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过五关斩六将

未尘尝试着用自己的灵力打破结界，然而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再硬闯下去只怕会惊动陈扬。如果要强行用武力破界，方圆百里之内唯有陈潇和凤怀星两个人加起来可以做成，但他们不可能联起手来帮自己。
  可他从没有听说过这玩意儿还能智取。
  未尘苦恼地挠了挠头，突然有什么冰凉的触感从他的手背上划过，电光火石之间，未尘一把拔下头上那根久无用处的黑色簪子，放在烛光下端详起来。
  天冥顽石，是否就是破局的关键？
  未尘握紧黑簪，不再犹豫，走向后门，以簪子为笔，在结界上画出一个框，蓝色的灵力便在银光浮动的结界上浅浅浮现。
  忽然，银光开始淡去，一股紧张和激动占据了未尘的大脑。紧接着，蓝框以内的银色逐渐消弭于无形。
  结界破了！
  未尘一步将要踏出时，脚又顿在了半空。他很快就回来，三天，给他三天时间，只需要三天他就可以拔出萝卜带出泥找到暗处的势力。如果三天之内不被陈扬逮回来就算大功告成，反正他还有手链，还有定位阵，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出发吧。
  未尘躲过守卫，乘着夜色和落了满地的月光离开了伏青宫。
  然后是第二站，鸣琴宫。
  鸣琴宫各个门都有重兵把守，布下天罗地网，幸好宫内还有仙尊的人可以帮他一把。那仙界探子制造骚乱引开了一波人，未尘趁乱运轻功飞了出去，直到飞出好大一段距离落地之后心还在“砰砰”狂跳。按照规划好的路线，他顺利逃出来了。
  第三关，蓬莱岛。
  没有显灵阵还能奈何得了他，未尘立刻隐了身，换了一套不起眼的衣服，向离城门最近的荒地走去。他就坐在这里，静静等着第二日城门开启，然后悄无声息地随着人流走出去。
  未尘倚着石头迷迷糊糊地眯了一觉，再睁眼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将亮未亮的清爽天色铺满了苍穹，未尘没了睡意。
  很快，楼上传来沉闷阔大的鼓声，像原野上的呼喊，像蓬莱岛海浪的怒吼，“轰隆”一声，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天亮了。
  未尘站起身，走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径直出了大门。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自己生活了大半年的庞然大物，猩红的鬼面瓦依旧在晨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但宫内有这么多的牵挂，这么多的不舍，这么多的怀疑，这么多的羁绊，再奇邪的砖瓦也流转起温暖的金光。
  它默默地矗立在这座海岛上，犹如一个强大的守护神，任何风浪雨雪都不能衰朽它的宫殿。
  再会，蓬莱岛。
  出了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规模巨大的港口。从这座岛到落海郡——与灵洲大陆接壤的地方需要坐船，除非用传送阵，否则他是很难抵达彼岸的。
  没等多久，未尘就发现了一辆将要开往落海郡的航船。他轻飘飘地落在了上面，随着航船重重一颠，它开始朝着陆地行进。
  下了船，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未尘混入落海郡，干脆现了身。在这里，没有谁会认出他，除了他的任务目标。如果再隐形下去，只怕那伙人压根没法跟上来。未尘目测了一下现在的时刻，估计以往这个时候陈扬应该上早朝回来了，但他的那剂药很有效，能让陈扬一觉睡到今日下午。
  为了不引人注意，未尘买了点烧伤贴和小胡子，就着某个水洼往自己脸上捣鼓了一阵，终于收获了一张堪称丑陋的脸。如此一来，他的容貌与先前仅有一两分像了。
  未尘吃了午饭就找了个地方开始睡觉补充体力，他相信至多一日，就会有人跟上来，届时他不得不在夜间赶路。为了不打草惊蛇，仙尊的人不能过来接应，他得一步步把人引入圈套里。况且这次仙人哗变后，陈扬大大加强了对仙族的管制，寻常仙人进不来蓬莱岛和落海郡。
  可是陈扬醒得比他想象得还要快。当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还略带几分慌张时，未尘的心不可避免地泛起涟漪。
  “未尘，你跑哪儿去了？你怎么出来的？”
  未尘没敢吭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在心里疯狂地组织了一刻钟的语言，终于在陈扬将要问第五遍时答道：“陈扬，你信我吗？”
  脑海里寂静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未尘不由自主地开始生出一丝不安。
  “我信你。”
  未尘长舒一口气，可没等他继续解释，陈扬接下来的话又使他心间颤栗：“但我不接受任何理由。你在哪里？蓬莱岛？落海郡？你跑不远吧。”
  “如果你现在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假如是我把你抓回来的，你再也别想踏出伏青宫一步。”
  未尘不会因此动摇，他只道：“三天，三天之后我就会回来。”
  “三个时辰，如果我没有在蓬莱岛看见你，我就会开始找你。”
