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入个小梦

陈扬联系不上他师尊了。他受的伤并不重，但没有功夫去看未尘的位置，这些妖怪实在是太缠人了。他的脸被溅上血迹，落在眉梢眼角，显出几分兽的野性和狠厉。终于清完最后一波妖兽，他得到了片刻的休整时间。其实未尘联系他他听到了，但是真的没办法挪出手回应，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转手链子：“未尘，你在哪儿？”
  未尘自然无法回复，陈扬只皱了眉翻看定位图，向未尘所在地靠近。突然，图上的红点消失了，定位图自动消散。陈扬心中大乱，不断想重聚定位，却徒劳无功。难道追踪粉被全部抖下来了？不可能，那种粉黏性很强，只能是他换衣服了。
  陈扬不敢再透支体力，找了块石头坐着休息，拿出通讯羽毛，也不知道联系谁，最终又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他还没有晏华秋好友，正思索对策，晏华秋倒是自己找过来了。但是她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妙。
  原来的五六个仙人如今只剩三四个，晏华秋自己也受了伤，所幸伤的不重。他们交流了彼此的情况，觉得目前有两个重要的事：第一，找到未尘。第二，逃出万骨林。
  晏华秋心中疑惑，陈骄的目标明明是陈扬，为什么这小子没事未尘反而不见了？他的失踪与陈骄有关吗？
  ……失踪的未尘目前正被带有妖力的绳索五花大绑扔在角落，身上的确换了一件衣服，但他无心多想，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调出陈扬的定位图：他还在万骨林深处。未尘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个经过雕琢的石洞，刻有神秘的图腾，异常的潮湿，散发着难闻的雨水混合腐烂的味道。
  那个带了兜帽的人背对他而立，似有所感地转过了身，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来。他的眉眼深邃，看着也很年轻，气质很沉稳，却比陈扬大不了多少，二人的五官甚至是有些相似的。
  “未仙君，你睡了好久啊。”
  “托你的福。”
  “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未尘从记忆深处生出几分胆寒，难怪他觉得此人的身影和相貌都有些熟悉。这人就是长寿羽妖的尊主，陈骄。初次见面，是在蓬莱岛上，羽妖所修筑的宫城——鸣琴宫里。未尘当时在陈扬面前撒了个谎，说是去闭关，实则是去蓬莱岛调查陈扬真正的身世。他深入羽妖老巢，跟羽妖交手受了伤，有的还不可逆转，所以回来后身子灵力都更弱了些。
  旅途中，当未尘嘴馋的时候，只能去找易得的食材简单的烹饪，所以他的厨艺也精进了些。
  他那四年里无数次死里逃生，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大概就是碰上了陈骄。未尘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跑了，还是被暗地里跟了他许久的师姐捞了一把。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羽妖作为天赋奇高的物种，身为尊主的陈骄更是有着压倒性的妖力和深不可测的城府，还要再加上一些运气。
  此时陈骄扯起了嘴角，眼中缀了点儿冷光：“看来是还记得。”
  “不知尊主亲自请我前来，有何贵干？”未尘扭了扭酸疼的脖颈，面无波澜。
  “也没什么，就是看你和我幼弟走的很近，想必你们感情甚笃，便请你前来打听打听他过得怎么样。”
  “他过得不错，如果没有你，那他的生活质量还要更上一个台阶。”
  “未仙君说笑了。我不过找属下跟他切磋切磋。”
  “啊，切磋到万骨林里了？”
  陈骄不语，只是动动手指解了未尘的绳索。他道：“我也不怕你跑，这里是万骨林的地下石殿，自古以来便为羽妖所有，设下了若干强大的法咒。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这儿，陪我看一场好戏。”
  “你想要陈扬的命，抓我干什么？”
  “因为你就是陈扬的命。抓了你，他就会像飞蛾扑火般朝着他的火焰无所顾忌地扑去，不消我费劲把他捉过来。”
  “尊主怕不是这么想的。你想引他过来，就不会把我捆去地下石殿，更不会把我带有追踪粉的衣服换了。他找不来这里。”
  “那你说说我是怎么打算的？”
  陈骄不予置评，而是饶有兴致地听了下去。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林子里的瘴气，他们应该吸的差不多了。”
  陈骄说完，伸手变出一面水镜，未尘暗自一惊，水月镜都被他搞到了。这面镜子可以实时放映出任意一人的影像，非常实用，但也是禁品，毕竟没有人想被随时窥视。
