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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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少见的好天气,苏罗兴致盎然,驱车来到墨西哥北部的拍摄基地……上班。
助理小周在每日例会上告诉他,工厂的一批布料送到了,需要他尽快来掌掌眼。
《维林诺》拍摄过半,苏罗在奥斯卡前几乎日日泡在剧组搭建的工作室里,定各场戏的服装设计稿。他和工作室员工一起做出成品已经拉去仓库两拖车。剧组里无论是谁,都没见过进度这么快的服装设计组。
要知道,在这个行业里,演员穿上几小时前新鲜出炉的服装到镜头前演戏,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可无论苏罗有多么井井有条,也挡不住临时修改剧本后塞来的紧急任务。
“这两匹提花不行。”苏罗抽出其中两卷递给助理,让她放到另外一个筒里。
助理小周看着苏罗指出一个不起眼的缎纹缺口,惊讶答道:“还真是,这你都能看出来。你不是把织纹的图样都给工厂了吗……他们怎么还能出错。”
“老本行。”苏罗不以为意,“不过美国这工厂真不行,中国那边我只给花样也没错过。另外几匹提花没问题,就最后这卷紫色太艳了。”
苏罗从桌上摸出被埋在下面的一套色卡,对比着这卷布挑了一深一浅两个颜色,叫小周记一下告诉工厂照着去染。
“可能不是很行……”小周记下颜色后,嗫嚅着告诉自己的大老板,“工厂的人来的时候和我说厂里的蚕丝不够了。从中国进的那批,船还堵在港口卸不了货。重做四卷布,肯定没100米的料。”
“你以为市面上25米一卷的缎子很常见吗……”苏罗难得有些后悔招这个数学系的高材生,“自己的厂,我们用多少让他们做多少就好。两卷紫色的你让他们都织6米吧。”
“提花错了的那两款呢?”
“这场戏下周就要拍了,工厂他们在搞什么东西!”苏罗难得有些生气,“既然料不够,那等我从坎昆回来去工厂一次,亲自盯着看看还有哪一步能出错。你先去联系他们吧。”
苏罗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李晞昕给他发来的短信。
「李晞昕:我相信你。」
苏罗按灭的手机,没有回复。
他估摸着现在大部队已经乘上邮轮小少爷科林·布朗家的私人飞机,飞往坎昆,为欢迎新加入节目的他和霍华德做些准备。
换句话说,节目组应当已经在直播跟拍了。
那天小聚散场前,李晞昕单独给苏罗递了一张名片,话里话外是要打听霍华德和他家小男模伊万共进晚餐的内情,其中关切不似作假。
苏罗因此还有几分惊讶,毕竟以李晞昕的财力和品貌,只要他高兴,同时约会四五六七个男模都不成问题,何必在伊万这个长相中等、心思还活泛的人身上吊死。
见李晞昕有些少见的真情在,加之当天晚上他做的姜撞奶味道确实不一般,苏罗也就大发慈悲告诉他是怎么一回事了。
「苏罗:卡洛琳娜爱当红娘,一般都是她主动撮合,见面的双方未必有这个意思。乔什的哥哥,乔纳森,和伊森·里奇也是她的手笔。」
至于卡洛琳娜·弗兰克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才会有撮合的举动?那苏罗就不得而知了。
他也不想知道。
霍华德被他赶去睡了一晚沙发后,又犯了偏头痛的老毛病。这让苏罗不忍心再去怀疑他话里的真真假假,放他一马,也是放自己一马。
至于李晞昕特地发条短信过来说相信他?
那是该相信他。好莱坞这群鬼佬坏得很!还是咱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苏罗瞥到组里新来的实习生把卷发棒开到360度,慢悠悠地烫着及腰的浅金色假发,大惊。
“你要么把温度开低点,要么就动作快一点。”苏罗一时想不起来这姑娘是谁拜托他塞进这个剧组里的了,干脆拿出了自己平时对工作室员工的态度,“我给你算便宜一点,金发一头一万刀。按你这个烫法,你接下来就准备在组里打白工赔钱吧!”
