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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仲夏的夜晚总是那么闷热,晚上,陈景延被热到睡不着,起来拉着沈庭木到外面树林玩。

        那个年代,夏夜萤火虫多得很,小路边,篱笆旁,丛林间,四处都是这些暗夜精灵在自由地飞来飞去。

        它们成伴结队,从远处看尤为壮观。

        沈庭木静静地走向河湾,轻轻抬起手臂,一只萤火虫便便稳稳地停在他手间。

        “要捉吗?”沈庭木回过头问。

        “不捉,它们是自由的。”陈景延回答。

        流萤成群地在夜空中遨游,像星的河流,灯的长阵,置身于萤火虫之森,就连走路都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唯恐打扰到这场暗夜森林的盛会。

        一切都显得朦胧,幽静,就连空气都变得清馥馥的,偶尔风吹过,空气中便流动着馥郁的花香。

        陈景延沈庭木走在森林小道上,脚底落叶沙沙作响。

        天空缀着点点星光,黑沉沉的天空,朦朦胧胧的田野就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将整个世界笼罩,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坐上经过的一艘小船,任由它在河中缓慢漂流,然后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早晨陈景延是被刺眼的日光催醒的,他们不知漂到了什么地方,河两岸栽满了油茶树。

        沈庭木也被周围的喧嚣声吵醒了,他们果断弃船上岸。

        “这是什么树?”沈庭木看着四周的环境问。

        “油茶树,茶泡等到清明可以直接摘着吃,这些树只有这里的大山才有。”陈景延一边摘叶子一边说。

        “我们怎么回去?”走了一段路后陈景延又饿又累,整个人几乎挂在沈庭木身上。

        “先找户人家把午饭给解决了。”沈庭木拉着陈景延的手往喧嚣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眼前是一个村庄,三三两两的妇女挂着篮筐在采茶叶,此时已经过了采茶最佳时期,所以忙碌的人特别少。

        走到一个院里,一个婆婆坐在井边搓衣服,搓衣板上的泡泡被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孩捉在手里拍打,院子角落懒懒躺着一只狗在晒太阳,嘴角不时动一动。

        还没说几句话他们就被老婆婆热情地留下来吃饭,家里就老婆婆和孙子两个人,壮年都出去大城市务工了。

        中午是在大门口开的饭,桌子一架,菜一道道摆上去,也就可以吃了。湘西腊肉整齐地铺在白米饭上,淋上鲜美的汤汁,配上米豆腐就点酸菜,竟也不觉得腻味。

        小孩子早早吃完饭趴在地上斗蛐蛐,抠一下,抓一下,一激动跟一只小狗一样在院里扑腾,滚得一身尘土,最后被婆婆揪着耳朵拎去洗澡换衣服。

        后院角落里围着猪圈,一群被养的又白又胖的猪正欢天喜地啃食着饲料,沈庭木眼瞧着一头小花猪被挤过来搡过去硬是吃不上一口,便把手中的白菜叶给它吃,那花猪一拱一拱地吃得特欢实。

        陈景延端详那头小花猪一会儿后,“它在装可怜。”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它肚子圆滚滚的,一看平时就没少吃,怎么可能抢不过。”陈景延看着那头猪认真地分析。

        沈庭木被他皱着眉头认真的表情逗乐了,“嗯,它演技卓绝,该给它颁个小金人。”

        陈景延愣了一下,“小金人是什么?”

        “奥斯卡,就是一个奖杯,值钱就是了。”

        “那为什么要给一头猪钱,我们自己都没钱。”

        沈庭木也愣了,一时被陈景延的脑回路绕了进去,要是19岁的沈庭木听到这个问题只会觉得无语,但现在的沈庭木觉得陈景延说得挺有道理的。

        告别老婆婆后,陈景延沈庭木离开了村庄,边打听边赶路回家,赶了一下午的路,到家时都灰头土脸的,布鞋上沾着不少泥巴,裤腿也被溅了不少泥水。

        不出意外,他们被外婆罚站了一晚上。这件事情最终以陈景延腰酸庭木背痛而告终。

        隔天陈景延睡了整整一个上午,醒后就在床上躺尸,连午饭都不吃了,看着窗外偶尔飞过的孤鹭无端开始觉得难过,结果情绪还没到位,就又呼呼睡着了。

        院子屋顶冒着炊烟,被褥,席子,坐垫晒了一院,好不容易出了大太阳,这些都是要好好去去潮的。

        沈庭木早早起床,帮着外婆揉面团切葱末,推车推到市场后就顺带去码头了。

        陈景延这一睡就又睡了两个多小时,起来浑身都不得劲。

        外婆在院里捣着杨梅果泥,看见陈景延起来了,“过来帮我把这牛奶冰敲碎。”说完从水桶里把牛奶拿出来。

        “家里什么时候有冰箱了?”

