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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他的电话


  荀欢急急忙忙往家里走,生怕王丁的爸爸从后面追上来。她害怕单独跟这些大人相处,心里即畏惧又恐慌。

  恐慌什么呢,其实荀欢也不知道。

  王丁在她心里,就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她曾经灰暗的填空。她想抓住这道光,不让别人破坏。她也想让这道光藏在自己心里,不要让别人看见。

  终于到达小区门口,荀欢匆匆闪身进去。

  “你就是荀欢吧!”一个阿姨立在门口问道。她长得很秀气,得体的衣服把整个身子包裹得刹是好看,波浪的卷发恰到好处地匍匐在她的头上。脸有点圆,晶莹剔透的白。

  荀欢的心猛地咯噔一下,一颗心猛烈的调动。这白色的皮肤,跟王丁相差无几。“莫非她就是王丁的妈妈?”荀欢暗自思量着,她局促不安地立在那里,把头压得低低的。

  荀欢站着不说话,也不敢看她。

  “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荀欢。”阿姨继续问道。

  荀欢傻傻地点头。

  你认识王丁吗?

  认识!

  认识多久啦?

  没有多久?

  你们都不同班,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主要是什么事?学习的事吗?

  也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事?

  复仇者联盟!

  你加入复仇者联盟了?

  没有。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被复仇者联盟列为保护对象。

  阿姨不相信地看了荀欢一眼,围着她转了一圈之后说:不太可能吧,你长得这么高大还要保护?

  是保护不受语言暴力。荀欢纠正道。

  语言暴力?

  是的。

  你被别人语言暴力了?

  是呀。

  你可以当面还击呀?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因为我怕。

  怕什么?

  怕别人报复!

  她语言暴力你,你还击,正当防卫呀,怕什么?!

  我就是怕。荀欢说完这句话,感觉更害怕了,把头压得更低了。

  你就不怕王丁?

  不怕。

  为什么?

  他很好,他保护我,给我讲道理。

  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好吗?

  不……不……知道。

  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荀欢不说话。

  他可怜你,你知道吗?

  荀欢听后,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她其实也知道王丁对她好,有可怜的情分在里面,但是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她还是难以接受。

  荀欢想转身离开,但是,阿姨好像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她继续问:你们相处多久啦?

  没……没……多久,这期刚刚认识的。

  刚刚认识就给你种花,送你维尼熊,校长杯让你们进决赛?

  不是……不是……荀欢吃惊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结结巴巴的,囧得慌。

  你知道栀子花的话语吗?

  不知道。

  永恒的爱!你不知道?

  荀欢沉默。

  我就想问问你,我不是说你们早恋,我只是问你们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荀欢猛地抬头:阿姨,你冤枉我没有关系,你真的不要冤枉王丁。他是一个好人。在我们的眼里,栀子花的花语代表坚强。

  你还真会狡辩哈,告诉你,无论栀子花的花语代表什么,这一辈子,你永远都不会成为我们家的人,知道吗?

  哈!荀欢吃惊地睁大眼睛。她确定没有想那么远,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但是,这句话从她嘴里飙出来,荀欢听后还是觉得很难受。

  她不想再理她,径自准备离开。

  “你给我站住!”阿姨命令道。嘴巴里嘟哝着: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打地洞。什么样的家庭就会培育什么样的货色。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长大还得了。

  荀欢瞬间停住,眼含泪光,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勾引男人,我没有,我是清白的。

  清白?阿姨冷笑起来:你有多清白,你怕是不明不白吧。手表的事,给我解释清楚。

  荀欢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这么小,就知道利用男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长大了怎么办?

  荀欢的指甲狠狠地压进肉里。

  还看着我?!你这么小学什么不好,还学着利用男人?

  荀欢拿眼睛狠狠地望着她,如果她不是王丁的妈妈,估计此时此刻她早就走过去,跟她打起来了。

  手表的事,我希望有一个说法。那是我去年几千块买给王丁的礼物,是我的浓浓的爱。

  荀欢立在那里,脑子里混乱得很。刚刚那个叔叔叫自己不要承认,可是,可是……荀欢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见荀欢不说话。阿姨凑过来,慢悠悠地说:生而为人,我劝你善良清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不能占为已有的。

