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江一曲抱村流

背篓差不多满了，程毅看了看天色，“走，回家。”

        阮清浔有些恍惚，这个关于“家”的定义多久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了。

        她在学校里勤工俭学，很少回家，家里父母也不会太挂念她，比起她这个远在他乡的女儿，在身旁的尽孝的儿子更深入人心吧。

        “嗯，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程毅还是拉住了她的手，现在的山路有些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摔个踉跄。

        阮清浔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包裹着，程毅的手很大，有一层薄茧，暖烘烘的，牵着她走了一路……

        阮清浔一到家就拿着那株草问程母，程母似乎也不太清楚。

        她本可以搪塞阮清浔一句，可她还是进屋拿出一本破旧的医书。

        程母一边翻阅一边解释：“这是你外祖父留下来的医书，他只有我一个女儿，就传给我了，我太过愚钝，只能识得一些草药。小宝他爹也和我一样，对这参悟不透，只能认得一些药材。”

        阮清浔眼睛一亮，“娘，我对医术很是感兴趣，您能不能教教我？”

        程母想了想，这医书放着也是放着，再说阮清浔也是他们家的人，这也算是一种传承吧。

        她二话不说就将手里的医书递给阮清浔，她仔细叮嘱：“里面都是一些草药的图样和功效，你先看懂了，我再将其它的医书给你。”

        程母还是有一些私心，谁被岁月磋磨几十年都不可能是傻白甜，再说夏蓉已经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阮清浔应承下来，郑重地接过。

        程毅砍柴，她在看书；程毅挑水，她在看书；程毅洗衣服，她……她怎么看得下去！

        阮清浔一言难尽地看着程毅准备拿着这些脏衣服去河边洗，她觉得有些羞耻。

        对她来说，程毅只是一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还到不了可以给她洗衣服的境地。

        她手忙脚乱地在盆里把自己的衣服挑出来，放在另一个盆里。

        “我……我跟你一起去，我自己洗好了。”

        程毅没有什么意见，他之前帮小宝的生母也洗过衣服，在他眼里都是一块布料，不过大小不一而已。

        她刚想把书放下，忽然看见其中一幅图和那棵草特别像！她连忙招呼程毅将它拿过来。

        “你看这是不是一模一样的啊？”

        程毅一看，还真是，起码有八成像，如果真的是这个种类，那可值不少钱。

        他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这种草药的。”

        阮清浔有些心虚，“可能……可能我和它比较有缘吧。”

        这个借口就像是戳的稀巴烂的窗户纸，处处漏风，但是程毅也不习惯多问。

        “走吧，赶紧去洗衣服，一会儿还要回来做饭吃。”阮清浔有些心虚，希望赶紧翻过这个话题。

        程毅端着盆，朝屋里叫了一声“小宝”，小宝立马跑出来跟在后面。

        小宝的两条小短腿扑腾个不停，实在跟不上了，就拉住程毅的衣角，没一会儿就到了小溪边。

        这个时候洗衣服的人不多，看见程毅来，她们都见怪不怪。

        刚开始她们还会觉得这是个笑话，可一天一天过去，她们只有羡慕。谁会愿意劳累一天后，还要伺候一家老小呢？

        她们看见跟在程毅身后的阮清浔时，有些惊讶。

        她们还以为这个跟之前那个夏蓉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呢。而且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不就是图这点吗？

        “小宝他爹来了？红翠也来了？可真是难得。”

        开口的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汤婶，她有一个和阮清浔一般大的女儿，她也起过把女儿嫁给程毅的心思，可是她还是瞧不起程毅的家境。

        人就是这样，自己可以不要，一看见别人捡起来了，就会不满，像是别人抢的一样。

        阮清浔是什么人，看过无数宫斗剧，见过无数人靠着心机上位，这些招数在她看来不过是泼妇骂街的水准。

        她特意蹲在汤婶旁边，“汤婶啊，您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您闺女还让您洗衣服呢！天呐，我娘都在家里没事做，还是不比你身体好啊，汤叔也不知道心疼你，刚我还看见他在那头和那个什么寡妇聊天呢……哎，怪我话多，还是我家男人心疼我。”

        程毅隔老远都听到汤婶把衣服摔在盆里的声音。

        他有些头疼，也不知道阮清浔说了些什么，他隔得有些远，听得不真切。

        但最后那句“还是我男人心疼我”他倒是听得明明白白，他故作冷静，而通红的耳垂是他伪装的破绽。

        汤婶走的时候骂骂咧咧，一边骂汤叔，一边骂她好吃懒做的女儿。她闺女可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程毅都听闻过。

        阮清浔像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抱着盆回来，心情愉悦地捶打着衣服。

        她洗衣服的速度很慢，动作不大熟练。按理说原主会的她都会，只能说明原主洗衣服也慢……

        她的动作十分笨拙，程毅洗完他和小宝的衣服以后，她还有好几件没洗。

        程毅也不催她，看着小宝在溪边捡石头。小家伙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只，屁股撅的高高的，手在地上扒拉，拿起一块心仪的石头会看老半天，然后在找到一块更好的石头后，他会丢掉之前的那一块。

        突然溪边有鱼跃起来，吓得阮清浔一个哆嗦，衣服都差点没拿稳。

        小宝愣愣地看着水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鱼。”

        他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比水面的波光粼粼好看多了。

        程毅一时无聊，起身找了一根棍子，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将木头削尖。

        他脱了鞋子，脚步轻盈地往溪里走，阮清浔看见后，着急地想阻止他，他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停下了洗衣服的动作，甚至感觉比他还紧张。

        当他眼疾手快地插中一条鱼时，被鱼溅了一身水。

        他上岸后，阮清浔和小宝同款崇拜眼神盯着他，盯得他不自在地咳嗽。

        “你太棒了！”

        他生硬地岔开话题，“衣服洗完了吗？洗完了回家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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