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迟来的道歉

如果说之前在尼布尔海姆看见被毁灭之力侵蚀的怪物有反胃的感觉，相言现在就是真的想吐了。
  他猛的摘下墨镜，捂住了眼睛，整个人蹲在了地上开始干呕。
  “迪特瑞尔，你怎么了？”扎克斯凑到相言身边，满脸担忧的表情。
  相言将墨镜递给扎克斯，他也不知道男主光环看见的东西有没有迪特瑞尔看的那么全面。
  不过在扎克斯直接蹲下身开吐的形象之下，相言大概理解了，透过毁灭之力看见的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相言揉了揉太阳穴，场面着实有些恶心，跟文字或者电影中设计的血腥画面不同。看见那种场面，是一种从心理到生理上的反胃。
  相言微微偏过头，桃乐丝苍白着脸，但表现着实比他和扎克斯好太多，至少没吐。
  好家伙，两个大老爷们连个女娃都比不上。
  “安凡赛尔，扫描瞳模可视画面。”桃乐丝的声音有些颤抖，在得到安凡赛尔肯定的答复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整个人蹲下身开始吐。
  哦豁，夸早了。
  相言瞅了瞅吐的天昏地暗的两人，抬手在胸口顺了顺，结果最后最争气的居然是他自己。
  相言稳定了一下，重新拿过墨镜打量着巡回法庭，除了那一圈圈环绕的圆环和锁链，他还能看见圆环周身隐约覆盖着一层薄膜。
  真绝了，相言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不要吐出来。
  在此期间，他甚至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从魂海中飘过，相言再次收回目光，低着头平复着自己的状态。
  好好好，还得是斯塔尔特，毕竟他可是出场就捏碎相言心脏的家伙，相言开始回忆以往每次碰见斯塔尔特的情况。
  说实话，总的算下来，其实相言看见幻觉的次数并不多，即便是整个回忆一遍他也没办法从中得出什么结论来。
  “这些灵魂应该是巡回法庭以往审判过的所有罪人。”桃乐丝终于吐完了，她直起了身子，然后拿出一包纸巾擦了擦嘴。
  “罪人？”相言微微侧过头和桃乐丝对视，说实话虽然他没吐，但是那种反胃的感觉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想起当初在审判庭观看巡回法庭审理的情况，在巡回法庭关门的时候，康纳斯坦遮住了他的眼睛，说他不会想看见那个过程。
  相言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刚才看见的画面出现在游戏里该有多震撼，会被多少家长投诉甚至是举报。
  “嗯，罪人。”桃乐丝重新拿起平板，安凡赛尔已经绘制完成，桃乐丝将照片底层消除掉，只留下了后续绘制出来的东西，好在安凡赛尔对画面进行了处理，光看图并没有直视巡回法庭的那种冲击力。
  “这也太多了。”相言闻言重新将目光落在那几圈星环上，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颤抖了，“巡回法庭不是只审判罪大恶极的对象吗？”
  桃乐丝没敢继续看，她取下墨镜递回给相言，然后手指在平板上操作着。
  扎克斯终于吐完了，他扶着自己的腿站着，大口的喘着气，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卧槽。”
  6，巡回法庭喜提三个卧槽，感谢大家送来的卧槽。
  不对，扎克斯为什么会说卧槽？这难道不是华夏人独有的精髓吗？
  果然，走出国门的必然是精髓中的精髓。
  “迪特瑞尔，你不觉得恶心吗？”见相言还在面无表情的盯着巡回法庭看，扎克斯由衷地朝着他比了个大拇指，“真不愧是迪特瑞尔啊！”
  相言收回目光对上了扎克斯的眼睛，他干脆回了扎克斯一个大拇指。
  不是他不想吐，主要是他吐不出来，想想自从出了萨菲罗斯那档子事以后他基本就没怎么吃过东西。
  唯一能想起来的还是那碗绯烟做的小汤圆，而且他还没怎么尝味。
  “算不上多。”桃乐丝深吸一口气，通过平板将画面展示给相言看，“按照神谕设定的时间线来说，几千年有现在的规模并不算难。”
  相言和扎克斯凑过头去打量平板上的图层，几个圆环和那根锁链被单独剥出来，看起来有点像某些游戏中的法杖，恶灵系的那种。
