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的娃就是他们害的

等林逸虹走后，老于想了一会，把摊开在桌面上的一叠文件整理好和林逸虹刚留下来的那个卷宗放到一起后站了起来，离开位置的时候把那包丢在桌面的香烟也揣进口袋，然后快步走出刑侦队的大门。

敲开李局长办公室大门，发现他竟然没有坐在电脑前，反倒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泡着功夫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也没等李局长招呼，他就坐到另外一张短沙发上抽出香烟点了起来。好奇问道，“咦，似乎有喜事，说来听听。”  

“喜从何来？”李局长笑着回道，

“都刻在脸上了，还说没事！是不是那只东山老虎刚才表现很好？”老于调笑道。

李局长的前妻属虎，以前在局里的外号就是“老虎”。当然这个名讳在李局长的队里与其说是对他前妻的尊称，不如说是队里所有人对自己队长的敬重。

以前有种说法叫伴君如伴虎，说的是国君难以伺候，稍有不慎就被弄得尸骨无存。局里那位刑侦队女队长可真是一头母老虎，内部细小矛盾的解决方法居然是鼓励当事人到练习场论理…..

不仅如此，整个市局里不知道有多少不服气的雄性找各种理由约她比试，结果每个人每次几下子就被弄得趴下，久而久之没有人敢再去挑衅她了。

不过在刑侦一队的人嘴里却是另外一个说法，“母老虎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队长才真正牛。母老虎在外多厉害不打紧，回家后还不是总让我们队长搂着睡觉？关键时候还不是要被我们队长骑着。”

……

早上老于在局长办公室根本只是闭着眼睛养神，李局长从他嘴里拔出香烟的时候老于是知道的。只是他很享受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当年以连长的身份从部队退伍加入李局长带领的刑侦队时，队里的人都这样相处。可随着李局长升迁，几个搭档或转文职或调迁各地公安局而自己接任刑侦队长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淡薄。不是他不想，只是刚开始的时候需要在一群新人面前尽快树立威信，只能尽量收起自己的情感。没想到几年过去了，扑克脸就成了老于的标志。

“正常的公事公办而已。“李局长发自内心的喜悦一直堆在脸上，可嘴巴仍轻描淡写。

“按母老虎的性格，说中间没点故事，你两三分钟就把事情搞定了，谁信啊？快，在人民警察面前最好选择坦白从宽。“老于笑道，

”我办公室今天是忘了喷杀虫水还是怎么了？你这臭虫今天来得这么勤快，见人还咬。说吧，找我啥事？“李局长分明想岔开话题。

说到工作，老于立即收起他那副调笑的嘴脸，如果老领导能破镜重圆他自然由衷替他高兴，但显然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把从白思恒报案起差不多18个小时的进展简约地汇报了一下，同时也把林逸虹的想法也汇报了，李局长听了后说道，“逸虹的想法不错，让她谨慎行动。另外，估计她可能需要一些背景资料，我一会请国安那边帮忙准备。回头发给你，你转给逸虹，要不然她入职登记的时候就有麻烦。”

“好的。有时候实在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这件事完了，得和这个白思恒好好算算帐。奶奶的，这么一个坑害人的公司还要我们费心费力为他的老板保驾护航！“老于想站起来走人，也许是自言自语，忿忿不平地喷了这么一句。

“先等等。志坚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李局长问道，

“还能怎样？好的时候还行。但是就像一个重度吸毒者，当毒瘾犯了的时候，连吃饭穿衣都不顾了，死命要进他自己的世界。所以，现在都只能把他关在房间里。“说到自己的儿子，老于禁不住就是一阵的心疼。

当年老于刚刚升任刑侦队长忙于要做出成绩，便日以继夜追查案件，而老伴工作也忙，夫妇俩根本没有为儿子的成长花多少心思和时间。只要儿子“乖”，成绩不太差，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儿子确实很乖，刚开始的时候成绩还不错，可后来他“乖”得完全融不进现实社会，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虽然，老于夫妇带他去看了很多精神科的大夫，却总是开一些精神抑制方面的药物给他了事，结果药越吃得多，身体越弱，可情况却不见好转。最后，进了两次强制戒毒中心，只是别人在戒毒，他却是在戒游戏。

“你这个想法是不对的，于刚。”李局长说道，

“怎么不对了？！我的娃就是他们害的。”老于忽然像只被激怒的公牛。

“你想想，志坚的病，即便没有完美世界还可能有另外的什么世界把他害了。归根结底他目前的情况，你们两夫妻逃不开责任。工作固然重要，但不能成为你们逃避责任的借口。”李局长拍了拍老于的大腿。“按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好大夫先把他的病治好。”

“说得轻巧，老队长，我真的不是要推脱自己的责任，可你说如果不存在这些害人不浅的游戏制造商家，这个世界不是更美好吗？”老于还是没有平息自己的恼怒。

“大道理我知道你懂，世界永远在变，随不随着变是我们这些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个体如何应对了。不过，世界变了，即便你不想变，最后还是得被动地跟着变。志坚的事只是一个不幸，事情不想发生也发生了，你应该积极面对才是。难道你当连长的时候总教育你手下的兵永远陷于仇恨，陷于仇恨的兵能打胜仗？何况这个仇恨还有很大的原因是你俩夫妇的疏忽造成的。”李局长还是语重心长。

“老队长，这些道理我懂得，可每次想到这些事总觉得自己转不过弯啊。”

“我觉得事情完了以后你该休个假，先带志坚找个好医院看看，听说完美世界和刘爽原来任职的医院合资兴建的那所精神康复中心就是专门医治志坚这类病症的。”李局长继续说道，

“噢，没有听说过。”老于回应说，

“据说他们不是以药物治疗，而是以精神舒缓为治疗手段，物理康复为辅助的。昨晚上我搜索完美世界的公司情况时在他们网上查到的，具体细节还不是太清楚，不过他们在网页上列出的几个成功案例我看症状和志坚的很相似，最好找到刘爽后直接向他了解一下细节。”李局长建议道，“凡药三分毒，最起码不吃药我就觉得可以试试，况且那家医院可是国内顶级医院。”

把憋在心里快两天的气撒出来后，老于的心里也觉得舒服多了，把带过来的那摞文件递给自己的老队长，“你先看看各队今早的报告，还有逸虹搜索的资料，我要回去盯着了。”

李局长接过递来的资料，随手翻开，头没抬一下更没说任何话。可是当老于走到门口拉开办公室大门，一只脚刚跨到走廊的时候，房间里却响起了李局长的声音，

“于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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