的护栏往前走!生怕还有什么更难听的话语飞进自己的耳朵，她真的不想再听到这些大人的议论。

　　她边走边想：为什么大人的嘴巴会这么多?

　　为什么别人家的事，从他们的嘴巴里说出来会那么不堪?

　　为什么六十多岁就是老不死的？

　　为什么说爸爸骗了一个少妇……

　　这些问题，在荀欢的脑子里想了好多年，始终都没有答案。但是，她真的不想别人这样说爸爸，她觉得，爸爸真的很努力，他每天都在外面找活干，有时候，干完活还拿不到钱，但是，爸爸也不生气，他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他还常常说：荀欢哪，有你我就足够了，我虽然五十多岁才结婚，五十多岁才有了你，但我很珍惜这样的天赐机会，让我终于有资格做一回爸爸，你妈妈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只是她向往的生活我给不了，她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她的离开我不怪她，相反，我还要感谢她，曾经让我拥有爱情，并且还做了爸爸，现在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我一定会把你养大成人的！

　　荀欢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绝对没有她们口中说得那么不堪的。爸爸是好爸爸，妈妈也应当是好妈妈，只是，她受不了太多的流言秽语，承受不了太多的灰暗，所以，她肯定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理由，所以才选择了放弃。

　　荀欢下意识地朝那边望了望。

　　几个女人仿佛聊得更起劲了。一个说：可惜，这个妹子，长得还行，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另一个立马答腔：这样的家庭，还能怎么样呢？多半都是废材一个。

　　估计她爸爸也不会养她好久吧，等她长到十几岁，还不是找一户人家，把她嫁了。还能咋的？

　　就是哦，我们那里就有一个，六十多岁了，养了一个养女，十四五岁人，就把她许配给了一个离了婚的男人，原来就是那个男的就是经常给了他几丁斤酒喝。

　　造孽哟，都是些什么人呢。几斤酒就把闺女卖了，还算人不？

　　荀欢都听不下去了，这些人怎么这样肆意议论别人呢。

　　荀欢忍不住飞快地用眼睛扫过去。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喜欢这样管别人家的闲事，透过高大的树木的间隙望过去，终于看清了那几个人，哦，又是那几个，这几个人荀欢认得，她们天天守在那里搓麻将，几张苍老的脸，头发上油油的，眼睛有时候散发着光彩，有时候毫无神色，双手拱在一张麻将桌上，不停地打来推去，脸上弹出来的那些轻蔑欢快幸灾乐祸等等表情交织在一起。

　　正偷看着，才发现她们也一致地朝这边看过来，恰好与荀欢的眼神撞到一起，荀欢飞快的收回眼神。她有些后怕，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书上描写的老人，大多慈祥面善，学校的老师，个个都和蔼可亲。可是，这几个妇人，荀欢记得她们了，她们天天坐在这里搓麻将，风雨无阻，有时候中饭也是在这里吃，她们习惯大声地吵架，大声地吆喝，当然，也大声地议论荀欢。

　　“哎呀，妈得了咯，屁股后面全是血！”一个妇人尖叫着。

　　是呀，怎么会有血呢？

　　难道打架了？！

　　不是吧！应该是来大姨妈了，不会吧，现在这么小就来这个吗？

　　走，我们去看看吧，造孽呀。一帮人边这样说着，就准备越过马路，朝荀欢冲过来。荀欢害怕极了，也窘得发慌！她奋力迈开双腿，使劲往家里跑去。

　　可能跑得太快的缘故，她感觉自己又尿了，一股股热流冲出来，让她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快要断气了一样，脚都不听使唤了，终于来到家门口，荀欢急急地掏出钥匙，开门闪身进去。

　　冲进厕所，荀欢却不知道能干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荀欢立在厕所来回打转。

　　一分钟，两分钟……荀欢就那样蹲着，竟然哭泣起来。

　　妈妈，你在哪里？

　　妈妈，妈妈，荀欢边哭边喊。荀欢也奇怪，自己今天竟然就那么自然地喊出了妈妈。

　　可是，房间里空空的，没有人应她。

　　家里没有人，爸爸一大早就去别人的工地干活去了。

　　我要怎么办呢？荀欢觉得自己六神无主。脑袋一点也不清醒，乱成了一团麻。

　　时间过去了很久，荀欢才强迫自己，终于可以认真思考一下问题!

