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美甲店的生意越来越好,  苏秀月要付出的精力也越来越多，外加要准备省级英语演讲比赛,  苏秀月都没注意，半个月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

        她瘦得更厉害，苏妈妈时不时让苏有晴叫她下去吃饭,  做了什么好吃的假如苏秀月不在家,  也会给她留着。

        一转眼，差不多有快一个月没见到周明宽了。

        苏秀月偶尔会想他想得厉害,  但一想到王彩凤的腿，也就在心里安慰自己，周明宽也是无奈,  否则肯定早就来找自己了。

        班里倒是风平浪静,  王艾嘉也重新来上课了，但苏秀月注意过，王艾嘉的神情有些不对,  仿佛丢了魂儿似的,  但她俩关系本身就不是很好,  苏秀月自然没有把更多心思放在王艾嘉的身上。

        常英找来的研究团队很快调制出几种面膜,  苏秀月跟常英都亲自试用,  效果都还不错，只不过都是些比较基础的面膜，保湿补水，略微带些美白祛斑的功效。

        为了慎重起见，苏秀月建议她们亲自试用面膜一个月,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再把产品推广出来，否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不仅是对客户的不负责任，也是在砸自己的招牌。

        常英自然愿意，她名下有酒店还有其他公司，每天要忙的事情也很多，美甲店的事情也就大部分交给了苏秀月。

        苏秀月做事认真，把美甲店运营得风生水起，客户越来越多。

        沈晓晓暗中去看了好几次，见到苏秀月走在店里被人恭敬地喊苏小姐，见到来来往往的女孩子都用一种敬佩的眼光看着苏秀月。

        而苏秀月穿着省城时下流行的蝴蝶领衬衫，A字群，头发黑亮脸庞温润，嘴角带着笑意，看上去时尚漂亮，俨然一个城里女孩。

        说实话，沈晓晓很羡慕，她为了省钱，整天穿的都是厂里发的衣服，每天下了班身上都要沾许多灰，更没有时间打理自己，对比之下，沈晓晓只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去，何健坐在床上抽烟：“怎么才回来？我都饿死了。”

        沈晓晓没说话，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何健正准备发脾气，沈晓晓忽然抬头看着他：“何健，我们做生意！”

        对于沈晓晓的这个提议，何健忽然笑了：“做生意？沈晓晓，我看你是在做梦。快去做饭，我都饿死了。”

        沈晓晓却眼神坚定：“不，我一定要开店，做生意！做有钱人！”

        何健付之一笑，没当真。

        但沈晓晓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笔钱，竟然真的在省城大学门口张罗起门面来，何健懒得关心她是要做什么，反正只要不要麻烦他就行。

        沈晓晓的门店还很普通，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所以即使她的店离苏秀月的店还不到两百步，却仍旧没让苏秀月发现。

        看着苏秀月门口整天来来往往的人，沈晓晓算了算，苏秀月是下个星期要放三天假的，到时候学校开运动会，所有学生停课，如果苏秀月这三天时间没在这的话，她的店就可以顺利开业了。

        没错，她是要跟苏秀月竞争，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良心有什么用？

        沈晓晓想到自己通过高利贷拿到的开店资金，假如自己没有很快赚回来的话，到时候还不起，只怕会被债主打死。

        她不能死，也不会死！

        ————

        苏秀月的店名字是常英起的，名叫小凤仙。

        最近小凤仙里基本每天都人满为患，苏秀月基本每天一有空都要过来。

        “我要苏小姐帮我做可以吗？”一个女生小声地问。

        苏秀月手里的客户正好快做完了，冲发问的女生笑了笑：“可以啊。”

        很快，轮到了那女生，做指甲还是挺耗费时间的，女生便开始找话跟苏秀月聊。

        “苏小姐，您是本地人吗？”

        苏秀月随和，为了不让客户觉得尴尬，自然也聊了起来。

        “我不是本地人，是来这儿读书的。”

        “哦，听苏小姐的口音跟我们那里有些像呢。我是三塔县的，苏小姐是哪里的？”

        苏秀月温和一笑：“我也是三塔县的呀。”

        不过能遇到老乡也不稀奇，毕竟省里大部分人想发展更好的话基本都是往省城跑。

        那女孩子十分惊奇：“哇，我们是老乡哎！我是三塔县下面的老庙镇的！”

        这也是太巧了，苏秀月都忍不住笑了：“我也是的。”

        “啊，苏小姐！真没有想到咱俩是一个地方的！我前几天还回老家了呢，还特意去镇上吃那家很好吃的早餐，就是镇东头的那家你知道吗？他们家早餐真好吃，原本只是个摊子，后来在镇上租了门面，生意好极了，只是可惜前阵子门店起火，听说开店的一家人好几个都进医院了，哎，这家人真是不幸啊……”

        苏秀月原本没有在意，一心都在指甲上，却忽然反应过来想到了什么，立即追问：“你说什么？老庙镇上的早餐店？”

        上次周明宽来的时候是告诉过她，因为生意太好，她爸妈哥哥在镇上租了个门店开了个早餐店。

        面前的姑娘点点头：“是呀，你没有吃过吗？”

