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娱乐圈

飞机降落在浙江台州的路桥机场。

        《白日梦》的大部分内容将在此拍摄，不因别的，只因编剧苏初对浙江这江南水乡的独特情结。

        “苏编剧，你写的时候为什么不是杭州西湖或者是乌镇呢？”等他们成功和其他工作人员碰上面后，拖着老大一个行李箱的场务小哥气喘吁吁地问他。

        苏初笑了一下，倒是李导先抢着回答了：“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唐莫心潮有些翻涌，因为这里也是他的家乡。

        等大家坐到目的地时，才明白了李导的意思。

        “杭州西湖固然美，但缺了些我想要的感觉。”苏初看着那条街道，向他们解释，“你们看这里，既有江南水乡温婉朦胧的美感，也有混乱和仓促。”

        “这里不像浙江其他地方那样发达，但是最符合陈默和袁衫那杂乱的，既热烈又收敛的感情。”唐莫忍不住跟着说下去。

        苏初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你对剧本了解得不错。”

        唐莫摇了摇头：“不，因为这里也是我的家乡。”

        “这里？”

        “对，就是我们所站着的地方。”

        就是这里，不偏不倚。

        江曲严有些惊讶，因为他在拍戏前都会去看其他演员的资料。

        “你不是广州人吗？”

        唐莫愣住，他总不能说是上辈子的家乡吧。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解释道：“我在这里比在广州待的时间要多得多，所以对这里的情谊会更加深厚。”

        远处有一长队的人敲锣打鼓地走来，拿着麦克风唱着尖长的调子。

        江曲严看着他们，表示明白，点了点头：“的确，这里会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地方。”

        ……

        这里的酒店不好找，幸好他们提前定了房间。

        唐莫一进门，就把行李丢在一边，迫不及待地爬上飘窗台。

        他跪坐在上面，拉开窗帘，向外边张望去。

        没让他失望，那片被海水冲刷着的后沙滩呈现在他眼前，他的目光随着一道道白色的浪花转动。

        他看了一会，便缩回了脑袋，靠着冰凉的砖坐着，将半边脸颊贴住墙壁。

        这里是他的家乡，仅限于十岁前的家乡。

        自他出生以来，家里就已经很富裕了，在十岁那年，更是蒸蒸日上。于是，家里的大人就想离开这个有些破烂的小地方。

        他们甚至都没给他告别海浪的机会，在睡熟的时候，将他抱上飞机。

        “你们小孩子喜欢在那些地方玩，我们大人可不喜欢！”一向乖巧的他醒来后哭闹起来，却被不耐烦的父亲吼了回来……

        唐莫搓了搓指尖，仿佛沙砾已经粘上。

        他从窗台上下来，蹲在地上打开行李箱，想着，什么时候去后沙滩玩一玩。

        他带的东西不多，几套换洗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就没有其他的了。

        唐莫收拾好东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李导在群里了所有人。

        李导：所有人，今天晚上八点拍陈默和袁衫确定关系的那段。

        李导：［定位］

        几个人在下面回复“收到”。

        唐莫没想到第一场就要拍吻戏，但是大家都不会有意见，于是他跟在江曲严后面，也打了一个“收到”过去。

        ……

        到了晚上。

        “文泽，你来啦。”化妆师看见他来，便快步走过去，把他拉走摁在椅子上。

        江曲严和他到的时间差不多，但是对方的妆容没有他复杂，所以早早就化好，现在坐在他不远处看着剧本。

        化妆师是个长相可爱的女生，声音也很温柔，但手上的动作却很粗暴。

        “来，文泽。”她语气温和，指挥着唐莫，“往这边转。”

        唐莫转头。

        她一把抓住他的下巴，给他拧了回去：“是这边。”

        唐莫眨了眨眼睛，虽说不疼，但是终归有些吓人。他只好乖乖听话，任凭那把腮红刷在脸上扑扫。

        化妆师要给他化上醉酒的妆容，而且需要控制在白炽灯和橘色的路灯下都显得逼真，所以全程她拿着把灯，照了又照。

        这要废些时间，所以，当化妆师往他的脖子上扫上最后一笔深色时，时钟也快指向八点。

        唐莫抓紧在脑海里回顾几遍剧情，美术组的小孟就被李导派来叫他和江曲严。

        短短几步路，唐莫忍不住看了好几眼身边的人，江曲严注意到他的目光，低头笑着说道：“不用紧张，没事的。”

        唐莫连忙挪开视线：“哦……”

        李导正在前面指导着摄影大哥调整镜头方向，看到他们，招呼道：“文泽，曲严，快过来。”

        在他的那个世界，他老家这里是没有酒吧的，而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苏初像是早就了解过一样，剧本里安排的内容，也只是在路边的大排档里喝醉。