        “我把牛奶拿到市场让人冷冻了一上午,要把冰敲得细密一点才好吃,知道吗。”

        忙了一小时,做了四杯牛奶杨梅冰沙,陈宛南也从外面回来了。这东西对于大部分常年住在山里的人来说确实挺少见的,况且外面天气十分炎热,又热又累回到家里喝上一杯的快乐指数仅次于大夏天抱着半个冰过的西瓜直接开挖。

        陈景延把冰沙吃完后开始躺尸,院里水桶里还冰着个西瓜。

        沈庭木:“西瓜不切吗?”

        陈景延:“晚上我去切,外婆每次切出来都一股蒜味。”

        天气一热,晚饭外婆都没怎么做,陈景延和沈庭木拿着切好的西瓜爬到屋顶开始等流星雨,结果一等等到11点多连个影子都没摸着。

        收音机里听来的东西果然不准。

        “你知道天空中的星体都是哪来的吗?”陈景延抬起头准备开始卖弄他那脑袋瓜里存货不多的知识了。

        沈庭木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配合着问了句为什么。

        “宇宙由无形意识尘埃组成,星星就是愿望。”陈景延摇头晃脑一字一顿地解答说:“也就是说,你在空中看到的每颗星星,都是已经实现的愿望。”

        沈庭木:“……”果然不能对他抱有太高期待,这脑回路没谁了,“那人们都是怎么许愿成功的?”

        “把想要的东西形象化,比如把东西画在纸上,然后背对宇宙,把纸扔到背后,再使劲许愿。”

        “背对宇宙?用什么方法?”

        “等到天黑嘛。”陈景延理所当然地说。

        话说这个晚上别说流星雨,连流星都没见到。陈景延精挑细选的三个愿望最后在倒在屋顶上呼呼大睡见到周公后得以实现。

        而沈庭木在坚守了一个晚上无果后荣获感冒,在家躺了一星期,短时间内对流星也提不起兴趣了。

        大山揉进雨里,凉意初生。

        夏末,村头家娶媳妇,陈宛南是掌勺的,陈景延自告奋勇打下手,沈庭木就搬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看着。

        婚宴办的风风光光,还请了唱票的,于是这敲锣打鼓吹唢呐从村头张扬到村尾,人来人往,喝酒划拳,好不热闹。

        陈宛南忙活了一上午,又累又饿,但也没饿到陈景延他们。切冷菜的时候一会儿偷偷给喂片午餐肉,一会塞颗卤花生,一会悄摸着夹块烤鸭。

        陈景延闭着嘴巴像只小松鼠一样咀嚼,嘴巴一鼓一鼓的,看到人来,嘴巴立马不动了,盯着对方走了以后,才立马加快咀嚼的速度。

        菜品装盘的时候陈宛南每次都会剩下一点,放在碗里,等到菜炒完了,盛上一勺米饭,端给陈景延他们。看陈景延吃的特别香,陈宛南还不忘提醒他擦嘴“销毁证据”。

        开席时新娘子盖着红丝巾从屋里出来,跟新郎拜了天地送入洞房,一群人吵着闹着跟着进去闹洞房,转眼院里就只剩几个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他们的银饰可真好看。”有人说。

        “那是,那些都是新娘出生后新娘的父亲就请人打造出来的。”

        “你不懂就不要说,”有人反驳他说:“苗饰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一代一代添加的,可不是在女孩出生的时候打的。”

        陈景延对这些不感兴趣,他脑回路清奇地问沈庭木:“我们以后都要娶媳妇吗?”

        “应该是吧,我们还有两次大餐可以吃。”

        陈景延思考了一会,脑回路更清奇地说:“那我以后要是娶不到媳妇,你给我做媳妇成吗?”

        “不成,我要做新郎。”沈庭木立马义正言辞斩钉截铁表示拒绝。

        陈景延说:“可我不想当新娘。”

        “那我也不想当新娘嘛。”

        ……

        此时他们谁也没发现讨论方向已经偏离了正常航道,并且他们就此事争论了一下午,并冷战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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