　　然而，她摸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空空如也，一块角票都没有!

　　她又朝房间四周看了看，爸爸好像也没有把钱放在哪里，哦，家里的钱经常都不够花，哪里还有闲钱到处放呢？！

　　怎么办?没有人应她。没有人可以求助。房间里除了四处白白的墙壁外，就剩下孤单的自己。

　　洗个澡，坐到床上去等！一个声音仿佛对她说。

　　荀欢突然变得很理智很冷静!她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干净的一次性塑胶袋子，平铺在床上，然后，在上面放了一件衣裳，衣裳上面放了一层纸。然后，她跑进澡堂，飞快地洗了澡，换了衣服，觉得这样还是不妥，然后，又在内裤上贴了一些纸巾。迅速地把弄脏了的裤子放在桶里泡着。

　　然后，急急地，飞身跑回床上，把下半身子朝那个贴纸的地方挨过去，轻轻地，就那样斜躺在那里，随手拿起一本书，然后，强迫自己专心看书。

　　这么多年来，荀欢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凡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都会捧起一本书。渐渐地，她都有些离不开书了。她几乎把书当作了自己的朋友，书是个好东西，可以让荀欢忘掉一切苦痛，在书里，荀欢总能找到词眼让自己的心灵静化，也能够找到励志的话语，让自己重振士气。而且，特别难受的时候，荀欢还能够通过书本，让自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而现在，捧在自己手心的，又是这本《最后一片叶子》。她太喜欢这本书了，一看到这本书，整个灵魂就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竟然迷糊着睡去。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一片好高好高的云层，荀欢使劲逮住一朵洁白的云彩，风从两旁的耳朵边灌进来，眼睛被吹得生疼，整个梦里，荀欢一直在天上飞，身体却好重好重，腿像灌铅一样，最后，她感觉心脏就要跳出胸腔，好难受好难受……突然，她尖叫一声醒来。

　　爸爸正在这个时候，打开门进来，看到荀欢躺在床上，他吓了一跳。吃惊地问：荀欢呀，你生病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啦。

　　荀欢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觉得出血这应该是一件很丑的事，不能够告诉爸爸。她觉得这样很难为情。而且，她仿佛隐约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曾经好像有亲戚跟她提起过，所以，她觉得这个事非常的害羞。她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爸爸，根本没有什么事。

　　爸爸不相信，这大白天的，不上学，怎么跑家里来了。心里揣摸着，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他着急了，走过来用手摸了摸荀欢的额头，紧张地追问：你是不是病得很严重，要不你穿上衣服，我带你去看病吧。正好今天工地浇水泥，等它凝固还要半天的时间，我有空陪你去医院呢。

　　不去医院。荀欢下意识的扶住被子。一个头使劲摇着。

　　荀欢知道自己这根本不是病，根本就不用去医院，她也害怕去医院，况且，这样的事情，去医院也没有用啊。

　　爸爸见荀欢这样，以为她舍不得花钱，于是，他开导她说：荀欢，没事，看病这点钱爸爸还是有的，就算爸爸没有钱，病了也是要看的呀，不然的话，等病更严重了，会花更多的钱呢。

　　听爸爸这么说，荀欢也着急了，她斩钉截铁地，急急地说“不要!”说完，她使劲地摇头又拼命地摆手，生怕爸爸再催促她去医院似的。

　　爸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立在门口发呆，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地望着荀欢。