  “破坏这根锁链应该就可以了吧。”相言也不想继续纠结了，反正他就不是什么脑力担当，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是交给桃乐丝去思考好了。
  “嗯。”桃乐丝点点头，放大了锁链，给相言看之前扎克斯描述的那个符号，“眼熟吗？”
  眼熟，但相言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目前我们了解到的禁区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城市居民的灵魂以某种方式留在事发地。”桃乐丝示意扎克斯帮自己拿着平板，她又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开始在地上有序的排列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大裂缝和无垠海也会有类似的情况，而且它们出现的时间也能对得上。”
  “都是斯塔尔特的安排？”相言再次抿唇，他之前并没有刻意关注神谕的一切，甚至没有深入剖析过剧情。
  但是按照桃乐丝现在的推测，以前很多剧情都要被推翻。新神庭、星辰殿堂内出现的那位神，甚至是很多副本里的过场动画或许都有含义。

  “还不能确定，希望不是。”桃乐丝直起身子，她在地面摆了个简易的阵法，“如果是斯塔尔特的安排，那么斯塔尔特这个角色本身就太可怕了。”
  “嗯。”相言点点头，他明明亲眼看见迪特瑞尔杀死了斯塔尔特，可巡回法庭出现在神战之后，它身上的一切都在诉说着斯塔尔特在神战之后出现过。
  是啊，如果有人在原本的剧情线里彻底毁掉迪特瑞尔所有的念想呢？跟萨菲罗斯不同，迪特瑞尔这个角色的设定从最初就是毁灭之神。
  要做出区分，或许就是角色曾经在创作者手中转了多少圈，可相言比谁都了解，迪特瑞尔的诞生没有修改。
  所谓一念之缘，其实最初还是源于迪特瑞尔的创造者的一个梦境。文字、数据，或者是更多的想象诞生了如今有血有肉的迪特瑞尔，可那终究不是完整的迪特瑞尔。
  就像是父母放手自任成长的孩子，迪特瑞尔成长成了如今超脱一切却又带着人情味的形象。
  他凭借自己的力量，从各种偏见中成长。他或许符合某些类型的小说中，幼年备受欺辱的男主形象，可他不是男主。
  他生来就是迪特瑞尔，是抬手能毁灭世间一切的神。甚至于那剧情中的“霸凌”和“欺辱”都是简化后的结果，或许迪特瑞尔的人生本就是为了让他们这样的普通人产生共鸣和同情。
  相言重新抬眼看向巡回法庭。但是，那个名字是迪特瑞尔。
  他不是那些能力被封印的主角，也不需要什么莫名其妙的机遇，他一诞生就是最顶级的配置。
  所以，他的敌人也是顶配。
  斯塔尔特在神庭的时候几乎没有反抗，现在想想，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如果斯塔尔特没有死，那么从迪特瑞尔出征讨伐海神之前，他就在布局。
  只是为了除掉迪特瑞尔吗？还是有别的目的？相言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没有继续深想下去，相言抬手召唤怜悯，朝着那根锁链走去。
  现在的问题是，他要如何才能斩断这根锁链。相言尝试了一下，他根本触碰不到锁链，即便用毁灭之力也不行。
  “碰不到。”相言扭头看向桃乐丝，他能看见锁链的位置，但他就是没法触碰到锁链的存在。
  “那就把均衡之秤毁掉。”桃乐丝回答的很快，她拍了拍手，那个小型阵法发出淡淡的光芒。
  相言执行的也很快，他这次学聪明了，提前用毁灭之力护住了几人的耳朵，甚至远处靠在石块上昏睡的克劳德也照顾到了。
  随着怜悯扎在均衡之秤上，相言看见均衡之秤的血条正在极速下降，不仅如此，均衡之秤上竟然渗出了血液。
  不用想，现在肯定又是一道惨烈的尖叫声，但相言听不见。
  桃乐丝重新戴上了墨镜，只是她没敢抬头看向巡回法庭，只是死死的盯着锁链的方向。
  “右臂……拘魂……”桃乐丝喃喃自语着，似乎在快速思考着什么。
  相言又加重了怜悯的力道，之前砍下右臂的时候，有一道黑影从里面钻了出来尝试着攻击他，虽然被他挡下了。
  怎么说？
  升了个级，结果boss也同步升级了。
  相言觉得等前往瓦莱之后一定要去找迪特瑞尔聊聊人生，顺便让他帮自己解决一下斯塔尔特这个头号神经病。