        苏秀月心里慌了起来：“那你知道他们老板叫什么吗？”

        姑娘皱皱眉：“不太记得了，只是记得好像是姓苏，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带着俩儿子一起开的，我听到老板叫他儿子庆山……”

        手中的小刷子忽然就错了位，姑娘立即哎呀一声：“苏小姐，你涂到我手指上了！”

        苏秀月赶紧拿酒精布帮她擦了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一晚上苏秀月不知道怎么度过的，家里没有电话，根本不能临时打电话过去，不知道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也许，就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情，所以周明宽才将近一个月没有来省城吗？

        她越想越害怕，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买了回家的车票，无论如何，她要回去看一眼！

        美甲店苏秀月交给了常英，要她多来看看，而班里则是请了假，所有的事情跟家人比起来算什么？

        上午的车票，下午到了家，苏秀月气喘吁吁地下了农村公车，一路疾走回到家，她抬手敲敲门，半晌，才有人来开门。

        是苏爷爷，他瞧见苏秀月，脸上都是惊喜：“秀月！你咋回来了？”

        苏秀月看了一眼院子，空荡荡的，家里人一个都不在，她心跳得厉害：“爷爷，我爸妈他们呢？”

        苏爷爷顿了顿，有些不自在：“你爸前几天有些不舒服，你哥嫂和明宽还有你妈都陪着他去医院了。”

        全家人都去，要说不是什么大问题，苏秀月是不信的，但她也没有多问，而是打算自己亲自去看看。

        见苏秀月扭头就走，苏爷爷把她喊住，苏秀月回头，爷爷叹息了一声：“他们去的不是镇医院，是县城的医院。”

        苏秀月点点头，依旧义无反顾地去了车站，她心里有了千万种猜测，第一次觉得人生充满了变数，而这辆从农村开往县城的车是那么地慢……

        下午三点，苏秀月总算赶到了县城的医院，她一路上都在想，实际上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苏正富只是原主的父亲而已，并非是她的父亲，为什么她会那么担心，那么心痛？

        想了半天，也算是想清楚了，无论苏正富是不是自己的父亲，他对自己的疼爱是不掺一丝假的，每次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的疼爱都是那么浓厚。

        这样善良醇厚的人，谁都不希望他出事。

        苏家全家人都守在病房里，苏正富坐在床上盖着被子一脸不情愿：“要我说，就没啥大事，你们就是爱胡思乱想，咱村里咳血的人多了去了，你们见谁还特意来城里医院？这不是浪费钱吗？再说，你们都来了，也没人看店，这一天得损失多少钱啊！”

        苏家人都很担心，秦兰大着肚子都来了，就是因为怕苏正富有什么万一。

        见苏家人都不说话，周明宽开口了：“爸，就是为的以后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才带您来城里检查的。”

        他还要说什么，病房门被推开，苏秀月气喘吁吁地提着袋子站在门口，她一脸的担忧。

        苏家人集体回头，李银霞那一瞬间绷不住了，上来就抓住秀月的手：“闺女，你咋回来了？”

        她很害怕，怕自己男人出问题，却在一家人面前不能表现出什么，但这会儿倒是可以借着苏秀月回来了发泄情绪了。

        苏秀月赶紧安抚好李银霞，上去跟苏正富说了几句话安抚他，这才跟周明宽一起出来了。

        周明宽看着她额上的汗，伸手给她擦擦：“你怎么回来了？”

        苏秀月低着头看自己脚尖：“我听人说镇上有家早餐店起火了，一家子都进了医院，怕是我爸妈出事，就回来了。我爸他怎么了？”

        她声音微微打颤，都不敢去听周明宽的回答。

        周明宽握了握拳头再松开，他也不确定是什么情况，因为医生的话也并不是很明确。

        “医生说，肺部疑似病变，但因为县城条件不好，目前还没有确定病情，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带他去省城的。”

        肺部疑似病变，咳血，苏秀月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

        别说是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就是三十年后，还是有一大把因为肺癌去世的人，她不敢再想下去。

        “好，去省城，如果省城不好的话，那就去北京，去上海。”

        周明宽伸手放在她肩上，过一会摸摸她的背：“有我在，你别怕。”

        苏家人没有回老家，直接从县城出发，第二天就去了省城。

        王彩凤的腿已经好了不少，拄着拐杖可以行动了，秦兰和姚红回去照顾苏爷爷奶奶以及小山子，另外照看王彩凤。

        李银霞，苏家二兄弟，周明宽，以及苏秀月都负责陪苏正富去省城。

        见家里人这么浩浩荡荡的，还要去省城，苏正富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他倔强地不肯上车。

        “我都说了！不去！能有啥病需要去省城！”苏正富生气地大叫。

        他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生在农村也是要死在农村的，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村里哪个人有病不是顶多去镇上看看？看不好那就是老天爷要收回你的命了，这样可劲儿地折腾，又是县城又是省城的，对得起孩子吗？

