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别来惹我

　　王小勤和几个男同学坐一个桌，荀欢排队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了。几个人显然在说着什么神秘的事情，一脸的诡秘，荀欢懒得理他们，顾自排着队，这个月的花销也是很克制的，但是，该花的还是省不了，即使每餐只吃一个青菜，袋子里的钱剩下的还是太少，走到馒头摊。荀欢捏了捏兜里的钱。用手指就能感觉出来，还有三十块，离周末还有三天，怎么混?

　　打饭阿姨很热情，满脸堆笑：包子馒头花卷油条，一样来一个，怎么样，你这么高长身体需要营养呢!

　　荀欢把食指竖起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轻声说：一个馒头。

　　煮饭阿姨的脸立马黑下去，粗心粗气地说：给!一个馒头。转身就去招呼别的同学去了。

　　荀欢心里一咯噔，觉得非常的不自在，脸上也挂不住，这个阿姨，每次都建议她多吃一点，哎，每次都让阿姨失望，捉襟见肘，真是尴尬呀，荀欢摇摇头，把馒头放在盘子里，就近找个桌子坐下来。边吃边想着心事。三天，三十块，一天十块。要怎么破?

　　早餐省了，还是中餐省了，要么把晚餐省了?荀欢纠结地想着。最后得出神一般的结论：省一个晚餐，剩下几块钱防身。

　　要说钱，荀欢觉得自从生下来，就开始感觉到了钱的重要性，别人总是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是荀欢却有深切的体会，没有钱可是万万行不通的呀。没有钱，流落街头或者饿死，那是很残酷的现实，不管穷到什么地步，留几块钱在身上防身应该是一件好事情!

　　王小勤阴魂不散一样，突然出现在荀欢的对面。

　　荀欢猛然抬头，就看见王小勤那双圆圆的大眼睛。

　　什么事?这样盯着别人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荀欢说得漫不经心。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荀欢一点矜持也没有，心里想的跟嘴巴说的，完全不一样。

　　也没什么!只不过资助你的那个人说，他的目标是年级前十，如果期末考试达不到的话，明年的资料会加倍。王小勤边说边坐下来，手里拿了几个小笼包，正一个一个地往嘴里塞。

　　到底是什么资助的人，什么都要年级前十，他以为自己是王丁附体呀，么事都要打成世界冠军?荀欢说话很冲，甚至有点出格。说完还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王小勤掩嘴偷笑。看到荀欢的表情，觉得这样不好，立马又把脸扭向一边。

　　笑什么笑?这次你保持在年级前十了吗？荀欢越来越泼辣了，说出的话都有点咄咄逼人。

　　你叛逆期上身吧!李欣禹走过来，一掌拍在荀欢的背上。看到荀欢手里的馒头，忍不住唏嘘：都要住别墅的人了，我却发现你是越来越抠门了，一个馒头管一个早上，葛朗台也不是这么吝啬的呀。连个稀饭也没有，怎么吃得下去。

　　王小勤使劲给李欣禹眨眼睛。李欣禹不明就里，本来也只是开玩笑的，找个话题，并不在意真相如何?因为无论如何，有没有别墅存款对这些男生来说，跟他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李早年鬼使神差地凑过来：荀欢呀，你真是讨厌呀，有钱了还节省成这样，还要装逼到什么时候?

　　荀欢一点也不生气，她知道他们只是嘴贫，并没有什么恶意，于是就顺水推舟，大方地说：虽然现在有钱了，但是过惯了苦日子，暂时也还不敢放肆呀。毕竟住在别墅里的时候，还得学会忆苦思甜呀。

　　现在都承认了!李欣禹一下子来了兴致，挑个位置就在荀欢的身边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紧紧打量着荀欢说：看来，我们的荀欢是潜力股呀，越发长得好看了，想当年，我怎么就那样对你了呢。

　　你们不就是想我这样回答吗？有什么办法，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在你们面前，做一个没有自尊没有人格没有骨气的女同学，还有好戏要看吗?够了，我现在是富婆，拿青春赌明天，要钱不要脸，要房不要命，是不是？！

　　切!我倒!有故事！李早年用手猛拍额头，自言自语道。

　　呵呵，我这里有酒，你把故事说出来吧。荀欢也学会油腔滑调，慢条斯理地说。真是扑朔迷离呀，真是有意思呀，不过，李早年话锋一转，听说这次考试你挤进了前五十名，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

　　荀欢把眼睛一眯，掐指一算说：三天还有三十元生活费，让我省出二块钱给你们买几个馒头庆祝可好?