　　荀欢不知道怎么说起，更不知道用什么词眼把整个事情描述出来。便索性把头埋进手里，嘤嘤地哭了。

　　爸爸立在屋中央，看到荀欢哭泣，更加六神无主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荀欢这样，今天这情形，也把他吓坏了。

　　他疯狂地在房间时踱来踱去，一个摸摸头发，一下抓抓手背，心事重重的样子，最后，爸爸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荀欢说：我是你爸爸，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想办法。你不要害怕，就算你犯了事，我也不会打你。如果是别人打了你，或者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爸爸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荀欢抬起头，把嘴巴狠狠地咬了一下。突然，她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抬起脸轻轻地说：爸爸，我出血了!

　　爸爸听后一愣，马上紧张地上前一步。急急地说：伤到哪里了，谁打你了?严重不?出了多少血？

　　荀欢拼命摇头!不知道如何是好。紧接着，她灵机一动，害羞地说：裤子上全是血!泡在桶里了。

　　此时空气仿佛凝固!爸爸仿佛明白了是什么事情，他迟疑了数分钟，又沉思了数分钟，最后，爸爸没再问话，他急急地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荀欢赖在床上，感觉从未有过的无助。跟爸爸讲这样的事情，真的觉得很难为情，好难为情呀，简直就像吃了一个尬果。

　　不一会儿，爸爸回来了，把一个包放在荀欢旁边，他认真地说：刚刚咨询过几个女邻居，她们让我到大超市买，你看，这些姨妈巾的这个牌子是她们推荐的，种类蛮多，每一样我都买了一点点。你先看看说明，试着自己用下。注意哈，上面都有说明书的。

　　爸爸说完就跑去厨房，边走边说：今天做点好吃的，她们说要补充营养呢。

　　荀欢瞅见爸爸在切菜，飞快地起身，闪身便走进了厕所。

　　一到厕所，荀欢还是慌了神。这个到底要怎么弄呢？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弄呀。

　　可是，总不能问爸爸吧，那样多难为情。她强迫自己冷静，然后，仔细地查看上面的说明，跟着说明书上的步骤，拆开包装，小心冀冀地拿出一片，轻轻撕掉上面的白纸，然后，按照上面的提示，笨拙笨拙地贴了上去。因为是第一次做这个事情，荀欢感觉非常的难为情，而且非常的害羞，还有一丝丝地害怕。

　　荀欢弄好后，便蹲在厕所里，把脱下来的衣服洗了，那个血印子不好洗，只能用刷子使劲擦了好久，洗完一桶衣服，荀欢感觉自己的腰都累断了似的。

　　“吃饭吧，我想你也饿了。”爸爸边摆筷子边说。

　　确实有点饿。荀欢应道。今天的菜很丰盛，爸爸一个劲地往荀欢碗里夹菜。直到荀欢的碗上堆起一座不小的山丘，爸爸才憨笑着停止。荀欢过意不去，又把几个好菜夹到爸爸的碗里，爸爸憨憨地一笑，说：荀欢呀，今天遇到这样的事，让你受苦了，是爸爸的失职，爸爸没有早一点跟你讲解这方面的知识，让你手足无措，吓坏了吧。

