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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声音


杜云萝一直很喜欢穆连潇的声音,清朗如明月照地,又如春风拂面。

        严肃的时候,穆连潇的音色微微发沉,一字一字都扣人心扉,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年纪过轻而没有说服力。

        平日里夫妻一道说话时,穆连潇的语气轻快许多。

        笑意从眼角唇边满溢,连语调都是那般的轻快,叫杜云萝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有时,他的声音略显喑哑,带着叫人心跳加速又面红耳赤的力量,沿着耳廓萦绕一圈,又钻入耳孔,使得杜云萝头皮都发麻了。

        此刻便是如此。

        杜云萝咬着下唇嗔他。

        当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你就是欺负延哥儿听不懂,”杜云萝哼道,“让他知道他的爹爹是这么说话的,看你以后怎么管教他。”

        穆连潇笑出了声,下颚在杜云萝的头发上蹭了蹭,道:“教他要对媳妇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杜云萝呼吸一窒。

        不管是不是天经地义的,从穆连潇的嘴里说出来,什么都跟真的似的。

        杜云萝说不过他,她现在的脸皮根本比不过穆连潇,再说下去,真真要污了延哥儿的耳朵了。

        虽然延哥儿听不懂……

        杜云萝不说话了,她半依在穆连潇怀中,不知不觉间,倦意就席卷上来。

        穆连潇柔声哄她,杜云萝迷迷糊糊的,便听了他的话,踢了鞋子在他身边合衣躺下睡了。

        一边是流着哈喇子睡得香甜的儿子,一边是缩着身子睡着了的妻子,穆连潇轻手轻脚地盖好了锦被,怕惊搅了他们,也就没有再动。

        杜云萝睡得很安心,直到延哥儿咧着嘴哭了,她才一个激灵醒过来。

        外头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后半段时,穆连潇也半梦半醒的,延哥儿蹬了他一脚,他才睁开眼睛。

        他刚看向儿子,延哥儿就哭起来了。

        穆连潇想抱他起来哄,杜云萝已经坐起身来,把儿子抱了过去。

        “哥儿怎么了?”穆连潇哄孩子的本事不高,这会儿也就不去给杜云萝帮倒忙。

        杜云萝一摸延哥儿屁股就知道了,道:“尿了呗,你先歇着,我让彭娘子进来给哥儿擦擦。”

        延哥儿哭声响亮,彭娘子听见了,就匆匆过来候在了门口,等杜云萝抬声唤她,她便进来了。

        杜云萝跟彭娘子一道给延哥儿换了尿布,小东西这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咯咯直笑。

        穆连潇越看儿子越喜欢,逗他道:“尿裤子的大将军。”

        彭娘子扑哧就笑了。

        杜云萝轻轻打了穆连潇一下,俯下身在他耳边道:“你小时候不也一样?还笑话他。”

        穆连潇耳根微红,笑容却不减。

        因着穆连潇要养伤,这些日子的饭菜都是摆在了罗汉床的小几子上。

        待用过了饭,又陪着儿子闹了会儿,这才吹灯歇了。

        翌日,杜云萝从花厅里议事回来,刚一进院子就见到了穆连潇。

        他让人搭起了支架。

        锦蕊奇道:“世子在摆弄什么?”

        杜云萝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锦蕊她们不认得,杜云萝却是知道的,这是为了种云萝花。

        岭东桂树胡同的小院,屋后就有一个小花园,支架是现成的,只要把云萝花枝扦插下去便好。

        韶熙园里不一样,要把几块青石地砖启开,整理了泥土,再新搭支架起来,才能往里头插花枝。

        如前世一样,和离开岭东时他们说好的一样。

        回到了韶熙园里,穆连潇会重新给她种下爬满整个花架的云萝花。

        在和前世相同的位置。

        杜云萝的眼睛不由一热,加快了脚步上前,柔声与穆连潇道:“伤还未好呢。”

        穆连潇抬眸看她,明明是二月里,他的额上却有一层薄汗。

        他丝毫不在意,弯着唇道:“都二月末了,再拖下去,错过了扦插的时节,就又要等一年了。”

        杜云萝掏出帕子替他擦拭汗水:“那让底下人动手,你去躺着。”

        穆连潇的笑容更深了:“说好的,是我给你种。”

        杜云萝吸了吸鼻子,她劝不动他,再劝下去,倒是要辜负他的这片心了。

        她抬起头看着比她还高了半身的花架,脑海里是云萝花绽放的样子,在花开的季节里,她每次歇午觉起来,都会在窗沿上看到一小串云萝花,花香甜腻暖心。

        相较于韶熙园里的温馨,风毓院里的气氛就压抑了许多。

        练氏反反复复的病情又加重了,从早到晚,院子里的药味就没散开过。

        穆元谋闻不得这些药味,早出晚归的,但还顾忌着练氏的心情,没有躲去前院过夜。

        朱嬷嬷端着药劝解练氏:“太太,身子骨是自己的,您可千万不要跟自个儿过不去。

        按说您病着,老爷去前院过夜也是应当的,这会儿是为了您,才忍着药味。

        柏节堂里,老太君看在四爷的份上,才没有开口插一手。

        可您一直病下去,老太君早晚会出话的。”

        练氏的脸颊消瘦了许多,叹息道:“老朱,道理我都懂,那些叫人生气的事体我都不去想了,可我的心就是堵得慌。

        我一想起连喻来,我就要掉眼泪,一走两年多,说没了就没了,我的心就跟被刀子凌迟一样。

        连喻在路上了吧?母子连心,他离京越近,我就越明白。

        我夜里做梦,都是那孩子在对我哭。

        怎么能不哭呢,他才多大啊?没娶妻没生子,就这么断了香火……”

        朱嬷嬷听得头皮都发麻了,赶忙劝练氏把药喝了,她怕练氏再说下去,冒出来要给穆连喻寻个媳妇的话来,那就真的造孽了。

        乡下地方,是有这样的习俗和路子。

        可这儿是定远侯府,是圣上和御史们的眼皮底下,万一练氏起了歪斜心思,这府里可没人会答应的。

        到时候少不得唇齿交锋,闹到了最后,还不是练氏病上加病。

        好在,练氏一口饮了药就不再提了,闭着眼睛歇息。

        朱嬷嬷退了出来,站在庑廊下吹风,还是觉得不够痛快,便让珠姗守着练氏,自个儿出了风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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