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天雾蒙蒙的，依稀有些光线。太阳还没出来，竟还有一些清冷。

        程潜轻轻将齐安架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抬起，又小心的给掖紧被角才翻身下床。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晨练的习惯让程潜颇有兴趣的往山上跑，既可以锻炼，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给家里添些肉食。昨天程氏的话他也往心里去了，说实话，要是在五六年前让他娶齐安安过门，他也是无感的，最多有些对女儿家的同情。

        记忆中的齐安安总是在弯着腰干活，据说曾经也是京城里的富贵人家，一时树倒猢狲散，沦落至此，竟到了卖女儿的地步，也是令人唏嘘。

        当时他还年纪小，十四五岁，对初来不到十岁的小媳妇，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那时她也是总躲着他。

        这种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程潜也不会上赶着做什么，这样下来导致两人的交流更是少了。

        后来他被里正选去服兵役，说来和她相处的时间一共加起来也不过三四个月。

        倒是这次归家，她却像是变了个人，除却偶尔的拘谨，平时大胆起来倒是让程潜自己都觉得有趣可爱的紧。

        至于什么三年之期这样的约定，他原来也没有放在心上，本是为了让鱼儿放松警惕，好放长线钓大鱼，而如今决定把婚事办了，倒是一下子一劳永逸了。

        另一边，齐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又不在了，想来又是去晨练了。

        不由感叹，她早起只会觉得生不如死，幸好这边晚上没什么娱乐项目，烛火又暗，又浪费。所以总会早早的休息，也就习惯这样的作息。

        昨晚煮过一碗蛋羹后还剩很多野鸡蛋，齐安干脆做成鸡蛋灌饼，又用昨天刚采的蘑菇和兔肉做了一道小炒。

        晚上还可以再用这些食材煲一个汤。

        齐安又从主屋背后的后院里摘了一些黄瓜，做了一道清爽的拍黄瓜，这才将早饭准备好。

        程家的院子算是老院子，是程老爹在的时候盖起来的，那时候程老爹那一辈刚分完家，他是家中老幺，又不受继母待见，分到的东西并不多，房子以及很多家里的财产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老院子是四合院式的，主屋堂屋是程氏和程老爹住，程老爹去后，大丫小丫搬去和奶奶一起住。

        东西两侧各是两个小屋子，东侧是程家大哥一家，另一间是程三小子自己单独住。西侧是齐安他们住，另一边是厨房，厨房就夹在主屋和齐安那间房之间，冬天将炉火烧旺，旁边的屋子也会暖和起来。

        齐安从醒来了的第一眼就觉得住的房是危房，后来挣钱了，也是想着把房子能休整好一些。

        程氏昨晚的话，她其实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现在有钱办婚事还不如先把房子盖好些，她怕这个冬天稍微雪下大些，自己就在大半夜一不小心被压死在被窝里。

        哎！仓廪实而后知礼节，遵礼数。

        可怜的是现在她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现在一天天还可以坐看云展云舒，也不过是依着家里人都是勤劳的，但却是一天也不敢歇的。

        “你回来了啊，我把早饭做好了。”

        程潜进屋的时候还背着一大捆柴，够家里用两三天了都。

        进屋将东西都放好，才将齐安带进睡觉的屋里。

        齐安见状，也知道是有什么事要说，便听话的进屋坐好，乖乖等他说话。

        “你放松些。”

        哦哦，齐安轻轻抿唇。

        一不小心把程潜当班主任对待了，此时她就像是一个被叫进办公室的乖乖生。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个给你。”说着微笑着将怀里的一个袋子递到齐安手里，递完便也没有松手。

        看着面前人一副颇为疑惑的表情，便也解释，这是我这次回来带的钱，有上面给的赏钱，也有自己各种军功的奖赏，零零总总也有一百多两。

        齐安听完更加不可置信，这年头，当兵都这么挣钱了吗？

        这钱她得两三年的挣。不是说一下子就挣不到，就是害怕自己一下子挣到，有命挣没命花。

        这么想也这么问出口了，"当兵都这么挣钱吗？"