  随着均衡之秤里淌出的血液越来越多，血液的颜色也开始变黑。相言扭头看向连接着均衡之秤和巡回法庭的锁链，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相言收回目光的同时，一道黑影从均衡之秤上方窜出。相言猛的抽回怜悯，反手朝着那道黑影砍去。
  在黑影靠近的瞬间，相言看清了那张脸，他曾在迪特瑞尔幼时的幻象中看见过，这就是神王的脸。
  相言挥剑的同时朝着一旁避开，他可不想沾上什么不该沾染的东西。特别是跟神王这一家子有关系的东西，他更不想沾上一点。
  随着相言的动作，黑影动作一滞，他的表情也有所变化。
  对不起。
  黑影的口型似乎是在说这句话，但是相言并没有停下动作，怜悯快速上的黑色火焰很快将黑影完全包裹其中。随着黑影露出一副释然的笑容，他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相言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均衡之秤。只见均衡之秤上的血液已经停止流淌，而连接着均衡之秤和巡回法庭的锁链也消失不见。
  相言注意到巡回法庭并未按照他们最初的设想那般，因为均衡之秤的剥离而受到什么伤害。
  巡回法庭最外层的建筑躯壳正在缓缓坠落，每一块掉落在地面都能溅起地上的沙尘。
  “走。”相言没有多想，扭头朝着克劳德的方向跑去，直接将克劳德扛在肩膀上，转身朝着更远的地方跑。
  “这什么情况啊？”扎克斯边跑边喊，他不时的朝着巡回法庭的方向看，“怎么破坏那个天秤这大家伙就开始坍塌了啊？”
  相言重新抬眼看向巡回法庭上方，围绕在四周的星环也开始消散，那些被困于其中的灵魂也逐渐从那诡异的魂海中脱离。

  刚刚，神王是在跟迪特瑞尔道歉吗？现在的情况，是神王导致的吗？
  相言将克劳德放下，桃乐丝这个时候才跑到两人身边，她看着相言，似乎有什么想说。
  “不用担心。”相言微微摇头，“我不会原谅他，也没有资格替迪哥原谅他。”
  他刚刚的道歉是什么意思呢？是意识到自己一直悉心培养的大儿子才是天生坏种吗？是意识到自己对迪特瑞尔做了太多不公平的事吗？
  可是，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那些伤害不可能因为一句道歉就彻底消失，如果他早一点意识到，早一点给迪特瑞尔一点点关爱，或许迪特瑞尔的故事也不至于那么悲剧。
  他只为迪特瑞尔做了一件事，或许就是自主解除了均衡之秤和巡回法庭之间的联系，以灵魂碎片彻底消散为代价。
  可即使是这样，现在扮演着迪特瑞尔的人是相言而并非迪特瑞尔。
  迟来的正义和迟来的道歉，都一文不值。
  巡回法庭四周的石块不断脱落，从空中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星环也已经完全崩溃，化作无数碎片，在虚空中闪烁着最后的光芒。随着星环的崩塌，无数灵魂得到了解脱，它们从束缚中释放出来，向着未知的方向飞去。
  在这一片混乱中，有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巡回法庭的门边。他身上的黑袍正随着巡回法庭外围建筑的脱落而逐渐消失。
  相言抬眼和审判官对视，审判官的脸终于显露出来，或许是因为常年被束缚在巡回法庭内部，他的皮肤有些苍白。
  突然，审判官抬起头，看向远方。在那里，有一道光芒正在闪烁。他微微一笑，然后向着那道光芒追去。在他身后，留下了一片废墟和无数的灵魂。
  代表boss的血条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很多啊。”桃乐丝感叹。
  确实简单，比起相言一开始如临大敌的准备了那么久，然后回现实转了一圈，升了个级，结果最后就砍了只手。
  虽然神王嘎不嘎，相言都觉得没差，但是他的表现也让相言确认了一个事实，斯塔尔特确实还活着，而且用某种方法把神王的一部分灵魂囚禁在均衡之秤里面。
  相言没有继续想下去，等着巡回法庭的外壳彻底崩塌，他快步上前走到了均衡之秤旁边，颇有些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捻起均衡之秤，然后跑到海边涮了涮，直到上面一点血渍都没有，这才把它收进空间里。
  嗯，感谢神王这个老登最后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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