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0章 谁没哭肿过眼？

“娶了这么一个妻子，就是神仙也开心不起来！”裴玥彤亦是慨叹，“不过，孩子倒是生了不少……”

她说到孩子，眼前  忽然闪过甄宗兴的脸，脑子里“咯噔”一声，人也随即愣在了那里。

“怎么？”甄千鸿看着她。

“没什么！”裴玥彤忙摆手。

然而，甄千鸿却似从她脸上也看出了什么，那神色也是微微一变，握着她的手，也是倏然缩紧。

裴玥彤眼睛眨了眨，这货，不会又知道她想什么了吧？

但这种话，万万不能乱说！

她轻咳一声，正想转移话题，忽听外头有人叫：“咦？甄大人，您还没走啊？您怎么趴在墙上？是哪里不舒服吗？”

裴玥彤和甄千鸿对视一眼，倏地站起来，一齐冲到牢门前。

牢门外，是阴暗的走廊，灯火摇曳着，将那佝偻着，趴在廊道墙壁上的人影，拉得很长。

“父亲？”甄千鸿声音微颤，“您……什么时候来的？”

甄晋言来了很久了。

他在家中看到陈氏那样的表情，心里便一直慌慌的，那些久远的记忆，在脑子里一直翻腾着，迫切的想找一个出口。

他骑马出门，直奔府衙而来。

在他赶到府衙门口，正好看到裴玥彤扶着甄千鸿走进去。

这个儿子，最近对陈氏的态度，有点不对劲，这事，他是知道的。

甄千鸿以前就是淡漠的性子，可是，他从来不会真正拂逆陈氏，更不会当着陈氏的面，说那样的话，还打甄灵泉的耳光。

他觉得这中间有事儿，可是，儿子不愿说，他就问不出来。

想到这一点，他就慢了一步，先到方文正那里打了招呼。

方文正见他跟裴玥彤和甄千鸿前后脚进来，还以为三人是一起的，自然也不会拦着，直接放他进去了。

因他来得早，裴玥彤甄千鸿和周氏三人的对话，他一句都没有落下。

听到自己次子夭折，甄千鸿竟是陈氏偷来虐待的孩子时，他惊得差点晕倒。

待再听到陈曼珍的事，甄晋言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倒在廊道中。

他趴在墙上，指甲深深的抠入墙壁的灰缝之中，眼前一阵阵发黑，一股极致的酸楚悲痛夹杂着愤怒委曲绝望，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甄千鸿看他这样，眸光微黯，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看他这情形，想来，他都知道了。

他和甄晋言之间，一向生份，此时又想到自己非他亲生之子，便更觉得陌生，脚步动了动，嘴唇颤了颤，终是没说出一个字来，只是站在那里，呆楞楞的看着他。

“甄大人，您还好吧？”裴玥彤悄步上前，轻轻扶住了他。

甄晋言没说话，只是那身子一直在急颤着，头拼命的抵住墙壁，像是要钻进墙缝里去。

裴玥彤转头看向甄千鸿，轻声道：“你别傻站着，扶大人到房间里休息一下吧！”

说完，又看向方文正，道：“方大人，劳烦您……”

“到这边来！”方文正不待她说完，便已在前引路，一边走一边吩咐身边的衙役，“去泡壶热茶来！”

甄千鸿如梦初醒，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扶住了甄晋言。

甄晋言软软的瘫倒在他身上，双拳却是紧攥，一双圆眸之中，已盈满了泪。

他直勾勾的盯着甄千鸿看，一直一直看着。

甄千鸿想到自己的身世，却有点不敢与他对视了。

这个父亲，待他虽没有多亲近，可是，他却也知道，他是真心疼爱他的。

他七岁时中毒，快要死掉，是他背着他，四处寻医问药。

若没有他，他定然是活不成的。

两人将甄晋言扶到衙门里的一处小房间的椅子上，甄晋言坐下来，那一双眼睛，仍是直勾勾的盯着甄千鸿，片刻，他忽地伸出手来。

裴玥彤心中紧张，想到裴明谨知晓裴念远不是自己孩子时的疯狂和狠辣，下意识的伸出手，拦住了甄晋言。

“甄大人，您既然从头到尾都听到了，那便该明白，这并不是他的错！他也是无辜的！我觉得，这笔帐，您该算在始作俑身上！他这些年，活得也颇是辛苦艰难，自小历经劫难，不知吃了多少苦，又遭了多少罪……”

她说到最后，眼眶微酸。

甄晋言拧头看向她，那涣散的目光，终于重又聚拢，眸中有了一抹神彩。

“你喜欢他……”他忽然笑起来，“你担心他……”

裴玥彤眸光微闪。

这都哪跟哪啊？

“二郎他是个好孩子……”甄晋言哑声道，“你们相互喜欢，我很是欢喜……”

“父亲？”甄千鸿听到这话，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甄晋言伸出手，拭去他眼角泪痕。

“二郎……”他颤声叫，“可怜的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我竟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她百般苛待蹂躏……我真是一个无用的父亲！”

“父亲，不要这么说！”甄千鸿握着他的手，用力摇头，“是她太会掩饰，她在父亲面前，从未露出半点端倪，父亲又不管内宅之事，父亲也想不到，她会虐待儿子，不怪父亲！”

“可是，你受了这么多苦，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向我倾诉，从来没有想过，要寻求我的保护……”甄晋言痛苦的闭上眼，“我这个父亲，做得委实太失败……”

“父亲，并不是像您想的那样！”甄千鸿摇头，“其实不光父亲，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确定，她到底是在历练我，还是单纯的苛待，因为每次都是借着惩罚的名义进行的，每欠惩罚过后，她又会装出特别心疼的模样来，孩子自己也很混乱，便也不知该如何跟父亲说，只好一个人闷着……”

“儿子幼时所遭劫难，虽也曾怀疑过，但每每这种念头刚起来，便又迅速打消……”

“孩儿实在是不敢去怀疑她，一直到前几日，孩儿假死，才试出她的真伪！”

“原来，原来你那时是为了试探她……”甄晋言恍然，却也因此，愈发心痛。

“你还是个孩子，你瞧不出来，原也正常，可父亲在朝为官，见惯人心险恶，也知她并非好人，却从来没有留意到这些，说到底，是父亲失职了，没有照顾好你！叫你白白的遭了那么多罪！”

“父亲，都过去了！”甄千鸿轻声道，“孩儿如今长大了，再也不像儿时那般脆弱，虽经风雨，可孩儿依然健康无虞，父亲不要再自责了！你如今也知道了，我并非你亲生儿子，你……你对我，原无责任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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