        主要拍的是袁衫搀扶陈默离开后的场景。

        剧组早就和大排档的老板商量好，争取了同意，现在他们只用顾着拍就行。

        唐莫按照李导的要求站在大排档的门口，里面传来“哥俩好啊……五魁首……”的猜拳声。

        唐莫突然想到，在他小的时候，父母还没那么多富贵的臭毛病，虽然一天到晚都把他丢在家里请老师教学，但他们自己总是和朋友们跑出去喝酒猜拳。

        而在他尽力争取的几次下，他们也带着他来吃过几次饭，他似乎也有些爱上了这些喧哗的场景。为此，他后来甚至背会了猜拳口令，可惜在那群狐朋狗友中，没有一个人会。

        他进去坐下，一桌子围了几个脸红脖子粗的男人。

        “《白日梦》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唐莫拿起酒瓶，对着往嘴里灌。

        里面装的是纯净水，但他却莫名有些醉了。

        陈默被一群好友拽着喝了几瓶啤的，还被劝着灌了瓶白的。

        他好面子，说什么也不能说他喝不下这酒，所以硬是菜都没吃几口，酒却都灌了进去。

        在喧闹的酒桌上，他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

        陈默眯着眼睛，手臂撑在桌上，滑动了接听，还点了免提。

        吵闹声和猜拳声从麦克风呼呼地灌进袁衫的耳朵，他死死地拧起了眉头：“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声音开到最大，桌上的人听得清楚。

        “呦，陈哥。”一个人取笑起来，“这谁啊？还管你喝酒的？”

        陈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神情有一些冷。

        大家安静了下来，流转在唐莫耳边的只有其他桌的喧哗声。

        唐莫突然又笑了，他大着舌头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声音无不透露着挑衅。

        满桌的人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

        ……

        江曲严应李导要求，站在离这里一两条街的地方，耳边除了车开过呼啸的声音，便是唐莫的口齿不清。

        还有他那句故意的“你再说一遍”。

        袁衫用力地握了一下手机，声音低沉，却多了一丝请求：“陈默，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想去接你。”

        陈默盯着手机，因为酒精的作用，视线没能聚焦，但他努力地想要看清屏幕上的“袁衫”二字。

        过了十几秒，袁衫没有挂掉，陈默也终于听懂了。

        是他“想来接”，而不是“要来接”。

        莫名的，有些开心，即使知道且明白，大概率是个妄想，但他还是把酒杯丢下，不顾身后几个人的挽留。

        他告诉了袁衫地址，接着，只是一步一步踉跄地向着门口走去。

        还差一步就可以跨出去，但是唐莫站住，面对着着被油熏得发黄的胶质帘，微微出神。

        他的小时候，偏爱于拨开这帘子，热爱于去摸这帘子，直到手上粘满了污渍。

        他顿住了，风从缝隙里溜进来，扑在他脸上，他才醒过来。

        没有犹豫的，他一把扒拉开帘子，左右脚绊了一下，用手扶住门，直了直身子，继续向外面走去。

        “cut！”

        这一段停在唐莫的背影上。

        李导和苏初小声议论着，他觉得这一段没有按照剧本上一模一样地演，但是也很不错，这一条完全可以一次过。

        苏初点点头，目光没从唐莫身上挪开：“他顿住的那一下可以看出，陈默害怕袁衫主动提出来接他，只是个喝醉酒后的幻觉。”

        只是这一点片段，苏初便可以看出，他找到了陈默。

        李常拿出手机给那边的工作人员发微信。

        李导：可以让曲严跑过来了。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手机，再看了一眼只剩下背影的江曲严，回道：“江哥已经跑走了。”

        江曲严捏住手机，迈开腿向前奔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袁衫真的很想快点见到陈默吧。

        一两条街，还有令他焦急等待的红绿灯，都让袁衫不安。

        在剧烈的奔跑下，袁衫喘着气，终于看到了靠在石灰墙上的陈默。

        “陈默！”袁衫几步迈上前，拽住陈默的衣服，

        陈默抬起头，眼睛半阖，嘴里喃喃道：“谁……哦……袁衫啊……”

        说着，他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袁衫无奈，支撑起他的胳膊，搀扶着他往前走。但陈默的腿发软，没走几步路，便要倒下去。

        袁衫只好将他背起，一步一步地慢慢前进。

        唐莫的脑袋垂在江曲严的肩头，一股清香蹿进他的鼻腔。挺好闻的，闻得他有些迷迷糊糊，他努力分辨着，这应该是蓝月亮的香味。

        是茉莉清香，还是薰衣草香？唐莫费劲地想着。

        淡淡的，应该是茉莉清香吧……可是，好像又不怎么像，于是唐莫闭上了眼睛，再深吸了几口。

        还是闻不出来……

        “陈默……陈默。”

        江曲严提醒了他好几声，他才睁开眼。

        李导只好叫停，唐莫连忙从江曲严的背上下来，道歉道：“对不起，江哥的背太舒服了，我忘了说台词。”

        李常哭笑不得，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理由。

        “行吧，继续。”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过你刚才那个感觉不错，保持住。”

        “嗯。”

        唐莫又趴回了江曲严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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