　　还好，现在都过去了。

　　女孩子都要经历的，这样的事，你不要害怕，不要紧张。

　　现在不怕了。

　　这个时候是不能洗冷水的，下次，你的衣服就让我来洗就行，你不用动手了。

　　那怎么行？

　　没有关系的，我是你爸爸呢，当然要为你分忧呀。

　　还有，今天的日子，你要记住，下个月的这个时间，大姨妈还会来的，知道吗？你要有心理准备。

　　下个月还会来吗？

　　会的，基本上每一月都会来一次。不过，你们这是初潮，隔几个月也是常事。

　　哦。

　　以后，我会在家里，准备这些姨妈巾，你就放心吧。

　　好的，谢谢爸爸。

　　下个月的这几天，你就要注意，带上几个放在包里，免得弄到裤子上去了。

　　知道了。

　　其实，你也不要觉得难为情，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女孩子大了都会经历的。

　　恩恩。

　　爸爸还想说什么，结果又止住了，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有点难为情吧。

　　下午，荀欢感觉自己也没什么事，在家也是闲着，索性来到学校。

　　刚进教室，男同学一个个像见了鬼一样，捂着鼻子跑开。

　　为首的李欣禹边走边叫：病毒来了，病毒来了，快跑!其他男同学也尖叫着跟了上去。

　　荀欢也习惯了他们这样，不想过多理会。

　　但是，她却担心自己的凳子，是不是血淋淋的立在那里?

　　猫着腰闪过去，心里慌张地瞄了一下自己的座位。奇怪，凳子上干干净净的。

　　谁把登子弄干净了？竟然有人这么好心帮我弄干净凳子呀。

　　同桌阳燕妮告诉她说：班主作让搞清洁的，把你的凳子洗干净了。

　　真的太感谢她了。

　　荀欢，你怎么这么早就来这个？

　　我也不知道呀。

　　我觉得好害怕的。

　　我也是，刚开始怕得要命，但是，现在，没有那么怕了。

　　对了，荀欢，为什么他们一直叫你病毒，你也不生气呢？

　　生气有什么用，生气能解决问题吗？

　　你应该怼他们呀？

　　荀欢沉默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叫她病毒。

　　为什么呢？

　　他们为什么叫我病毒呢?这个绰号从二年级就开始叫起了。已经整整叫了三年。病毒在他们的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指长相难看?还是出身不好?或者身上有味道?还是成绩不行?

　　荀欢真的奇怪。打从记事起。身边就是一堆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成人的，小孩的。为什么呢？

　　自己一生下来，就是各种非议，为什么呢》

　　荀欢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能生下来就是那样的命运吧。

　　记得王家卫的电影《阿飞正传》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世界上有一种鸟没有脚，生下来就不停的飞，飞的累了就睡在风里。一辈子只能着陆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时候”。

　　原来鸟生下来也有各种不同的鸟运。

　　可能自己生下来就注定了自己这样的命运吧。

　　荀欢这样想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是这样的命运，又能怎么样呢？

　　在这个班级，已经呆了五年。五年来，她渐渐变得沉默，有时候，一句话也不想说。她觉得，这样挺好，外界的所有一切，她都可以及时清空。

　　男同学还在胡闹，荀欢静静地立在走廊上，这样静静地靠着走廊，荀欢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放眼望去，她觉得生活，就像一场电影，而她自己，始终坐在最角落的那个位置，观看别人的活色生香。

　　比如今天，楼下的绘画展览，五花八门，很好看，他们画得真好。

　　荀欢觉得，太好了。

　　她就远远地望着，看着别人的好，像放电影一样，他们都是主角，而自己，只是一个观众，电影散场的时候，有谁会在意一个观众的感想呢？

　　吴优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身后。她用力一拍荀欢的肩膀，笑笑着说：隐藏得好深啊！爷爷真的是爸爸吗？我真的适应不过来，下次见面得改口喊伯父了。

　　荀欢笑笑着答：你生我的气吗？

　　吴优把头一扬，狡黠地说：刚开始，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生气的！但是，现在，就不那么生气了。

　　荀欢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重重地说：其实，真的很对不起的。

　　吴优一掌重重地拍在荀欢的背上说：没有那么多对不起。其实，爷爷就是爸爸，爸爸就是爷爷，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自己喜欢就好。

　　荀欢定定地看着吴优，没有说话。

　　上课铃声响起，大家鸟儿一样钻进教室。

　　荀欢坐在最后一排，反而也没有那么着急，她很自然地走过去，忽然，一只长长的脚升在荀欢的前面。荀欢没有防备，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屎！

　　荀欢恼了：李欣禹！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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