  荀欢的一张脸,被急得通红。

  怎么办呀,怎么办呀。荀欢苦恼得要死。按照她自己的性格,估计早就把手表还给她了。可是,刚刚那个叔叔。

  阿姨又说:你不拿出来也可以,我会去找你家长,找你班主任的。

  不要!荀欢尖叫,她害怕恐惧得快要哭出来。

  “我给你就是了!”荀欢呜呜哭着。

  早点给我不就完了,何必等到现在。

  手表放在家里,我没有动过。你跟我去拿。

  阿姨没再说什么,跟着荀欢走。

  到家门口,荀欢开门。阿姨紧随着荀欢过去,忽地又嫌恶地退出来,喃喃自语:怎么是个车库,好大一阵味。

  荀欢耳朵尖,此话虽然难听,但是,荀欢已经习惯了。以前她还想隐瞒自己的处境,现在也无所谓了。

  她速速地拿开那封信,然后把那一个盒子交给了阿姨。

  王丁妈妈接过盒子,转身离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还有些愤愤不平: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偷偷跑去北京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还聊了一个这样的女孩,真是糊涂呀。她边说边摇头。

  荀欢关上门,坐在那里发呆。

  “你还真会狡辩哈,告诉你,无论栀子花的花语代表什么,这一辈子,你永远都不会成为我们家的人,知道吗?”

  回想起这句话,荀欢感觉一阵阵的心痛。这种明目张胆的嫌弃和拒绝,才是一把无形的刀一样,深深地刺进荀欢的心脏。

  眼泪无声地飙出,打开王丁给的那些资料。

  认真地把他们摊开在桌子上。荀欢低下头,埋头苦练起来。

  维尼熊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荀欢用手摸摸维尼熊,喃喃地跟他说:莫莫,拼命刷题,或许,这样也是一种疗伤的方式吧。

  维尼熊好像听得懂荀欢的话一样,他静静地坐着,一双黑色的眸子里闪着温柔的光。

  大约十二点钟的时候,爸爸回来了。

  一进屋,看到亮着的灯和还在写作业的荀欢,一时傻眼了。

  他紧张地问:荀欢呀,现在你们的作业有这么多吗?

  没有,很快就做完了。荀欢敷衍道。

  现在天天晚上都熬到这么晚,这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要发奋图强呀,爸爸,总不能一辈子就住在这车库呀,爸爸,你说是不是?荀欢撒娇道。

  爸爸坐在凳子上,突然沉默得像一尊雕像。

  荀欢抬头看他,惊讶地问:爸爸,你怎么啦?

  爸爸怔了一下,突然说:荀欢呀,向往美好的生活是可以的,但是,那样都得凭自己的真本事,而不是出卖自己。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爸爸转过背,郑重地说:我们虽然穷,但是要穷得有尊严有骨气,不能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施舍,也不能向别人祈求什么。多大的虫就筑多大的窝,多大的能力就配多大的装置。

  我还是没听懂?荀欢迷惑。

  要我明说吗?爸爸生气地站起来:你这个孩子,跟谁学坏的,这么点点大,就知道骗吃骗喝骗拿。你今天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栀子花是怎么回事,手表又是怎么回事?我没给你买手表吗?怕你被同学比下去,虽然这个手表不是很好,但也还算中等。难道别人的手表就很好吗?你可不要那么虚荣,虚荣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是不是又要打我?荀欢也生气了,立马顶嘴起来。

  这不是打不打的问题,做人要讲道理。

  我没有做错,何来讲道理。

  你还嘴硬!今天那个王丁的妈妈都告诉我了,我答应她要好好地教训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别人的手表你就拿了,你付出了什么,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我们是那样的乞丐吗?我一穷二白,但是,我连低保都没有申请。人要自食其力,而不是到处坑蒙拐骗。从今天起,不准你跟王丁再有任何瓜葛,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家世,还想高攀那样的朋友,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荀欢也生气了: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就这样认命,混个初中毕业,然后让你安排找个人嫁了,生一堆孩子,大的叫大毛,二个叫二毛,小的叫三毛。然后,白天在外面受别人的气,低头哈腰。晚上回家受老公孩子的气。到最后,我的孩子也像我一样,在学校被受欺凌,是不是?

  爸爸摸摸脑袋,惆怅地说:大家不都是这样活的,不也都蛮好。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豪门富贵,千金小姐。大部分还不是像蝼蚁一样活着,也蛮好啊。

  不要!荀欢坚决地说:我一定不要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他们应该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像我这样,一生下来就成为被人取笑的对象。

  爸爸唉声叹气:你这样的性格,有得苦受。不能接受现实太恐怖了。把自己捧到天下,摔下来最痛的还不是你自己。

  你怎么能这样?把自己捧到天上,万一成功升天了呢?

  爸爸噗嗤一笑,含糊着说: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年纪越来越大了,干活也非常吃力,我打算再干两年,等你读完初中,就不去工地干活了。重新找个保安做做,看看大门。

  爸爸,你不想让我读高中读大学了吗?