　　切!李欣禹掉头走开。

　　王小勤指指荀欢袋子里的资料，叮嘱说：记得哈，年级前十!我只是当个传话筒而已，不要对我的话有任何的反驳，仅此而已。王小勤说完扬长而去，留给荀欢一个潇洒的背影。

　　李早年见大家都悻悻地离开，也飞快地跟上去。

　　荀欢仰天长叹口气，幽怨地说：真累，一天到晚别墅存款，还让不让人活?!

　　提着一袋资料，准备抓紧还剩下的十几分钟时间，快步送到宿舍，教室里都放不下这么多书了。

　　三步并作两步，两只腿在几个楼梯间跳跃，像猴子上树一样，快得让别人怀疑人生，上了四层楼梯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两只手飞快地伸出去，就要撞开宿舍的门，里面竟然传来对话声：我就不明白荀欢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放弃这么优厚的条件，本来就穷得揭不开锅，还要装什么清高，人家都说等她到上完大学，多好呀。夏娟的声音。

　　就是，伍越回答：这样就是最好的安排，大学一毕业，左手房子右手票子，为什么我就遇不到呢?她有什么好，就是高点，眼睛好看点，皮肤白点。

　　不是房子那么简单呀，听说还是别墅呀，存款呀，得是多有钱的主呀，这么舍得，我拍戏拍这么多年，还买不起一个厕所呢！

　　啊哈，这种灰姑娘遇白马王子的事，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呀。

　　……

　　都说些什么呢？还是个学生吗？荀欢背转身，提着一袋资料，重新回到教室。来来去去，上上下下几层楼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坐到位子上，感觉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刚刚吃过的那个馒头，一点也不管用。

　　好饿呀!突然，肚子就咕咕地叫起来，太应景了，荀欢小心地摸着肚子，思绪却飘远了。

　　要不，接受刘湘年吧，接受一切，轻轻松松地上学，毕业后，住着别墅，养着小狗，过着万人向往的贵妇生活?

　　接受吧接受吧接受吧?一万个声音在耳边回荡。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一万个拒绝在脑海里回响。

　　荀欢用力地掐掐自己的大腿!

　　好痛!痛楚沿着大腿飞快地扩散到全身。荀欢猛地一激灵，你是寄生虫吗？要这样被人那个了丢弃吗？你以为大款都是傻子吗?

　　荀欢摇摇头，晃晃脑，努力地打起精神，翻起了袋子里的资料。

　　准备得还真齐全，笔记本圆珠笔都有好多。

　　荀欢继续探到袋子的底部，硬硬的，天啦，什么?卡吗？

　　迅速地用手把卡带了出来!竟然是饭卡!

　　怎么还会有饭卡？他难道知道我这几天没有饭吃了？他难道天天生活在我周围？或者有周围的人给他打小报告？荀欢迷糊了，不知道那个资助自己的到底是谁呢?

　　刘湘年?王丁?爱心人士?明星？

　　不可能是王丁呀，他的奖金不多，都拿去开道馆了，而且好些还是义务教的，对穷学生，根本就不收钱。

　　那到底是谁？还要自己考到年级前十?

　　好奇怪的资助对象。

　　荀欢的心真乱！奇怪地看了看手表。好想找王丁说一下自己的状况，以前，有什么事，荀欢都会告诉王丁，会跟王丁求助！但是，王丁的电话早就没有了，都几个月了，王丁好像突然在自己的世界消失了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让他这么决绝不理我！

　　荀欢脑子里飞快地转动。莫非王丁听信谣言?莫非比赛封闭训练?莫非出国?

　　所有的猜测都是不靠谱的。

　　快期末了，荀欢望穿秋水，依然没有接到王丁的任何电话。

　　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渺无踪迹。电话，信息，甚至连QQ，微信都不见了王丁的任何踪迹。

　　最不幸最悲催的是，无论荀欢如何努力，期末依然没有能够挤进前十，很不好意思地卡在年级第十一名。

　　荀欢沮丧得想哭。李早年安慰她说：对手真的太厉害了。前十的同学数理化都是满分。

　　李欣禹也过来安慰荀欢：他们都是走的竞赛路线，数理化物生跟我们都不在一个档次上，我们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才能赶超他们。

　　其实，这次，小学时有联系的几个人，都没有挤进前十。

　　王小勤讪讪地说：想不到，我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竟然被甩到年级八十名去了，真是心痛呀。王小勤说完，有种想哭的冲动。

　　荀欢虽然在几个人中勉强得了第一，但是，她最耿耿于怀的还是数学!

