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肆书信

已捉虫

        周末早上的礼堂一如既往地吵闹，猫头鹰们从窗外涌进，不分由说地扔下各种包裹和信件，惹得学生们连忙移开桌子上的食物，再伸手接着各种东西，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莉亚展现出良好的魁地奇球员素养，精准地抓着半空中包装精美的包裹，快速地扫了眼，是她哥哥丹尼尔寄来的。她把信从盒子拆下，放进袍子的口袋里，然后把麻绳解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她爱吃的东西。

        詹姆探过头来，眼睛闪着光，希冀地问：“我想吃小熊糖，可以吗？”

        “拿去吧。”她白他一眼，给了他一大包软糖。

        “我想要巧克力，”克莱尔也笑嘿嘿地道：“就是上次你在寝室给我的那种口味。”

        “你们为什么这么爱麻瓜的零吃？”她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疑惑地问道。最后只得无奈地把盒子推给他们，笑叹着说：“你们自己拿吧。”

        吃完早餐后其他人都准备去霍格莫德，她便和留校的莉莉慢吞吞地走回寝室。她躺在床上，把刚刚收到的信展开，细细地阅读起来。

        ——

        亲爱的莉亚：

        新学期过得如何？我希望你一切安好。

        我现在正在瑞士的新房子里给你写这一封信，希望我的室友并不会看见我把东西交给猫头鹰，因为那一定会吓坏他的。我的新工作待遇很不错，同事也很友善，看来我那带着英国口音的法语还是有点好处的。

        说起来，那天在火车站当我准备转身离开时，妈妈突然哭得一塌糊涂。她说，从前也不觉得我们离开是一件难受的事情，但是现在看着我们空空的房间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孤单，可能是到了差不多的年纪总会有些奇怪的想法。我只能一直安慰着她，可是即便到分别的一刻，她的双眼依旧通红。我感觉很糟糕，觉得像是自己抛弃了她，却又不得不安慰自己这是为我们将来打算。看来我们都要写更多的信及爸爸妈妈了，噢不，是你要，因为我会打电话给他们。

        至于你上次提到的事情，我得问你一句：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如果事情真的像你描述的那样，那爸爸妈妈也应该有知道的权利。毕竟你总不能等到出意外的那天才把真相告诉他们。我明白你希望留在魔法界，也知道如果全盘托出，那他们很大机会要你退学。我也不是说你要将全部的真相告诉他们，只是也许百分之五十？但是务必请求你，不论你选择怎样告诉他们，你都一定要毫无保留地将所有事情告诉我，这个家中总要有人清楚知道你的处境。尽管我未必可以帮助和理解，可是我仍然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站在你身前保护你。

        希望你有愉快的一天。

        ps恭喜你又入选魁地奇球队！为什么我会知道？是因为你那么厉害，不可能落选的。

        记住多笑一点。

        爱你的，

        丹尼尔

        ——

        她读完许久后，脑中都一团乱麻。她看向自己的床顶，那里贴着她三年级时在玛丽娜占卜店买的银河图贴纸。她还记得那天兴致勃勃地踩在床上，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它贴在天花板上，开心地想着以后都可以无时无刻地看到浩瀚星河。有时候，她会在床上懒懒地躺一下午，看着慢慢流淌的星云和偶尔掠过的流星，感到平静安逸，但也感到十分渺小。

        她轻声喊道：“莉莉，你现在有空吗？我需要一点意见。”

        莉莉放下握在手中的羽毛笔，把写了一半的论文叠好放在桌子上，转头看向她，柔声问：“怎么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把信放到枕头边上。莉莉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当然，这并不是说克莱尔和玛丽不好，只是她觉得只莉莉是最能够明白她的，因为她们都是麻瓜出身的巫师。她踌躇地问：“你认为我做得对吗？我的意思是，把这里不好的一切都瞒着父母。”

        “这是个好问题。”莉莉苦笑道，走来躺在她旁边，“有时候我宁愿他们会定期把所有资讯都告诉我们的家长，那样我便不用苦恼了。”