  这句话说完之后，脑海里再也没有那个声音出现了。
  未尘看了一眼窗外的暮色，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知道陈扬一定会说到做到，但他决定好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改变。未尘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伪造的通关证件，马不停蹄地赶往香川。

  未尘御剑飞行，一个时辰之后落脚鹭州城，恰在他给出通关证件给守城官兵检查的一瞬间，陈扬的声音准时响起：“你还有两个时辰，我已经找人在印刷寻人启事了。”
  未尘心累，耐着性子转手链解释了几句，无奈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他只好作罢，神经开始紧绷。
  经过一个时辰的长时间飞行，未尘身体疲惫，他找了家酒馆坐下来边吃晚饭边联系昊清玄汇报了情况，听见他提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你还没能赶到香川就被陈扬找到了呢？”
  “不会的。”
  “如果真的没成功，我大概率就出不来了。那个时候，只能靠陈扬自己了，我已经把我能想到的都做了。”
  “你逃出来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吧。”
  未尘把嘴里的肉咽下去，短促地笑了一声：“仙尊猜的不错。我生性不喜束缚，能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还有呢？你是否还想看看，他到底信了你几分？”
  未尘沉默不语，叫小二结了账，才吐出一句：“仙尊料事如神。”
  说罢，便主动掐断了通话。
  ……等未尘准备再次启程时，黑夜已至，离他逃出伏青宫已经过了快整整一天了。陈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师尊，还有一个时辰，你回来吧，我真的不想派人去抓你，也再也不关着你了。”
  说到最后，陈扬的嗓音已经染上近乎请求的颤抖，但未尘并不想回应。他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动摇初心，便只极短地应了一声，算是报平安。
  未尘强迫自己变成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昼伏夜出，到现在又该启程了。
  他缓缓御剑升上高天，终于叫他察觉到了一点端倪。未尘俯瞰鹭州城，眯眼把目光锁定在一伙有男有女的商队上。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还随身携带着武器。
  跟上来了。
  未尘的呼吸加快了些，不明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心房。自己果然没有想错，真的有人会跟着自己，这下未尘那点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动摇彻底消失了。
  兴奋的浪潮在他的胸膛里激荡，未尘看了看地图，南下临光城，很快，后面就传来隐隐的风声。他抽空回头一看，果然是刚刚看见的那伙商人，刀剑的寒光在月色渲染下竟有几分朦胧，但飞掠而过的光影却显得凌厉又尖锐。
  未尘并不慌张，他加快速度直直俯冲下去，身后之人也跟着极速落下。
  结果变故就在眨眼之间，只见一阵劲风吹来，冰冷刺骨的水汽精准地糊在了眼睛上，一晃神，未尘轻捷如燕，瞬间就不见了踪影。追击之人一时没了主意，只好分头去找。而消失之人已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披上黑色披风降落在临光城内与夜色融为一体，并很快拐进小巷。
  那伙人顺着微乎其微的踪迹找来了，未尘敏锐地捕捉到异常的声音。他不慌不忙地从芥子里拿出蓑衣和斗笠戴上，运轻功从平房后面抵达一片湖泊旁，抬脚上了一艘废弃的乌篷船，不紧不慢地划起来。
  透过斗笠的缝隙，未尘看到眼前有人飞掠而过，就在这时，却有一个人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他。
  “老伯，你有看见一个系着黑色披风的男人吗？大概这么高。”
  未尘似乎“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结果那人拔刀出鞘，未尘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船上，船身荡出圈圈涟漪。他“浑身发抖”着指了个方向，那人又盯着他瞧了半晌，才匆匆朝他指的方位追去。
  这伙人走远后，未尘抬手拿下斗笠，眼底具是深不可测的晦暗，沉如夜色。毫无征兆地，天空下起小雨，越来越快的雨珠落在湖泊里，像无数颗棋子掉落在玉面棋盘上。
  细雨从蓑衣上滑落，伴着蒙蒙雨声，陈扬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未尘，三个时辰到了，你还是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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