　　数学的选择题竟然丢了三分!莫名其妙的三分，根本不应该丢的，那个类型的题目，自己曾经做过几次同样的例题。

　　三分，在几千个人的名次中，有时甚至可以隔五六个名次!

　　让资助的人失望了!跟王小勤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荀欢终于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往下流。

　　不要这样子了，在我们几个人中，你算是最厉害的一个了。没有上培训班，没有一对一，没有接受任何的特殊竞赛路线，依然能够稳在年级前十一名，很不错了，如果能够继续这样保持下去，一流的名牌大学都会向你伸出橄榄枝的。李欣禹说出来的话，跟小学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李早年趁机打趣说：你们女孩子考差点也没有关系呀，还可以二次改变命运，可以通过嫁人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们男孩子就不行了，从头至尾，彻彻底底的都是要靠自己。何况，你还考得这么好，你要哭得话，我们都不用活了。

　　荀欢立马反驳：班长此话差矣，没听别人说过，靠山山崩，靠墙墙倒吗？最靠得住的永远都是自己。现实生活中是有女人靠婚姻二次改变命运。但是，如果真的把自己的一生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的话，那样还有什么尊严可言?他保证一辈子不会遇到更好的?他能保证一辈子都会叱咤风云?他能保证一辈子都对你好?就算他是十全十美的大好人，做一只被人养着的金丝雀有意思吗？

　　欧阳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立马接过话茬说：你们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是想做一只被人养着的金丝雀，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机会呀。哎呀，有人有机会住别墅得巨款开豪车，却不愿意接受，真是同人不同命呀，要是我，早就爬到屋顶上唱山歌去了。

　　因为不是你，所以你就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是你，你一定不会这样说。再多的钱也买不来你在球场上的风采，你的明天比别墅更闪耀，可以为国争光，可以让国歌唱响在赛场上。到那时，自己就是一座行走的银行，永远屹立不倒！还要依靠别人干什么？！如果活着只是安逸地享受物质和金钱，那么，跟一头猪又有什么区别，对社会又会有什么样的贡献。荀欢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李早年一边用手抓耳朵，一边认真地说：这话我好多年前曾经听过，对了，王丁离开家，去国家队的那天，也是这么说的。你们俩个人，什么意思，怎么说出来的话都是那么神似，心灵相通吗？好久都没有王丁的消息了，你们哪个同他联系了吗？

　　没有呀!李欣禹和欧阳雨表示自己好久没收到他的电话和信息了。

　　是不是你知道?而且只有你知道？欧阳雨问荀欢。

　　荀欢表示自己很冤枉，暑假过后，就没有再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短信都没有收到一个。

　　你呢，你知道不?欧阳雨问王小勤。

　　王小勤刚开始沉默不语，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说：王丁去韩国了，好像是在训练，或者是要做一个更大的事业。以后你们一定会知道的。

　　怎么，荀欢都不知道他的事情吗？李早年有些不相信地问。

　　荀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王小勤突然说：王丁有特殊的事情要做，很伟大很值得去做的事情，我们大家都要相信他，他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一直在追逐更好的更适合自己的事业。同时也在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资助荀欢的那个人也是他吗？李早年心直口快，说出心里的疑惑。

　　你在胡说些什么?荀欢是要资助的人吗？那个不肯透露姓名的人只是觉得荀欢优秀自强，进而决定资助她而已。那个匿名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资助，他只会资助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人，决不会资助一些寄生虫一样的蛀虫。王小勤大声地反驳，说出来的话也好像有些偏激一样。

　　直接说出来是谁不就行了。还要匿名，还要年级前十，真是花花肠子真多，把我都绕进去了。李早年不满意地发出自己心中的苦闷。

　　又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偏要弄个水落石出似的。王小勤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几个人也跟着笑成一团。

　　请问荀欢在吗？一个声音冷不丁突然从后面传过来。

　　刘湘年?荀欢吃惊地瞪大眼睛。用眼睛扫过去之后，又尴尬地看向身边的几个男同学。

　　哦，荀欢，我看着挺像，原来真是你呀。刘湘年说完，眼里立马放出光来。

　　王小勤，李早年，欧阳雨，李欣禹。几个人识趣地立马逃开。

　　一霎那间，偌大的操场外，就剩下他们两个。

　　荀欢有点生气地说：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再来找我吗？

　　刘湘年虔诚地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家里这么穷，开出那么优厚的条件，你一定会跪拜着来求我的?!