正说着,苏罗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李晞昕:上次见面有件事忘了说。这次办活动的邮轮公主科林·布朗他老公,罗伯特·格林,我还在做金融的时候和他打过交道。这人手段不太干净,和政客牵扯太深,早些年手上沾过人命。相处时记得事事小心。」
忘了说……我信你个鬼。明摆着是李晞昕不愿意把这条消息和乔什、卢卡斯,甚至可能还包括他的小男朋友伊万在内的人分享,为此还特地拿中文给他发消息。
不过李晞昕找他告密这件事,算是找对人了。苏罗暗暗往罗伯特·格林身上又记了一笔。
处理完片场的事,苏罗乘车急匆匆赶去和霍华德汇合,总算在机组超时前赶上了科林·布朗安排的私人航班,比大部队晚了将近半天乘上前往坎昆的飞机。
大约这两天走背运,没赶上午饭的苏罗原本打算在飞机上凑合一顿,没想到一阵接一阵的气流颠得他没一点胃口。
好不容易飞到了坎昆,工作人员告诉他还得先乘汽艇才能和住在邮轮上的大部队汇合。
晚上八点多的坎昆,天已经是擦黑,这种时候乘汽艇入海,多少叫苏罗觉得像是算计着让他和霍华德去送命的。
在苏罗这条线开播的瞬间切换过来的观众,都被苏罗的明目张胆的吐槽给惊呆了。
「我已经知道新一季的第一架该怎么吵了。」
「不仅迟到不给面子,还背地里编排人!我们科林小公主可忍不了!」
「新嘉宾果然是乔什的人啊……上来就内涵科林安排得不好。」
「住宿安排在邮轮上,确实是只有你们科林公主想得出来。」
好在邮轮应当才起航没有多久,不一会儿他们就登上了科林包下的这艘船——哪怕是自家产业,也并不代表尚未掌权的科林不用花钱。
做东的科林·布朗和罗伯特·格林及时出现在甲板上,和刚上船的苏罗他们握手拥抱,和他们一起赶来的还有一群身材姣好、穿着泳衣的……嗯……工作人员,试图在空旷的甲板上营造出热闹的氛围。
还真有点风月场、销金窟的味道。
考虑到自己在直播拍摄中,苏罗忍住了嘲讽的念头。
坎昆夜里的海风将嘉宾们精心打理的发型吹得肆意飞扬,众人迫不及待钻进了船舱,做回那个在镜头前体面的自己。
既然今晚“迎新”的主角,苏罗和霍华德两口子,来到了现场,嘉宾们在短暂的寒暄后,鱼贯而入早已布置好镜头的餐厅。
经典的西餐长桌上铺着金红暗纹桌布,座椅框架上的金属雕花更显奢靡。
主办宴会的科林·布朗大约是为了彰显自己上流社会的出身,连座次的安排都极为正式。他和丈夫罗伯特·格林坐在长桌的两端,其余宾客由侍者一一引导入座。
作为主宾,苏罗坐在男主人罗伯特·格林的右首,而霍华德·拉金则坐在科林·布朗右首。两口子生生被分在餐桌的对角线两端。
说实话,实在是很多年没有碰到这么不近人情的座次安排了。
苏罗看着这些布置在他身前背后长长短短的镜头,心想在这样的环境里能吃得下饭也是一种天赋,这钱活该就给乔什赚。
正想着,苏罗看到队伍最后的乔什朝他挤了挤眼。
「笑死我了,科林公主是真的记仇哦……按咖位次宾的位置应该坐乔什吧?怎么让他哥哥乔纳森坐了,还给乔什发配到最差的座位去……」
「每个人身边坐的都不是自己老婆,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出轨座位表。」
「这你就不懂了吧?西餐座次表礼仪就是这样,如果你能让所有人都尴尬,那就代表没有人尴尬。」
得亏是苏罗看不到这条弹幕,不然高低是要点两个赞的。此时他右手边坐着李晞昕,对面的人是乔纳森,和谁展开一段餐前闲聊苏罗都不大情愿。
好在上了几道菜后,场面热络了起来。做东的科林·布朗不断提出新的话题,尽可能将让每位来宾都有话可说。
“伊万,你还没和我们讲过你和克里斯·李是怎么认识的呢!”科林问道。
伊万并非这部综艺的元老卡司,在他加入后谁也没提过这个问题。以在场嘉宾们人精一样的敏锐,想也知道,向权势地位差距如此之大的情侣问这种问题,很容易得罪人。
不过今天不一样,既然有新加入的苏罗和霍华德当提问的借口,这群促狭的名流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对手丢脸的机会。
“有一次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个游艇上的工作,我本来想着‘太棒了,可以好好放松一下’,没想到我一上游艇就开始晕船,趴在船舷上吐的天昏地暗。”伊万剪水般的双瞳不带一丝绮想,仿佛他真的只是去游艇上完成一份工作。
在座的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他们纷纷发出了然的笑声,打趣着李晞昕。