  透过水月镜，未尘看到陈扬与晏华秋他们一行人聚首后又被新一轮的攻击分开了。陈扬终于到了招架不住的时候，白色和黄绿色的瘴气越发浓郁，结界又不慎裂开一个小缝，毒性极强的瘴气就钻了进去。
  陈扬屏息，却撑不了多久就要呼吸了。他憋的满脸通红，终于有空补了结界，未尘松了一口气，陈骄的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窖：“我在里面灌了迷幻瘴气，那瘴气被施了泯界咒，一旦你的结界破损，哪怕是极其微小的裂缝，迷幻瘴气就能进去并化解你的结界。而后你会大口吸入迷幻瘴气，陷入昏迷，产生幻觉和心魔。如果你不能破除心魔，只能一辈子都陷在梦魇里。”

  陈扬果不其然开始身形不稳，正巧这时晏华秋找来护在了他身边，让他至少可以不用受妖魔侵扰，但陈扬很快就昏死过去。
  “未尘，你有一点说的没错，我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把羽妖的旗帜插遍这片大地。可是如果我的族人知道陈扬没死，他们就会开始怀疑我父亲当年登上尊位的正统性，继而扶持陈扬上位。这群认死理的老东西，我没办法杀他们，所以我只能让我的心腹来杀陈扬。”
  未尘一错不错地盯着水镜：“所以你到底把我绑来做什么？我不得不承认你杀人的方法很高明，损耗少风险低，但我到底是你的哪一环？”
  “我直说了吧，我绑你的原因有二。第一，我是来向你寻求合作的。我不知道仙界是否跟你达成了合作，但我清楚你没有理由站在我这边。我想杀你的徒弟，你还是半仙，我们两族有世仇，所有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把你‘请’来。”
  “你杀不了他，他一定会破除心魔的。”未尘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话不要说太满，迷幻瘴气营造的心魔威力无穷，至今能够醒来的人寥寥无几。”
  未尘的心里不可避免的“咯噔”了一下。
  “第二，你在陈扬身边太碍事了，我不好得手。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合作，要么死。”
  未尘逼自己冷静下来：“你想干什么？”
  “假设陈扬真的侥幸醒来，你要在他加冠前杀了他；还有，跟仙界假意合作，拟定暂时的和平条约，让我有时间扩军备战。事成后，我许你无上的权位，以及……用不完的灵力。”
  “如果我拒绝呢？”
  “我会把你跟你的名字一样，碾作尘埃。”
  “悉听尊便。”
  陈骄一愣，早有预料般点点头：“是块硬骨头。没事，我不着急，你先看戏。”
  ……迷幻瘴气与沙丘里的幻境不同，试炼者知道他所处的空间是假的，但迷幻瘴气会让你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你需要甄别现实与幻境。
  在未尘眼里，陈扬还沉睡着，但在梦里，陈扬已经清醒过来。他起身揉了揉脑袋，一脚踏出却踩了个空。“砰”的一声，陈扬掉进了一个土坑，脚边堆满了人的头骨，头骨里还长出了翠绿的草。仰着脑袋观察四周，他仍然在万骨林内，他记得他现在要找未尘，但是这个土坑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般把他吸在了原地。
  突然，土坑边冒出来一个脑袋，是个衣着整洁的道长。那道长一挥拂尘，便把陈扬救了上来。陈扬连忙道谢，道长解释到这个土坑是高级妖兽给低级妖兽制的陷阱，设有法阵，所以难以脱身。而陈扬问道长从何而来，只听得他说：
  “贫道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听过时光回溯阵吗？贫道在年轻时被一位叫未尘的年轻人搭救，他在一千年后突然找上我，说自己已然油尽灯枯，希望我回溯到几十年前去万骨林找一位模样俊朗的少年，那是他的徒弟。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时光回溯阵，未尘自称是在他徒弟死后研究了几十年，终于发明了出来。可是他自己却已无力将他亲自带回，所以委托我来找人。你叫什么？”
  陈扬不敢相信这个故事：“老道，你不能是骗我的吧？我不会死，我师尊更不会死！他是仙！他不可能死的！”
  道长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从袖子里掏出两把剑，陈扬即刻认出来一把是跟了未尘大半辈子的飞雪，一把是他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溯灵。陈扬一把夺过剑，拔剑出鞘细细察看，剑出鞘一分他的心便冷一分。
  是真剑无疑……
  “还有这个。”
  道长又掏出来一块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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