        莉莉顿了顿，才继续说：“自从上学年开始，无论我有多想否认和无视，但是很显然魔法界不再是跟以前一样了，针对我们出身的危险是愈来愈多的。那些人不像之前一样只是口上说说，而是真的会攻击不服从他们的人和麻瓜出身的巫师。”

        她静静地听着莉莉的话，转头看去，柔美的脸孔此时有些苦涩。从莉亚认识她的第一天，她似是个又自信又有活力的女孩，很少会流露出不好的情绪。莉莉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串照片，都是和她好朋友和亲人的合照：有莉亚、克莱尔、玛丽、她的父母、还有斯内普。照片中莉莉的笑容明媚阳光，莉亚甚至很难将烦恼这两个字联系到她身上。

        可是此刻，莉莉的害怕和苦恼却是十分真切。

        “我的姐姐佩妮，和我关系并不是太好，所以我在家中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我的父母很爱我，可不是所有事情适合告诉他们。比如说，我也不知道要怎样告诉他们魔法界有个大概二战时希德勒那样的人，追求血统纯正，并要清洗其他非纯血的巫师？他们一定会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但是我又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在不幸地死去或者受伤，那么，他们最后也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莉莉的声音很轻，轻到好像下一刻就要飘走了，“我总不能那么不负责任，不能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不告诉他们。战争一定会爆发的，若然我死了，我希望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是因何死去，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听着那些七零八落的转述。”

        死亡。莉亚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毕竟她还很年轻，而她身边的人也是。在她上学前的十一年生活中，所有事情都很平淡，她有爱她的父母和哥哥，家中每天都是欢声笑语。她所处的地方中没有战争，没有流血，人人崇尚平等自由与和平。可是，在这里，她不得不认同莉莉，战争是无可避免的，现在发生的事就像是走三十年代的老剧本。

        她长叹一口气，惆怅地道：“莉莉，你知道吗，上次我父母给我的来信里面，他们问我在这边是否一切安好，然后我写了好长一篇的回信，把魔法世界描绘成他们想像中那样美好。有时候我还是会怀疑当初我选择来到这里是正确吗，就好像我舍弃他们而选择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现在，我唯一的期望是我的父母能够永远拥有一个健康快乐的女儿。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

        莉莉看到她紧皱的眉头，伸手抚平后道：“孩子总是有飞走的一天，我们到最后还是要为自己而活。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我的父母被迫背负着这些枷锁，但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所以这个夏天，我跟他们坐下来谈了好久好久。莉亚，你要清楚，我所面对的恰恰是你也要面对的，我们随时都会有危险。其实我不是说你一定要告诉你的父母，但是他们有权利知道你生活中发生的事情。相信他们，也许你不必把全部的真相告诉他们，但至少说一部份吧。然后，我们要做的便是好好活下来。”

        “嗯。”她低声应道，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她们的寝室窗外刚好对着黑湖，还能看到打人柳。此时刚过中午不久，有不少学生刚吃完饭，结伴在湖边散步。她再道：“有时候，我会很羡慕克莱尔和玛丽她们，因为她们的出身不用面对这些复杂的问题。当然，我不是鄙视自己的出身，只是谁不想面对少一点烦恼，累了可以依靠在家人身上呢？”

        “谁还不是这样呢。”莉莉没有介意，笑着道：“我也羡慕很多人呢，不用为此感到羞耻。”

        “记住，”莉莉最后和她说了句，“永远不要后悔你的选择，因为那些都是你曾经想要的。”

        因为答应了丹尼尔的请求，莉亚多订了一份预言家日报，地址是他在瑞士的住所，并加上一张纸条道虽然这是魔法界销量最高的报纸，但也不要完全相信，因为它的名声并不是太好。

        剩下的时间，她坐在书桌前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终于在深夜时分完成了一封给父母的信，将魔法界描写得安全又危险，但待在霍格沃兹就是绝对安全的。

