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杀个宿敌

接下来，仙界安排的人和未尘安排在暗处的燕家暗卫会来保护陈扬的安全，而陈扬会活到他得救的时候。
  未尘刚刚把匕首刺入徒弟的身体时，与反情蛊激烈斗争，狠狠地抓了自己一把，终于让剑尖歪了一点，不至于正中心脏。他一定要活下来。他一定能活下来。
  ……未尘在高空沉默了多久，晏华秋和陈骄就看了他多久。他们是知道内情的人，明白未尘如今哀莫大于心死，也和很多羽妖和士兵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吻了自己的徒弟后又刺“死”了他。
  终于，未尘动了。恰是一场冬风刮来，把他染血的袍摆和青丝都吹乱在空中，猎猎作响，显得他的神情更加的冷冽漠然。他脸上凌乱的血迹划在他的眉眼之间，勾勒出压不住的狠戾。陈骄早就料到未尘要找他算账，本着斩草除根的想法，他就没打算让未尘活着从离白山回去。
  未尘缓缓降落在山崖上，提起飞雪，目光寸寸在剑身上描摹，化作刺眼的反光闪烁在剑尖上。他用指腹擦去唇角的血，猛地握紧了剑：“陈骄。”
  未尘说着，缓缓把剑指向了他：“今日，你回不去了。”
  陈骄无所谓地哼笑了一声：“所以？”
  “我要你血债，血偿。”
  “不错，我也正有此意。”
  说罢，陈骄转了转手中那两把双刀，笑了一下：“那如果你死了呢？”
  “如果我死了，那你一定死在了我前面，因为你不死，我是不可能走的。”
  未尘不再放任何狠话，他的心中怒意滔天，悲痛难忍，只觉得浑身的火气都无处发泄，恨不得流尽自己一身血，把陈骄剥皮抽筋。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也不再受任何人威胁，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了陈骄！
  未尘抬指变出一张冥火符，随后一张又变成三张，三张变成无数张出现在陈骄的四面八方，一齐向中心钉了过去，被陈骄挥舞着双刀三两下躲开了。
  “哪里来的阴间玩意儿？一堆垃圾。”
  “你的刀尖，被烧出口子了。”
  陈骄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他的双刀刀尖上出现一点漆黑，那锋利的刀刃变钝了一点。此时羽妖想解开墨千春的封印已是痴人说梦了，仙兵们将他们团团围住，只待晏华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上去跟羽妖拼个你死我活。
  未尘立在晏华秋身侧，身后是大兵压境，像极了一千年前的鸿蒙之战。
  离白山开始下雪了，偶有几片落在未尘的睫羽上，又立刻被他眨掉。他并起双指，指尖在飞雪上划出一道蓝色的灵光。他是水系法力，今日的离白山，就是他最好的战场。不知从哪里吹响了一声沉闷的号角，回荡在山间，掺杂在风雪的呼啸声中，未尘直直朝陈骄扑了过去，快如闪电。
  他储蓄了那么久的灵力，只为这一天。
  天上地下，无数生灵混战在一起，未尘挑了个最强大的敌人。他不要命不会累似的不断挥剑，身体的每一处都绷紧了，不想停不敢停也不会停，眼睛像两把刀子逼近在陈骄面前。每一招都奔着命门而去，至于防御，他一股脑把芥子里的天材地宝符咒灵器全甩出来用上，身边飞跃着五颜六色的华光和符文，晃花了陈骄的眼睛。
  陈骄伤不到他。但以他的实力，未尘这些防御被破只是时间问题。
  二人在空中对打，陈骄的玄色羽翼就是天然的防御，可以抵挡很高的伤害还不会受损。未尘眉眼沉着，杀气又那么锐利，飞雪挥出的灵力一波强过一波，不觉疲累。他伸出五指，周遭落下的雪花突然凝成冰刃，手指一收，反射着冷光的冰刃铺天盖地地刺了下来，陈骄马上用翅膀包住自己，却还是被划到了。
  陈骄趁未尘刚释放完杀招的功夫以双翅扇出一阵极强劲的带杀伤力的妖风，把未尘吹得后退两步，防御隐隐有破碎的迹象。
  “你打不过我，找到人给你收尸了吗？”
  未尘腰间挂着的金玉轻轻摇摆，他长吸一口气，从芥子里掏出两颗药丸就要吃下，被晏华秋一声吼住：“你踏马疯了吗？！你这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这药丸会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拥有极强的爆发力，但在这之后身体将会极度虚弱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吃不下咳嗽吐血头晕心悸，吹阵风就会一病不起。
  未尘没有犹豫，毅然决然地吃下了。陈骄又举全力打过来一击，未尘急忙使出化水柔却只化解了部分妖力，剩下的将他的防御彻底摧毁，他单薄的肉体暴露在陈骄的双刀之下。
