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师不利

要知道柴木的使命就是确保梅浅一能顺利进入东宫，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对此事可能产生变故的苗头，都会第一时间被他掐灭在摇篮里，所以想通过他出府，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不过，梅浅一是不会知难而退的，她可是溧阳公主，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追求国师的人，就算不能提前面见太子，她也有的是办法搅黄这门婚事。

        打定主意之后，第二天一早梅浅一就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柴木一看她那模样，还没等她说什么，就提前一步拦住她道：

        “你要出门？”

        梅浅一也不拐外抹角，就直言不讳道：

        “是啊，怎么样，这身衣服还不错吧，配的上我这准太子妃的身份吧？”

        柴木一听她自称自己为“准太子妃”，忍不住就有些好奇道：

        “你这是……想通了？”

        梅浅一答应的顺畅：“那当然，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身中奇毒，小命尚且不保，还捉摸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拿到解药，你说是不是。”

        “……”柴木实在没想到，这才一晚上的时间，梅浅一竟然就真的想通了。

        梅浅一看着柴木那木讷的样子，忍不住便戳了戳他的胳膊道：

        “还等什么，陪我出去逛逛如何？你可千万别再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压我了，要知道这可是我进宫前最后一次出门游玩了，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难道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能被满足吗？”

        梅浅一说的声情并茂，凄凄惨惨，着实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柴木招架不住。

        毕竟他当杀手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敢跟自己撒娇的。

        梅浅一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

        柴木其实已经答应了，只不过为了让自己显的更有原则些，他还是死板的又画蛇添足道：

        “除非你爹答应。”

        梅浅一一听，瞬间便欢快的答应一声。

        “好嘞。”

        她知道只要柴木肯答应，说服柴文轩，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跟柴文轩再三保证，有柴木随行，绝不可能出任何问题，柴文轩似乎对柴木的为人分外放心，所以只象征性的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梅浅一的要求。

        梅浅一顺利出府，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就好像一年半载没出过门了似的，看见什么都新鲜。

        她一路东跑西逛，看起来似乎的确没什么目的性，于是渐渐的，柴木也就放松了警惕，直到两人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旧街城隍庙的山脚。

        这里的城隍庙位于旧街后面的山坡上，位置虽然偏僻，却也是香客不绝。

        柴木本来以为梅浅一只是一时兴起跑来这里上香的，谁知她人都已经到门口了，却似乎并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她在山脚望着城隍庙的庙门看了很久，看着络绎不绝的香客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才终于悠然的喟叹一声道：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这里……才是我与他重逢的地方。”

        柴木只是一个杀手，他不懂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懂什么男女情爱，不过他看的出来，梅浅一对她心里的那个人是用情至深的。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闷，也很……羡慕。

        他感觉的出来，梅浅一突然来这里，似乎是为了缅怀什么，而在她的内心深处似乎一直深深的潜藏着很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虽然不说，但那一定全都是她最珍惜的东西。

        离开城隍庙之后，柴木难得有些走神。

        梅浅一觉得有趣，便忍不住试探性的道：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一路上都怪怪的？”

        闻言，柴木缓缓回神，沉吟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真的……有心上人？”

        对此，梅浅一向来都不否认：“有。”

        “你很爱他？”

        “是。”这一点梅浅一很肯定。

        “为什么爱他？”

        问这话的时候，柴木活像是一个在探究未知领域的孩子。

        可他明明并不是孩子。

        “不知道，像是出于本能亦像是命中注定，总之就是当你遇见他的时候，就知道是他。其实感情这种事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兴许当你以后爱上某个人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闻言，柴木再次陷入了沉思。

        “你……很特别。”

        “是吗？”

        柴木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是他的回答却很肯定：“恩，总之跟我以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毋庸置疑，柴木的确是个合格的杀手，或许在杀手领域他是极其优秀的，但是他却将自己禁锢在那个身份里，太深太深了。

        闻言，梅浅一忍不住戏谑的看着他。

        “呃，你这么说……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有好感。”

        柴木一听，顿时便别开脸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是杀手。”

        “我开玩笑的，干嘛这么严肃？”其实梅浅一并无恶意，她只是恶趣味的想逗逗这个闷葫芦而已，“杀手怎么了？杀手难道就不能有感情吗？”

        对此，柴木显然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杀手一旦有了感情，就会心慈手软。”

        闻言，梅浅一仔细捉摸了一下：

        “说的也对，但你总要知道，自己为何杀人，为了生计……还是为了其他？”

