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筝筝，是爸爸对不起你

蒋成锐二十八年短暂的小半生，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即使瘫痪的那三年，他双腿不能走动，他对依然是运筹帷幄的，无论是蒋氏的大权，还是和凌千雪的婚姻，他从来都是胸有成竹的。

        可他从未想过，直到今天，他所信仰的一切全都打破了，命运竟然给他开了这样的玩笑，凌千雪，这个他曾经痛恨的，想爱不敢爱的女人，竟成了他生命中最无可奈何的变数。

        无法用言语去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冰封在冰窟里，又像是置身于烤炉中，两种极致的痛感交叉的折磨着他，令他冷热交织，无法自拔。

        “好，我知道了。”伸手抹了抹眼角不知压抑了多久的泪珠，蒋成锐抖着手，缓缓将这张泛黄的文件折叠起来。

        郑重的将文件放进最深处的衣兜里，他又看了眼顾长河，僵硬的说：“你现在去把你儿子领走吧，走远点，越远越好。”

        不等回答，他就转身，重新回去医院。

        证据确凿，他不必去找借口去说服自己凌晴雪是不是那种女人，也不必害怕面对更多残酷的事实，命运早在八年前凌晴雪羞答答的去找他，而他选择相信的那一刻就埋下了伏笔，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一切拨乱反正，然后用尽力气去弥补凌千雪的下半生。

        蒋成锐推的门，就见凌晴雪身穿白色裙子坐在窗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显得格外平静。

        不论其他，单论长相，凌晴雪也不差，远远望去还有一种温柔恬静的气质，这也是蒋成锐当初被她所骗的一大原因。

        以前喜爱的画面，如今只觉反胃，蒋成锐沉着脸把文件甩到凌晴雪脸上，厉声质问：“八年前救我的是凌千雪，对不对？”

        凌晴雪捡起文件看了一眼，很干脆的承认了：“是，当初我骗了你，可我有错吗？我和你才是门当户对，我那么喜欢你，用点手段得到你，那也是情理之中啊。”

        站起身，她看着他，神色委屈：“即使我骗过你，这八年也是真的，难道你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原谅我吗？”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还有什么才是真的？”蒋成锐眼里踊跃着滔天的恨意，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自回来后，你一直都在装模作样，你的眼睛和肾其实没事，你就是想害死凌千雪，对不对？”

        “没有，我没有！”凌晴雪用力推开他的手，说话的同时眼泪瞬间落下：“我只骗了你这一样，以后我都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爱你，舍不得骗你，我真的没有。”

        信吗？亲眼见证了她在最重要的两件事上下手，他还敢相信她妈？

        蒋成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看凌晴雪的表情像是看一个恶毒的脏东西：“你先给我老实待着，处理完凌千雪的事，我有的是时间来收拾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他的身后，凌晴雪拼命的哭喊哀求，但他的脚步半点都没有停顿。

        一路疾走，走到凌千雪的病房门口，伸手将要推门时，蒋成锐望而却步了。

        他忽然很慌，他不知道，待和她见了面，他应该说什么。

        和她认错吗？

        在发生了这么多之后，她能接受他的道歉吗？

        承认他其实真的爱她吗？

        她会信吗？即使她真的相信了，他又能以何种面目去面对她？

        心底里一阵阵的痛，像是被细密的针尖扎着一样。

        蒋成锐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终究没有推门的勇气，只敢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一眼她，看一眼病床上睡得还算安详的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幽幽的叹了口气。

        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蒋成锐像是从未来过一样，默默的转身离开，又去了筝筝的病房。

        一推门，就看到病床上筝筝苍白羸弱的小脸。

        见到蒋成锐的那一刻，筝筝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喜色，但这抹喜色迅速的隐匿起来，她把脑袋缩回被窝里，只敢隔着被子和他说话：“爸爸，你怎么来了？你还在怪我妈妈吗？你不要怪她了好不好？要怪就怪我，是我想让妈妈和顾叔叔走的，因为爸爸不要妈妈了，可我希望有人照顾我妈妈，想让妈妈不那么难过。”

        “对不起，筝筝，是爸爸对不起你。”颤抖的手隔着被子试探的握住筝筝的小手，另一手捂着自己的脸，蒋成锐痛苦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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