  他的灵息可以靠燕长生给的灵玉平稳一二，灵力的暴涨使未尘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炸开，每一处筋骨都被挤压的疼痛。但他久违地感觉到一股力量，仅听他支配的毁天灭地的力量。未尘松了松紧握剑柄太久的手指，毫无征兆的猛地劈下一剑，蓝色刃状灵力劈头盖脸地砸向陈骄。
  陈骄瞳孔急剧收缩险险避过——就见那道灵力劈开了身后的山头。

  他倾注了所有妖力舞起双刀迎了上去，飞雪与它们“咚”的一声架在了一起，震出一阵风声和刺破耳膜的脆声。刀尖像挨着头皮划过，未尘咬牙奋力挥开双刀拉出一段距离，剑尖挑过敌人的喉头，随即腹部被重重踹了一脚。
  未尘霎时间吐出一口鲜血，脚却像钉在了原地，仍固执地把剑刺过去。
  “妈的，不要命了。”
  陈骄顶开飞雪，转头一看，大臂被划了深深的一道伤口，正汩汩流淌着红血。他摸了一把脖颈，摸到一道不浅的细线。
  陈骄发了狠地抡着双刀，未尘只觉得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再不做点什么就会死在这里。他一个支撑不住被妖力从高空打进雪地里，脑袋被摔得嗡嗡发蒙。两道刺眼的冷光即刻射来，未尘调动全身力气在双刀砍到他眼前时打了个滚，堪堪躲过。
  未尘舌尖顶着后槽牙一“咕噜”翻起来，又跟陈骄对了几招后猛地一闪身躲过刀尖，手里突然凭空出现另一把干净雪亮的剑，染血的飞雪被收进芥子里。趁陈骄来不及反应，溯灵剑中的风系灵力被尽数释放，未尘一剑划破长空，顿时风声大作，银色灵力排山倒海地冲了过去打倒了一众羽妖。
  溯灵的灵力被释放完，便成了一把普通的剑。未尘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唤出飞雪一剑钉在了雪地上，沾血的手滑得有些抓不牢剑柄。他转动剑身，身体里的水系灵力源源不断地传入雪地，众人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未尘还是孤注一掷地钉在原地。
  突然，一个没来得及爬起来的羽妖的脚开始动不了了，冰霜像蛇一样覆上他的身体，缠绕着他。那个羽妖竭力扇动翅膀，却发现翅膀也被冻住了，他瞪大眼睛的一瞬间冰霜延伸到头顶，他变成了冰雕。
  众羽妖见状开始拼命扑棱翅膀往上飞去，未尘额角青筋暴起，面目狰狞，他落下一层结界将所有羽妖都罩了进去。
  “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羽妖强大的妖力开始四处游窜，打在结界上也打在未尘身上，他身上简直没有一处不是红色。
  未尘开始燃烧魂魄来透支灵力，把羽妖牢牢困在结界里，冰霜刹那间覆上了他们的身体，他们变成冰雕后重重砸落在地，将雪地摔出一个个大坑。
  陈骄此时才为生命的威胁感到恐慌，他如一只困兽嘶吼咆哮，玄色羽翼扇出巨风撕扯着未尘。眼见所有羽妖都落了地，他的脚踝漫上冰雪，陈骄红着眼飞向未尘。此时的未尘意识混沌四肢发软，手还死死抓着飞雪在传输灵力，陈骄被冻僵的手握紧双刀就劈了过来：“一起下地狱去吧——！！！”
  未尘呼吸粗重，看所有羽妖都被冻在原地露出各种丑态，费劲勾起一抹笑，飞雪从他手中滑落，他如一片雪花般随飞雪剑一起倒在雪地，摩挲出一阵声音。
  陈骄的刀尖已经逼在了心脏上方，他的脸上都覆盖了冰霜，晏华秋看结界一破就冲了过来，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救下——
  未尘闭上眼睛，想就这么死了也挺好，不用再面对陈扬了。他的眼角滑落一滴血泪，直接冻在了他的脸颊上。
  意料之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原来有一股力量比他们都更快——随着“砰”的一声金属爆破的巨响，银色的光芒把离白山上方都映亮，熟悉的灵力炸开居然化作了一道屏障坚不可摧地撑在未尘身前。
  而这股力量来自于被未尘丢在脚边的溯灵剑，它自爆了。这是陈扬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险，如果未尘遭受了生命威胁，它会代替他挡下这一击，并最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陈骄死不瞑目地化为冰雕歪倒在地，晏华秋都被溯灵剑自爆的灵力波打晕。未尘手指动了动，抓起一片溯灵碎片握在手心。想痛哭一场，却没有力气，只得慢慢把身体费力地蜷缩起来，透过血水最后再看一眼这红色的冰天雪地。
  陈扬……你为什么还要护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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