        柴木：“不为什么，我生来就是杀手，杀人也是我的本能。”

        对此，梅浅一却并不认同。

        梅浅一身为东篱的公主，见过的人甚至比柴木杀过的还多，所以她不喜欢一个人如此单薄而木讷的活着。

        “没有人生来就是杀手，柴木，你应该好好想想，你究竟为何杀人？”

        “……”

        之后这个话题就被暂时打住了，毕竟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不适合讨论这些。

        梅浅一做事向来都不是漫无目的，她确是为了出来散心的，但也不完全是为了散心。

        所以从城隍庙出来之后，她就带着柴木一路往西，直到眼看着离之前的闹市越来越远，柴木才终于后知后觉拦在她面前道：

        “你要去哪儿？”

        柴木的反应还算迅速，可惜还是晚了。

        而与此同时，梅浅一正指着面前一座府邸的大门道：

        “就是这儿，已经到了。”

        柴木抬头看了眼他们面前的府邸，门头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明府”。

        柴木只是一个杀手，对这里的底细显然并不了解，不过这也不妨碍他阻止梅浅一。

        “我应该告诉过你，别做无谓的事。”

        梅浅一看着柴木手中即将出鞘的宝刀，却仍旧是不慌不忙的道：

        “只是来见一个老朋友而已，你慌什么？”

        这样的说辞，显然并不能说服柴木，他虽然不善言辞，却并非傻子。

        “谎言，无缘无故来见什么老朋友，跟我回去。”

        既然来都来了，梅浅一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回去。

        “怎么就无缘无故了？本姑娘都快要进宫了，来跟以前的好朋友打个招呼，难道不应该吗？”

        闻言，柴木却再次拆穿她道：

        “谎言，你在京城怎么可能有朋友？”

        他这话说的没错，作为柴浣珠来说，她在京城的确不该有朋友，但是她是梅浅一，不是柴浣珠。

        就算她演的再像，也不可能完完全全成为另一个人。

        “我在京城是没朋友，可她是我在云州的老乡，多年没见，如今来到此地，难道就不能让我们见一面？”

        尽管梅浅一编的头头是道，可柴木却并非那么好糊弄。

        “满口谎言，你究竟意欲何为？”

        梅浅一不死心。

        “真的只是见个朋友，要不然来这里做什么？逃跑吗？有你这个大活人在身边，你觉得我能跑到哪里去？”

        梅浅一之前有理有据的说了一大推都没能说服柴木，但唯独这一句似乎终于让柴木有所动摇了。

        “你在明府能有什么朋友？”

        梅浅一见柴木的态度明显有所松动，便赶紧趁热打铁道：

        “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惜梅浅一费尽心思，又跟柴木周旋了半天，好不容易来到明府，结果正主竟然不肯见她。

        “抱歉，柴小姐，我家二小姐病重，真的没办法见客。”

        梅浅一一听，顿时就皱起了眉道：

        “病重？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那丫头闻言，看了梅浅一一眼，却只是很无奈的摇摇头。

        看样子，明二小姐的病情，当真是一言难尽。

        既然明兰生病了，梅浅一也不好勉强，反正赐婚的事，还没有板上钉钉，她还有的是机会跟明兰解释，假如在这之前，她能顺利说服太子退婚，那她就干脆不需要解释什么了，既然明兰见不着，她也只得退而求其次道：

        “那你家大小姐呢？”

        “大小姐不在府上。”

        梅浅一一听明玉不在府上，顿时就明白了。

        明玉的性子本来就温婉，娴静，自从受了打击之后，就更是成天吃斋念佛。

        “又去啼缘寺了？”

        那明府的小丫鬟听到梅浅一准确的说出“啼缘寺”三个字，明显愣了一下，好在并未刨根究底。

        最近有关柴浣珠的事，京城里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不过不管说什么，她都是当朝宰相的千金，身份贵重。

        这明府的小丫鬟自然是懂得分寸的，这样炙手可热的人物，还轮不到她来质疑。

        “是，大小姐这些天都住在啼缘寺，要十日后才回来。”

        梅浅一一听也不再强求。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柴小姐慢走。”

        梅浅一原本还信心满满，谁知道出师不利，不仅没有见到明兰，甚至连明玉也没见着。

        看来在拿到解药之前，这些烂事，只会没完没了。

        不过，她真的……要给靖王做卧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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