        在把信封好的一刹那，她久违地感到如释重负，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被捞上水面，再泡了个热乎乎的澡。

        接下来的几天是自开学以来她最为愉快的日子，以克莱尔和莉莉的话来说，她现在像是用了爱丽丝夫人美容魔药的样子，而以莱维和詹姆的话来说，她像极了正在恋爱中的傻狗。

        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开心，她便不在乎。

        这种好心情陪伴她到魁地奇训练。

        詹姆在空中不停地气急败坏大喊:“莱维、莉亚、祖，你们要狠一点！把人撞开再把球投进去，就这么简单！汉娜，不要再做白日梦了，刚才那球连斯萊特林那些无脑怪物也可以接得着！西维、汉斯，击球时要瞄准，还是说你们想把我们自己的队员打下去？”

        其他人都无精打采地应着好，这已经是他们这个星期第四次训练了，詹姆的声音对他们来说简直如同魔音灌耳。现在不管詹姆说什么，大家只是懂得机械式地回应。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而莉亚就是那个例外。她活力满满的在空中花式转几下，大声地应好，在看到詹姆满意的笑容后，她一下将鬼飞球掷出去。这是一个无比精准的进球，从五十米开外稳定地快速旋转，然后在汉娜未来得及反应时就投进了。不只汉娜反应不及，莱维也未能及时避开，硬生生受了一球，在全队人呆滞的目光中直直地掉下去。

        只有继续活力十足的她快速地抽出魔杖，用飘浮咒缓和莱维向下冲的速度，使他不至于把骨头都摔碎，但还是免不了要被送去医疗翼的结果。

        这种好心情也陪伴她上符咒课。

        西里斯拿着一个纯黑色、有金色绣线纹章的袋子，固执地说：“这一定是精灵的产物！所以符咒肯定在里面，只要把它打开了，就可以可始算计反咒。”

        “不是，这一定不是，你认错了，这是妖物造的。我肯定只要你把它打开了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笑眯眯地说，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为什么笑成这样？”西里斯怀疑地问:“我不相信你。你知道吗，我现在就要把它打开！”

        “好吧。”莉亚继续笑靥如花，没有制止他，“我也想知道到底谁才是对的。”

        西里斯将她的让步当做了认输，得意地把手伸向那条金绳，轻快地扯开。袋子打开了，但它同时也爆炸了。精神充沛的莉亚在火花冒出来的一刹那迅速避到后面的转角位，再伸手扯了扯西里斯。可是也许是西里斯太重，也许是他早上还有些倦怠还未搞清楚状况，她只扯得过他的半个身子。

        西里斯很不幸地炸伤了手臂。

        全教室的人同步地把转过头来，看着桌上烧得火红的袋子。布朗尼教授的魔杖一挥，清理了一桌狼藉后，有些不满地看着西里斯，道：“我以为六年级的各位会没有那么的鲁莽。史怀特小姐，麻烦你把布莱克先生送到医疗翼。”

        莉亚笑着点头应好，把两人的东西都收好放进袋子，拉着西里斯，得意地道：“你错了，西里斯。也许是时候承认我的符咒学得比你好，我也比你聪明。”

        西里斯无奈地看着她，一手用帕子捂着手臂的伤口，有些气喘吁吁，有气无力地道：“或许这并不是重点？我们可以先处理一下我可怜的手臂？”

        医疗翼中，赶来探望两位病人的詹姆古怪地看着微笑的莉亚，推了推眼镜，皱起脸道：“我说你最近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连两天把人弄伤了，嘴上一直挂着可怕的笑容。或许你才是需要治疗的那个人？”

        “拜托，我才是救了他们两个的人。”她嘴角上扬，耸耸肩道：“我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觉得很开心而已。你们都应该像我这样，保持乐观，不要让烦恼缠绕自己。那样生活会更好，不是吗？”

        詹姆继续狐疑地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

        莱维躺在床上，生气地用裹着白布的手抓起毛巾扔向她。

        西里斯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着庞弗雷夫人替他包紥，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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