  哎,我也想啊,可是,我真的干不动了呀。穷人家的孩子要认命。况且,早点找个人家嫁了有什么不好,有人关心有人疼,女人嘛,迟嫁早嫁还不都是嫁,嫁谁不是一样……

  爸爸,你怎么有这样的思想。荀欢立马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荀欢呀,我感觉很累,也不想说话了。我要去休息,你也早点睡哈,不要熬太久。

  荀欢点头,一颗心却掉进一个无底的黑洞。

  第二天起床,荀欢再也不敢偷偷摸摸地出去给花淋水了。她只好用一个杯子带一杯水,在上学的路上,偷偷地洒七滴。

  心事重重地赶往学校。

  李玉婷在后面叫住她,她得意地把手在荀欢的眼前晃了一下。荀欢的一颗心都碎了。李玉婷的手上,戴着王丁的那块手表。

  她得意地说:王丁妈妈昨天把这块手表送给了我,她说只有我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这样的表。一双弹琴绘画的手,才配拥有她,不像有些人,那双手生来就是干粗活的,怎么配得上这么高级的手表呢?

  荀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丁妈妈还说:有些人,一辈子都不配做他家的朋友,哼,一辈子。李玉婷离开后,还不忘给荀欢做了一个鬼脸。

  荀欢被气得窒息。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今天要进行英语比赛,可荀欢的心情一点也不好。

  王丁曾经告诉她:模特经常出去走秀,维密舞台都是来自全世界各国不同的面孔。精通地掌握英语,是很好的一项技能,不但可以跟同行无障碍地交流,自己也可以自由地应对一切场合呀。

  阳燕妮说:荀欢,今天的英语比赛不知道难不难,听说这次只是复赛,就只有看图说话,简单的作文。如果决赛的话,有很难的命题作文呀。

  荀欢恩嗯两声。

  阳燕妮又说:荀欢,你在哪里补的英语,那里的发音怎么样?

  没有补英语。发音基本上是记老师讲出来的谐音在学。

  那样多麻烦,阳燕妮立马打开手机,指着说:你看我用这个软件,想读什么读什么,他都会告诉我,而且我也发音非常标准,你让你爸爸给你买一个噻,不贵,就150一个学期,你爸爸少吃两包烟就可以了。

  荀欢重重地叹气。

  阳燕妮又说:其实,王丁以前也买了这个软件,好像买了三年,他现在不用了,你可以拿来用好吧。

  荀欢懒洋洋地回过头:求求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说王丁这个人好不好,我真的好累。

  好好,那你就用我的吧。

  荀欢不说话。

  阳燕妮想逗她开心,继续说:荀欢呀,你知道吗?我奶奶那里,有一个女孩子,长得非常漂亮,才十五岁,竟然被他养父许配给了一个老男人,太搞笑了,那个老男人就给了她养父几万块钱,哈哈,太不可思议了,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荀欢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

  十五岁,养父,老男人。荀欢感觉阳燕妮说的这个故事很恐怖,自己会不会步她的后尘。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还不如去死。

  阳燕妮没有觉察荀欢的变化,继续发表自己的见解:如果我是那个女生,我一定会在新婚之夜逃出来的,誓死不从,去到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勇气,看不出来。荀欢表扬了阳燕妮。

  阳燕妮更加得意了:当然,女人就要与自己的命运抗争,而不是逆来顺受接受别人的安排。

  怎么抗争呀?

  逃呀!

  怎么活下来呀?

  现在这社会,有力气还怕活不成呀,生下来就可以办身份证了呢?

  你懂得真多。荀欢赞叹道。

  阳燕妮回到:你不要再睡在星球了,要下来跟我们一起,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帮你解决。

  没有那么简单,荀欢叹气道。

  荀欢,你不要那么悲观,现在都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不要什么钱的。等上大学了,你可以自己打工养自己。

  谢谢你,荀欢说。这时英语老师走进教室。

  她说:我们今天的英语考试分批次到对面楼的四楼举行,首先第一组,然后后面的根上去。

  英语考试并不难,都是荀欢做过的,只是这发音,还是有一点点差距。

  考完出来,阳燕妮就感叹着说:这题目,要是王丁在,绝对满分。只是,可惜,佳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佳人一去不复返啊。荀欢,你说说,王丁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你打电话去问呀?

  听说昨天他用国家队寝室的电话,打了他的手表,不是你接的吗?

  啊?荀欢突然眼前一亮,一下子又灰暗下去。

  你真是重色轻友呀,王丁的电话号码也瞒住。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爸爸跟他爸爸是朋友,他爸爸说的,他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他同学的,那个手表在他同学那里,说着好有点吃醋的样子。

  然后呢?

  没有然后呀,他没有告诉你吗?只有晚上十点前可以通话。教练要求很严格,一个棍子扑下去,立马就是一个大包长起来,跟看猫和老鼠一样,红包一点点拱起,想想都疼!

  是呀,荀欢被阳燕妮说的,心都疼痛起来。

  可是,那个打来的电话,究竟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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