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局中局，计中计

秦三哥有些尴尬地走过来对禾儿说：“到底怎么回事？”

        禾儿淡淡回答：“哥哥且放心。”

        吴将军又不耐烦地叫嚣起来：“你在做什么？所有人都陪你变戏法吗？所有人的花都变色了，难不成这所有人都拿过你的香囊？”

        禾儿含笑看着吴将军说：“不。只有你的夫人碰过我的香囊。”

        众人都看向卢氏手里的花，只有卢氏手里的花保持着原样。卢氏神色慌张，语无伦次地反驳：“不，我没有。你污蔑我！你撒谎！”

        禾儿看向王老爷和龚先生问道：“敢问王老爷和龚先生，方才是否把手伸进了液体里？”

        这两人齐齐回答：“确已放进液体里。”

        禾儿转头又含笑看着卢氏。卢氏只觉得她笑容阴森，绵里藏刀，接连往后退。

        禾儿沉默半晌，眼神突然变得狠厉，看着卢氏不容置疑地说：“就是你！只有你动过我的香囊！”

        卢氏觉得禾儿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更加害怕了，大声吼道：“我没有！我根本没有碰那盆液体，根本没有！”

        禾儿又上前一步，逼着卢氏追问道：“你为什么不碰？所有人都放了，为什么你不敢自证清白？因为你心虚，你不敢！你就是帮凶！你们今日故意撞我，就在那个时候偷走了我的香囊！我什么都知道！”

        卢氏吓得腿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吴将军冲上来想帮忙，被秦三哥一掌推了回去。

        燕云上前斥责禾儿道：“你好大的胆子！弄这么个变戏法的花样来糊弄诸位皇子！卢氏只是胆小，不敢把手放进你那个来路不明的液体。”

        禾儿也不做声，只是看着大皇子。这时候，娇雪终于回来了，她远远地向禾儿点点头。禾儿心里石头才落了地，拖延了这么久，终于证实了她的想法。

        她走到大皇子身边，行了个礼道：“奴婢先代兄长向殿下赔罪了。”此话一出，众人哗然，都纷纷看向秦三哥。

        禾儿故意缓了缓才说：“秦府对下人管教不严，被旁人收买，趁今日府内热闹，掳走世子。”景管家听闻便往后退，想趁乱逃跑。

        娇雪大喊一声：“抓住他！”随娇雪一同来都城的几个蜀地侍卫立马上前，把景管家牢牢摁倒在地。

        禾儿冷冷地看了吴将军一眼说：“又有人故意从我身上盗走香囊，作为栽赃的证物。”

        吴将军急了眼叫囔道：“你有什么证据？没碰那莫名其妙的液体就能证明是盗贼吗？”

        娇雪递给禾儿一个账本和一个小金锁，这个金锁看起来应该是给幼儿佩戴的长命锁。禾儿翻了翻账本，心下了然。走到景管家面前，把金锁给他看。刚刚还在叫冤的景管家立马住了嘴，神色慌张地看着这个小金锁。

        禾儿冷笑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景管家，你在这赌场欠的钱，怕是十辈子也还不清。不知道是哪来的贵人，不仅帮管家还了赌债，还帮你照顾妻儿？”

        景管家扑通一下跪地，一边扇自己的耳光，一边哭诉道：“奴才一时糊涂啊。请放过奴才的家人，孩子是无辜的。”

        禾儿语气更加阴冷，目光森森地注视着景管家：“是谁指使你的？”

        景管家只是跪在地上一个劲扇自己耳光，涕泪横流，并不敢说出幕后主使。禾儿见状，也不想和他继续浪费时间。把账本双手向大皇子奉上说：“殿下，账本在此。到赌场查一查便知，是哪位贵人帮景管家还了赌债？景管家把世子掳走，藏在储物间。我和皓天到后院寻找，刚找到世子就被撞见。更巧的是，世子手里还拿着奴婢的香囊。看来已有人在秦府安插眼线多时。此举算不上高明，但用意恶毒。竟如此卑劣，利用小世子挑拨殿下和四殿下。万一小世子有什么闪失，其心可诛。还请殿下明察。”

        大皇子接过账本，一言不发。但禾儿看到他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动，极力克制着喷薄的怒意，声音依旧平静：“本王知道了。”说罢，又转头对四皇子说：“今日王妃和小世子们都受了惊吓，本王先告辞了。这个管家和账本，本王都带走了。”说完看了一眼二皇子等人，禾儿只觉得他眼里好似要喷出火来。

        大皇子一行人走了，很多和大皇子亲近的达官显贵也借故离开。剩下的人有些觉得没趣，不想在是非之地继续逗留，纷纷告辞。白天还热热闹闹的府里，这会显得有些冷清了。只有戏台上的戏班还在继续唱戏。

        娇雪生气地囔道：“怎么就走了？这还不明显吗？大皇子怎么不找二皇子要个说法？谁不知道那个姓吴的可是二皇子的亲信。”秦三哥扯了扯娇雪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多说。

        禾儿只觉得又饿又乏，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魇，终于醒来。她整个人像被抽空一样，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承绪向她伸来手，目光柔和地说：“先去用膳吧。宾客不多，我们就吃个家宴。”禾儿迟疑了一下，她看着他略有些疲惫的神色，心里突然有些理解他。身边个个都可能是眼线，处处皆是算计。一个香囊、一个孩童的喜好都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日日如履薄冰。她满腹心事，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没想到，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竟然没有反抗，只是顺从地靠在了他怀里。看着这两人的样子，娇雪倒是开心极了，拉着秦三哥跟在她俩后面。