        程潜失笑出声，乘机摸了摸被握在手心里的小手。

        刚才齐安张大嘴惊讶的样子真是可爱到他心尖痒，“可能是因为我这个兵当的比较好吧！”

        见他明显不说实话也就不缺心眼的追问了，两个人过日子，不就是这么你包容包容我，我体谅体谅你。私人空间该留的也得留，保持神秘感，朦朦胧胧的美感。

        这么想着，便十分做作的摆出星星眼，做崇拜状，“哇，程潜哥哥真厉害呢。”

        说完，自己便立马僵住，糟了!!暴露本性了!!!

        都怪这厮刚才一百两的惊吓太大，说话又这么自来熟！

        抬头悄悄瞪一眼。

        “哈哈哈哈哈……”

        程潜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大笑出声，就知道不可能是一只乖兔子，这样子真的是很顺眼。

        齐安看他笑得放肆，便正大光明的当着他的面瞪眼睛。

        谁知道一点威慑作用没有，倒惹得某人笑得更厉害了。

        齐安急了，上手直接捂嘴，这家伙真的毫无绅士风度。

        一时急得脸红。

        见把人逗得狠了，便也停住了，见她还瞪大眼看着，忍不住开口，“程潜哥哥，嗯？”

        啊啊啊啊，我要在这个星球消失了，下次也不好意思穿越了，直接毁灭吧！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挑眉，心里却很客气的想着，你以后也不必在我跟前装着了。这几天估计也挺累的，这么想着，便又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你刚才，什么也没有听到。”气呼呼地说出口，还不忘伸手在程潜耳朵上示意一下。

        谁知道就这么一碰，眼前人的气息却很明显的一下子变了。

        腰上桎梏的大手一下子收紧，刚刚只是为了让突然扑过来捂嘴的小兔子站稳。

        这会儿手也不必收了，既然百姓都点火了，自然没有让官兵不放火的道理。

        ……

        程家早上的饭都是各吃各的，家中孩子起得晚，去地里干活的又起得早，便都是自己去灶上拿早饭单独吃，吃完各忙各的。

        水田已经忙完了，麦地里还要两三天。

        齐安吃早饭的时候正碰上叫小丫起床的王氏，见到齐安便笑着打趣，“你和二小子还真是小两口，我早上睡觉那会儿就听你两在屋里笑，还真是小年轻啊！”

        一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口饭差点噎死个人。

        “好了好了，大嫂也不说笑了。你先吃，我和娘先去地里。”说着便满脸笑容的离开。

        齐安一听也加快吃饭的速度，吃完也往麦田里去。

        谁知她刚到不久，程潜便也来了。

        “安丫头身体没恢复好，来地里干什么？”程氏把齐安当亲闺女养，说这话也是实打实的担心。

        “没事，我就干些时辰，等中午那会儿我就回去做饭，娘别担心，累不着的。”

        程氏不依，坚持让齐安回家休息。

        那日安丫头躺在床上一会儿都没气了，简直吓死个人，程氏现在回想都是怕的。

        想想这丫头小时候也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来家里便是日夜不歇的埋头干活，也不埋怨，懂事的让人心疼，也就这一年来开朗了些。

        “娘，别担心，相公也来了，你看，累不着我的，”说完便撒娇着抱住程氏的胳膊。

        程氏也看见程二小子往这边走，想着小两口真是一点儿都分不开，就一会儿没见就又黏来了。这么想着便也不再劝安丫头回去了。

        “你看着点你媳妇，别让累着，累着了看我不削你。”说完便自己去干活了。

        齐安一见程潜便想起早上的画面，这会儿都感觉嘴还麻着。

        但咬人的是自己的未婚夫，还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谴责他。

        “别气了。”

        齐安转头。

        “我道歉。”

        齐安继续转头。

        “那下次我轻点。”

        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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