        这几个月，年前到年后，他好不容易带着孩子在镇上卖早餐卖了些钱，这去一趟省城还能剩什么？

        苏家二兄弟都不说话，苏秀月上去劝道：“爸，去一趟是为了省钱，不是为了花钱，无论有什么不舒服的，越是早些去医院越是避免花大钱。再说了，我还想让您去看看我的学校呢。”

        苏正富原本暴跳如雷，想用父亲的身份压住孩子，此时听到苏秀月说这话，忽然就红了眼圈儿。

        他背过身子去：“我这条命，不值那么多钱。我对不起你们，这辈子没混出啥大出息，临了临了可不能再把整个家都搭进去。秀月啊，爸没福气，看不了你学校了。你听话，别为难爸，省城咱不去。”

        苏秀月心里难受极了，她蹲下去，把脑袋放在苏正富的膝盖上：“爸，您在说什么胡话？不就是咳了个血么？谁还没有流过点血？我跟你说，我这几个月在大学里表现得可好了，我拿了奖学金，还要代表学校去参加省级的英语比赛，我还跟人合伙做了小生意。经常有人问我累不累？我怎么会累呢，我做这些，就是为了让自己跟你们过的好呀。爸，我跟妈还要哥都不怕花钱，我们要的是一家人团团圆圆，不是钱。”

        苏正富依旧背着身子，却伸手抹了一把脸。

        谁不怕死，但有时候在钱的面前，就算再怕死，也只能死。

        这个世界上太多人因为没钱而丧命了。

        苏正富最终被劝到了火车上，周明宽跟苏秀月努力让气氛好一些，苏秀月就挑自己在学校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说，苏正富跟李银霞的状态才算好些。

        然而刚下火车，苏正富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一弯腰，又咳出来一团血，这一下子，再也没人笑得出来了。

        省城医院的专家号很贵，但苏秀月却毫不犹豫地给苏正富挂了专家号。

        这儿各项设备的确比县城里好了很多，很快，苏正富的结果出来了，怀疑肺癌初期。

        苏家人都沉默了，周明宽立即说：“医生也只是说怀疑，具体的结果是没有那么快能出来的，先安排住院，等医生给确诊了再说。”

        苏家人给苏正富的说法是肺炎，需要住院治疗，肺炎跟肺癌自然差了很远，苏正富也放心了，说话腔调都变了，还问什么时候能出院好去苏秀月的学校里看看。

        苏秀月笑眯眯的：“爸，只要您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出院的。”

        苏庆山，苏庆业在医院负责守夜，苏秀月和周明宽一起带着李银霞去了苏秀月住的地方，三人都精疲力尽，尤其李银霞进了屋子就开始哭。

        苏秀月劝了半天她才去休息，看着李银霞睡着了，苏秀月从卧室里出来，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周明宽从厨房里出来，轻声询问：“妈睡着了吗？我煮了碗面。”

        苏秀月抬头看他，她眼里已经薄薄一层水雾。周明宽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抱住她。

        就这么把她扣在怀里，苏秀月闭上眼睛，努力忍住眼泪。

        周明宽揉揉她的脑袋：“别想了，爸身体一直都不错，肯定可以扛过去。”

        苏秀月吸吸鼻子，低低“嗯”了一声，好一会，周明宽放开她，去厨房端了一碗面过来。

        很简单的面条，里头放了一颗荷包蛋，几粒葱花，几片大白菜叶子。

        “准备得匆忙，原本计划了很久，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现在只能这么凑合了。”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本笔记本：“秀月，我只有这个了，生日快乐。”

        苏秀月本身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面，忽然听到这话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的二十一岁生日！

        她接过来笔记本，翻开一看，都是他的字迹。

        是跟日期差不多的形式，记录着从县城到现在，每一天他的想法，他对她的思念。

        许多细微的东西，苏秀月都不记得了却在本子里找回了记忆。

        “今天你下班的时候走在路上不停地踢路上的小石子，趁我不注意偷看我，其实我都知道，原本想亲你，怕你生气就忍住了。”

        “秀月，你是不是生气了？今天你都没怎么笑，还是我故意说错话出丑，你才笑出了声……”

        “你爱吃烤红薯，吃的满嘴都是香甜，吻起来会不会也是甜的，我有点不敢吻你……”

        ……

        苏秀月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着，屋子里一片寂静。

        忽然，一滴透明的水啪地一声滴到了本子上。

        苏秀月合上本子，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没有蜡烛也可以许愿吗？”

        周明宽摸摸她的脑袋：“当然。”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祈求着，此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家人健康平安。

        当天夜里，苏正富再次吐血，苏庆山跟苏庆业六神无主，任由医生安排，医生给苏正富挂了点滴，苏正富却觉得胸口一阵阵地疼，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却下意识地去相信孩子们的话。

        他只是肺炎而已，他才五十几岁，怎么可能会得大病？

        旁边病床的人看着他折腾了一夜，忽然幽幽叹气：“唉，住这个病房的人往后的日子都得这么折腾了。该死的癌症啊……”

        苏正富一抖：“你说啥？癌症？”

        “是啊，癌症，你不是癌症的话，怎么会住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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