　　切!你这是诈骗心理，利用别人的贫穷，达到自己的私有目的。今天，又想用怎么样的故事来惹我?!我可不吃那一套。荀欢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叛逆爆发期，跟谁说话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还满嘴的火药味呢！

　　如果你真的像我想的那样，想依仗着我的实力实现自己的富贵梦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鄙视你，我从心里，一定会瞧不起你的。根本就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刘湘年坦白说。

　　然后呢，猎艳结束，一拍两散，空手套白狼。是不是?我们这样的穷苦家庭，明明知道被欺负了，却到最后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是不是?荀欢发现到了高中以后，自己说话都有哲理起来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刘湘年诧异地问。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荀欢看，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书上都是这么讲的呀，纨绔子弟都是这样做的呀!电视也还是这么演的呀，我可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自己是什么稀缺的宝贝，值得你家财散尽，搏我一笑。你说是不是?

　　也不全是了，我也是见过你之后，怕你不同意，觉得没面子，才抛出那么多优厚的条件，其实，也是可以做得到的条件。或许，也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也不一定，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死。

　　今天又要拿什么优厚的条件来惹我?别忘了我还是学生哟。荀欢说完一副看好戏一样。这么多年的被人嫌弃被人挖苦被人非议，荀欢的心里，确实早就存在一道天然的防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相信一个陌生人呢？!

　　我是真心来向你道歉的。刘湘年真诚地说。

　　为什么?你何错之有？荀欢不解，她一定没有想到，刘湘年会这么说，看来他也还没有那么坏。

　　因为在乎一个人，所以在乎她的感受呀。刘湘年继续说。你都还是一个学生，我那样做真提欠考虑，还让你背负很多骂名，我真的是欠考虑，真心地对不起你，也伤害了你的自尊。我做得太莽撞了。

　　你还是来惹我的。弄一些幺蛾子来感化我的。荀欢说完背过脸去。

　　真不是呢!我只是来看看你，可以吗?

　　那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呀!

　　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不可以!

　　可以一起散个步吗？

　　不可以!

　　可以站在这里多说几句吗？

　　不可以!荀欢说完，看看自己的手表，然后继续说：我得走了，寒假的竞赛班，我有幸考进了一个名额。我得抓紧时间去刷题上课了。

　　荀欢挥挥手，转身离去。

　　荀欢，我一定会等你的。刘湘年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等你妹，神经病!荀欢这样说着的时候，王小勤他们躲在树的背后，却听得清清楚楚，几个男孩子，偷偷摸摸地窝在树那边，笑得前仰后合。

　　李早年奇怪地问：真是个傻缺，电视剧看多了，还是爱情小说刷多了，情痴一样的傻子，竟然追到校园里来了，我们要不要捉弄他一下。

　　李欣禹立马附和道：这主意好呀，要不，我们就去把他的车胎放气好不好?或者，把他手车窗玻璃打破，要不往他的车子里放狗屎。

　　算了算了，我们就不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了。王小勤可不想大家一起去做坏事。而且，他接着说，荀欢还有二年才毕业，让他等个够，看谁熬得过谁!

　　荀欢显然不知道这几个家伙躲在树后偷看她。气愤地一路叨叨：明明知道我缺钱没权穷命，偏偏拿金钱来试探我，以为现在的女人，不分老幼都掉钱眼里了吗？

　　对，说得对，特别支持荀欢的见解，我们的荀欢，视金钱如粪土呀。李早年一张嘴，叽叽喳喳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会说话似的。

　　都散了吧，这小子看着就是一根筋的模样，看他那样子，估计一定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不知道，他的故事，为什么会与荀欢有关，天底下长得像荀欢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他没有必要这么做，估计一定是有一件很感人的或悲或喜的故事。王小勤说。

　　你又是小说看多了，电视剧看多了，哪有那么多故事。李早年，李欣禹，欧阳雨立马反驳他。说完后，几个人面面相觑：怎么这么齐心，说出来的话也是这么类同。

　　几个男生一路哄笑着去了自己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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