只有苏罗,他双眉微蹙,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和微笑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投向伊万的眼神中不自觉带有几分怜悯。
李晞昕显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私事被拿来打趣。他拿着高脚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骨节发白。
伊万全当自己听不懂他人意有所指的玩笑,继续说道:“克里斯在我这辈子最灰头土脸的时候跑了过来,问我要不要清水洗漱,想不想下船。我答应了和他一起离开,没想到他上岸后只是请我喝了杯咖啡,聊了不到三十分钟就说要回公司了。”
众人又是一阵打趣的笑声,没想到李晞昕竟有柳下惠般坐怀不乱的功夫。
「谁来给我解释一下气氛为什么这么尴尬,明明很甜啊……我又缺课了吗?」
「因为在座的都明白游艇party就是有大佬替你买单的商业性行为,带下船的意思就是要这个人了。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见面,对哪一方来说都不太体面。」
「不过感觉李晞昕为人还蛮正派的,只是照顾了一下晕船的倒霉鬼。」
“那后来是谁追得谁?”科林·布朗一派天真地问道。
小男模伊万娇媚地咬着唇,含羞带怯瞥了一眼李晞昕,“是克里斯追我的啦……”
苏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哦,是吗?”乔什忍不住抓住机会朝伊万发难,被伊万背刺这么多次的他,很难不在这种场合找些茬,“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李晞昕身上。在上下将他打量一番后,眼神中燃起深深的赞同。
李晞昕称得上是相貌堂堂。高挺的鼻梁、薄而小的鼻翼,外加美国如今人人都羡慕的饱满唇珠,单看这几样似乎是生得过于秀气,故长了一双丹凤三角眼,其中的精明凌厉不自觉让人敬畏三分。
更何况在他身上看不到金融男最为人诟病的一点——无聊。
苏罗去过李晞昕设计的婚礼,其中大到主题的构架,小到插花的选择,全是常人想不到的慧心巧思。哪怕他之前调笑过李晞昕如今不过是个开婚庆公司的,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情调和趣味。
「卧槽,确实啊!乔什讲得有道理,当年李晞昕绝对是顶配金融男,伊万这种男模现在也是一抓一大把。」
「李晞昕还不秃顶。」
「能不能尊重一下爱情……爱情本来就是可以弥补一切鸿沟的。」
「呃,都来看这档综艺了,很显然我是来尊重嫉妒、暴怒、贪婪和傲慢这些人类劣性的。恶女确实jpg」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把个男人也这么费劲?”沉默许久的乔纳森忽然开口帮伊万说话,毫不留情地讽刺了自己的亲弟弟。
乔什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双手夸张地举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和周遭每个人交换了个难以置信的眼神,颇有无声指责哥哥乔纳森无理取闹的意思。
见事态显露出无法收场的模样,李晞昕无奈之下开口加入这场娇夫混战,“我费了一番功夫才追到伊万。那天交换联系方式以后,我几次想要约伊万,但都被他以工作太忙的理由婉拒了。最后还是用他最喜欢的指挥家的音乐会门票,才把他笼络出来的。”
原来如此,倒是他给伊万套上了太多男模刻板印象。李晞昕的答案听得苏罗身心舒畅,不由得带上浅浅笑意,不过下一刻这抹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苏罗,那你和霍华德又是怎么认识的?”科林笑里藏刀地向苏罗发难,“也不怕你笑话,十几年前我刚上大学那会儿特别想当时尚杂志的编辑,霍华德·拉金对我来说就像是神一样的名字。我为了和咱们wwd的大主编见个面,把家里的长辈烦了个遍,动用了我所有能够到的关系网,也没能如愿。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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