        秦三哥还要去应酬尚未离去的宾客，四皇子让禾儿、皓天、娇雪和李嬷嬷先一块吃个家宴。面对一桌子的菜，禾儿没什么胃口。她依然心有余悸，皓天和李嬷嬷保持沉默，只有娇雪一直很兴奋，眉飞色舞地讲她是怎么安排人快速锁定景管家常去的赌场，又如何逼着赌场的管事交出账本。还兵分两路去寻了景管家的妻儿。顺道还打听了很多吴将军和二皇子的事。看大家都不接话，她不想冷场，就开始向禾儿抛各种问题。

        娇雪得意地笑者问：“禾儿你找我去查景管家，可真是找对人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会想到找我？”

        禾儿楞了楞说：“啊？当时姐姐离我最近。”

        娇雪撇撇嘴，对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失望。其实，这些天和娇雪相处，禾儿发现娇雪对各位皇子还有都城各大门阀的大事小事，全都一清二楚。娇雪甚至知道很多四皇子府的细节。这些事，秦三哥可能都不知道。江家能在川蜀屹立不倒，除了川蜀地势易守难攻，还有几代人的积累。江家不仅拥兵数十万，更重要的是有着遍布天下的谍报系统。这些谍报信息，帮助江家准确地判断各方势力的实力和动向，审时度势，最终选择站在胜利者的一方。这几年，局势不明朗，各个皇子都有意拉拢江家，但江家始终未明确表态。江家如今同意大小姐的婚事，一方面是因为娇雪坚决不妥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太子失势后，四皇子是最有力的储君争夺者。

        如果要四皇子的人去查，容易打草惊蛇。毕竟，几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多年，对彼此的行事风格和细作布局多少有些了解。各派势力已经里中有我，我中有你。而江家的谍报体系，自成一派，平时除了收集信息，没有任何别的动作，故而并不起眼。禾儿觉得此事牵扯众多，不宜挑明，只是看样子娇雪并未明白禾儿的苦心。

        李嬷嬷到现在还没理清今日之事的头绪，她憋了许久，忍不住问道：“禾儿，你的香囊是什么布料做的？”

        禾儿噗嗤笑了一声：“是很普通的布料。我只是猜到是吴将军和卢氏所为，所以故意骗卢氏的。我看她一整天都很局促，遇到一点小事就很慌张，所以就诈了她一下。”

        李嬷嬷一脸不解：“你那是什么神奇药水？搞得神神秘秘，还怕光？我只是按你说的，在水里加了草木灰。”

        禾儿：“加了草木灰的水会呈碱，用手触碰后，手上也会残留一些碱。石蕊花遇碱会变成蓝色。而卢氏心虚，不敢碰那药水，所以只有她手里的花没变色。而遮光只是幌子，只是为了给她作弊的机会。我没法证明是她偷了我的香囊，只有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李嬷嬷恍然大悟，对禾儿的小计策赞不绝口。

        皓天也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景管家有问题？”

        禾儿：“这也有些巧合，开始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请娇雪姐姐派人去查，中途我一直在拖延时间，直到娇雪姐姐回来确认了我的猜测，我才向大皇子说明的。”

        四皇子看了禾儿一眼，他嘴角微微上扬。那目光不像是看着爱人，而更像是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女儿长大的欣慰。

        雅萍一路都不高兴，她既不相信禾儿也不相信卢氏，她想让大皇子给儿子讨回个公道，而承智一路只是沉默。承智从一开始就猜出个□□分，知道是老二的人在搅局。而他一直隐忍不发，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需维持和老二表面的结盟。承智现在也恨极了老二，竟然敢拿自己儿子做饵，既蠢且坏。

        吴将军厌烦地数落着卢氏愚蠢，燕云也顺势把计划失败的原因都推到卢氏身上，卢氏一路都在委屈地抽泣。不过此事却也是燕云临时起意，计划并不周全。她觉得雅萍故意带那么多孩子来，就是当众抽自己的脸。只要不闹出人命，即使查到吴将军夫妇，只要咬死不承认，大皇子也没办法。这样一来，既搅乱了宴会，又刺激了雅萍，还能让大皇子和四皇子加深罅隙。可是，没想到他们收买的管家，那么快就被抓出来。卢氏被陈禾儿忽悠吓唬了几下，就彻底露了馅。

        毕竟事情没有成，燕云还是有些担心二皇子怪罪。坐在马车上，一路小心翼翼观察着承潇的神色。承潇看出了爱妃的心事，轻轻搂过她的肩膀道：“今天的结果已经很好了，老四给秦三做这么大声势，不过就是要给那些摇摆的人看看，让他们赶紧做出选择。老四已经等不及了，想趁着军功尽快巩固自己的地位。可这么一搅和，今日已是戏不成戏，宴不成宴了。”

        燕云：“都怪臣妾计划不够缜密，怕与大皇子生了嫌隙。”

        承潇：“他今日就算是都看出来了，也不会说什么。他是聪明人，如今的对手是老四。我和他之间起止是嫌隙，早晚会走到你死我活那一天。不过，和那个管家相关的人得尽早除了，不要留下口实。”

        燕云：“老四身边的人也要尽早解决，先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承潇叹了口气：“是啊，这事要尽快了。如今，江家都表明了态度。这事绝不能让他们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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